神話里的大千世界10：逐步描成的楊戩

哪吒和楊戩是《封神演義》著力描寫的兩個主要人物，對哪吒的描寫自不必多說，書中對哪吒的出身、師承和來歷，以及主要經歷作了十分詳盡的描寫，但對另一位和哪吒同樣英勇、立下大功，最後和哪吒一起「肉身成聖」的楊戩，他的出身和來歷，卻絲毫沒有提到，實在讓人很是有些納悶。

二郎神

楊戩的出場是在全書第四十回，他的出場突如其來，在前文沒有任何的交待。《封神演義》人物眾多，許多都是曇花一現的過渡人物，比如韓毒龍、薛惡虎這樣的，都是出場時交代一句，以後就再找不著下文的。楊戩的出場也是如此，許多初讀《封神演義》的人也都覺得楊戩其人亦是如此。

萬沒想到楊戩出場之後，越演越神，他「煉過九轉玄功，七十二變化，無窮妙道，肉身成聖，封清源妙道真君」，一出手就打死了魔禮壽的花狐貂，真是神通廣大。隨即他又與聞太師大戰，聞太戰可不是等閑之人，其時他已經用雙鞭連打姜子牙、哪吒、金吒、木吒、韓毒龍五人落馬，真是一個棘手難纏之人。但他的雙鞭卻對楊戩沒太大作用，「祭起雙鞭，正打中楊戩頂門之上，只打得火星迸出，全然不理，一若平常」，聞太師也是驚駭不已。以後的楊戩更是出神入化，屢建奇功。

這樣看來，小說的作者在起初設計這個人物時，並沒想到將他寫成一個與哪吒同樣出彩的人物，只是想讓其成為一個無關緊要的過渡人物。

後來小說作者忽然改變主意，把他描寫成和哪吒一樣出眾的人物，和哪吒彼此扶持、互相支援，完成了滅商的春秋大業。如此看來，《封神演義》和《西遊記》不同，後者是有著完美計劃的小說，前後照應，完美無缺，畢竟唐僧取經的故事已經流傳了數百年，各種小說、雜劇層出不窮，作者在取材上顯得遊刃有餘；但《封神演義》卻做不到這點，而是對諸多人物隨手牽來撇去，楊戩也不例外，起初他的出現是作者的臨時起意，後來才想到將他描寫成一流的人物。但這樣的話，作者也來不及回去再補他的出身和經歷了，讀者對楊戩的了解也自然是模糊不清的。

如今的讀者將楊戩和二郎神划上了等號，但《封神演義》從來沒說楊戩即是二郎神，楊戩也沒有三隻眼，他想打探妖魔的來歷，還得去向雲中子借照妖鏡。

再來說說哮天犬，楊戩出場之時是沒有的，直到第四十七回大戰趙公明的時候，這隻狗才被放了出來。如果作者早就想把楊戩當成二郎神的話，那麼這哮天犬早就應該出現了，這明顯就是事後的補筆。

楊戩和哮天犬

最明顯的補筆，是第五十五回，楊戩由土行孫盜了懼留孫的細仙繩，到夾龍山查問真相，途中忽然落到一個地方，見一怪物，楊戩追入石穴，卻發現其中藏有一口三尖兩刃刀和淡黃袍。楊戩取了三尖兩刃刀和仙袍，並收了看守石穴的金毛童子為徒。

三隻眼、哮天犬和三尖兩刃刀是二郎神的三個特徵，《封神演義》不寫楊戩的三隻眼，已是一個漏洞；哮天犬和三尖兩刃刀是突然出現在半路的，並不是他出場時就有的。可見作者一開始並不是要將楊戩寫成二郎神的。

更有一件事需要說明的，楊戩在歷史上是實有其人的，宋徽宗即位後，非常寵信楊戩，任命他為彰化軍節度使，最後官至太傅。楊戩在京東西路和淮西北路等地區的州縣，逼迫百姓租佃廢棄的堤堰，還有荒山退灘、河水淤積之處，增收租賦，水旱之災害也不進行蠲免，當地百姓深受其害。估計，《封神演義》的作者也即是將這個名字借來用用而已。在《宋史》和小說《水滸傳》中都把此人歸為大奸大惡一類。

電視劇中的太監楊戩形象（左）

將楊戩和二郎神掛上勾，《西遊記》也是有著很大功勞的。《西遊記》借孫悟空之口，說他母親是玉皇大帝的妹子，思凡下界，配合楊君，生有了一個兒子，因此二郎神應該姓楊。但《西遊記》並沒有提到二郎神的名是什麼。但既然《封神演義》中有個楊戩，既是姓楊的，那很容易就將他們聯繫在一起了。

《封神演義》中在楊戩被花狐貂吃了的時候，在旁介中說他「無窮妙道，肉身成聖，封清源妙道真君」，有人即認為這就是楊戩是二郎神最好的證明，但清源妙道真君乃是灌口二郎神的封號，是傳說中嘉州太守趙昱因治水有功，宋時被封為清源妙道真君，實與姓楊的無關。《封神演義》這句話也是很明顯的事後補筆，理由是楊戩即是玉鼎真的弟子，與哪吒、金吒和木吒三兄弟是同一輩份，他不可能一出場即是什麼真君，只有他的師父和師叔這一輩份的才有資格稱真君，如黃天虎的師父清虛道德真君即是。如果他那裡即是什麼真君，他便與太乙真人、玉鼎真人同一輩份，要超出哪吒等人一級了。

從上面的幾點分析可以看出，《封神演義》的作者在起初設計楊戩這個人物的時候，並沒有將他和二郎神聯繫在一起。後來，作者才把他一步步地向二郎神靠攏。這樣一來，楊戩和二郎神在讀者的印象中就合二為一，再也分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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