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笑倚春風不自知
《笑倚春風不自知》by景悠然,超萌的小短文。
"幾天不見,又長了幾片新葉子呢......"
手指輕柔地在小小的葉面上撫摸,弄得他全身都輕顫起來。
那人把玩一會兒,笑著鬆了手,起身回到同伴身邊。他愣了愣,正百思不得其解間,卻見老夫子從屋裡顫巍巍出來,"秦語軒,趙裕陽,你們兩個可知錯了?"
那人仍舊笑意盈盈,"知了,夫子。"
他遠遠望著,心裡卻一遍遍默念那個名字。
潛心又修鍊了會兒,再睜開眼已是晌午。夫子講解完最後一句,便見那些公子們說笑著從學堂出來。
"語軒,待會兒去凝香苑吧,聽說那裡的牡丹今年開得格外好。"
"不去。"
"差點忘了,我們秦公子這麽風流倜儻,要『賞花"也去那鎖煙樓才是。"
幾個公子笑得不懷好意,那人輕抿嘴角,也不反駁。
他正聽得懵懂,卻見那人抬手指向他,"若要賞花,看這株便是了。"
那些公子們怔愣片刻,卻一齊大笑起來。
"這株也算?光禿禿的都不知是什麽......"
他渾身一顫,垂下頭去。
這些年來,他只顧修鍊,卻從未想過自己是何物,也未曾看過自己是何模樣。眼下看來,只怕是醜陋得很罷。
"是牡丹。"
清朗的聲音像是在替他解圍,讓他心裡一陣暖意,卻聽得旁邊之人似是驚道:"牡丹哪有這般寒酸?又瘦又小,一看便是氣力不足。如今正值花期,卻連花苞都不見一個,定然活不長久......"
秦語軒並不理睬,彎腰溫柔凝視他的枝葉。雖知那人看不到隱藏在本體中的自己,他仍是禁不住一陣悸動。
"快些走罷,聽說那鎖煙樓里的新花魁杜含煙今夜芳容初露,不趁早佔個好位子,你便是後悔也莫及。"
"你倒是懂我心意。"秦語軒直起身子,嘴角勾出個笑意,竟讓他怔怔看呆了去。
望著那俊逸的身影同那群人漸行漸遠,扭頭卻見老夫子立於門前,搖頭喃
喃道:"大好年華,卻流連那煙花之地,唉......"
他無心分辨話中含義,卻知他們所念之人必然要比自己美上百倍千倍。仔細看看四周,草木魚鳥各有風姿,自己確是最不起眼的一株。
牡丹,怎可能是自己這番樣子。
日後那人每每再來,總免不了被同伴調侃一番。
"語軒兄放著嬌豔牡丹不賞,卻偏偏看上了這開不出花的......"
"這若是能變成牡丹仙子也成,可看它這般瘦弱,就算能變也是中庸之姿......"
他聽得垂下頭去,羞愧地躲藏在枝葉之後,那人卻毫無輕視之意,微微笑道:"萬物總有其可人之處,各花入各
眼,我偏獨愛這一株而已。"
他也盼著快些長大,快些像外面那些牡丹一樣,枝繁葉茂,花團錦簇。
就算......為那人爭一口氣也好。
水藍的衣衫已沾滿了泥濘,就連烏黑的發端都墜落著水滴。一柄石青的油紙傘牢牢撐在他的上方,替他擋去那無情的肆虐。
小半時辰過去,秦語軒乾脆在他身旁坐了下來,戲謔笑道:"本公子待你可是不薄?"
他幾欲落淚,慌忙連連點頭,可在那人看來,卻只不過是被風吹得搖晃了幾下。
"那你要如何報答我?"俊美的男子卻是毫不在乎自言自語,彎起眼眸,含笑凝視。"你若真是個美貌花仙,我倒是想讓你以身相許......"
是夜,清風低吟,柳葉紛飛。
輕輕敲開那扇再熟悉不過的門,一身綠衣的少年垂著頭,身子因說謊而微
微顫抖。
"我,我隨祖父路過此地,不料祖父身染重疾,不幸故去。眼下身無分文,公子可否收留?"他知道自己不會扯謊,紅著臉結結巴巴說了這半天,卻是漏洞百出,也不知那人發現了沒,只得硬著頭皮說下去,"我不求工錢,只盼有瓦遮頭,書童奴僕我都做得來......"
戰戰兢兢抬頭,卻見秦語軒含笑盯著他,"你生得這樣美,我又豈能不答應?"說罷牽了他的手進屋。
那手掌溫熱有力,同他的纖細小巧全然不同。
他微微紅了臉,心下卻悲哀果真還要靠花仙給的這副面相。
"日後小夜心裡想什麽,都要說給我聽,不許隱瞞。"
他乖順點頭,卻又驀然一驚,頓在那裡。
"怎麽?"他聽到那人含笑低聲詢問。
"記得了......"
他不敢告訴那個人,他不是人,只是一個小小的花妖。卻因為愛上一個人,而愛上了這個凡塵。
他不敢告訴那個人,他原本很醜,只是因為那人喜歡美人,才施法變得這樣美。
不能說的還有很多很多,他要慢慢積攢勇氣,慢慢讓那個人了解。
如果,如果即使這樣,那人依然不曾嫌棄,那麽,他會不會是世間最幸福的花妖?
然而,很久很久以後,當他戰戰兢兢講出心底的秘密,那人卻只是輕輕笑了一下,"終於肯說了麽?"
他怔怔傻掉,不等回過神,便被毫不留情拖進帳中,狠狠折騰了個透。
顛鸞倒鳳,春色無邊。
昏昏沈沈睡去之前,他想,那個人究竟是何時知曉的呢?
只怕,唯有春風方能解答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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