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說小蛋媳婦會持家
一次就好
情人的眼淚
孫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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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蛋是這八鄉五里出了名的好木匠,誰家要是娶媳婦嫁閨女的都會來找他打上幾件傢具。從選木料到最後打成傢具,他一個人統統包攬,最多也就是媳婦給打打下手。
早就聽說,小蛋媳婦可能幹了,家裡地里都是一把好手。可就是肚皮不爭氣,一連氣生了六個女娃,還沒懷上小子。這小蛋媳婦一手夾著孩子,一手餵豬。切菜做飯,下地幹活,樣樣活都不耽誤,小蛋要是忙起來,他媳婦還能跟小蛋拉大鋸呢。前年懷那老五時,正趕上鄉里來檢查計劃生育,小蛋媳婦正挺著個大肚子,人家讓做了,小蛋他娘坐在地上攔著公家的車,連哭帶鬧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俺家這回肯定是個小子,求求你們就讓俺生了吧!」
每次過年回家,翠芝嫂都過來串門,她總能帶來這村裡的最新動態。這天翠芝嫂子拉著孫子過來串門,她三嬸子你聽說沒,小蛋家的又生了,老七,都三多月了,你猜是個啥?我娘依然忙著手裡的活計沒搭腔,翠芝嫂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好像自己吃了蜜糖一樣高興。跟你說吧,這回啊是個小子!翠芝嫂咯咯笑了起來。人家小蛋家的,直到頭生孩子還在地里幹活呢。你看吧,這回這兩口子幹勁就更大了,聽說要翻蓋新房呢。
我家在村東,小蛋家在村西,十五歲我就到外地求學,所以小蛋媳婦我一直沒見過,聽人說她從來不串門,就算是農閑時節。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我真想去看看,可由於工作原因,第二天我就回城了,總有機會的我想。
十月一放長假回家,一進村口就碰上翠芝嫂和紅林哥,「嫂子你這是去哪兒呀?」我問。「哎呀!大學生回來啦!我和你哥去小蛋家,人家呀蓋了七間一溜大瓦房,我們呀趕緊瞧瞧去。」「就你話稠,快著點吧,我還有別的事呢!」紅林哥瞪著翠芝嫂不高興的說。「今兒黑啊(晚上)再去找你娘」翠芝嫂扭過身子說。
「哎呀!她三嬸子,你也不去瞅瞅!」人還沒進屋,翠芝嫂的音兒就進了門。「你看人家小蛋家的大瓦房,那真叫氣派!那屋裡的擺設都是小蛋親手做的,都比的上城裡的賓館啦!那床上鋪的蓋的,沙發罩、窗帘都是人家小蛋媳婦親手做的,可好看了。不過就是看著小蛋家的瘦的很,聽說啊人家光喝白粥(玉米面粥)吃鹹菜了。這過日子啊,就得象人家這樣的。」「翠芝嫂,喝口水,坐下來慢慢說」我遞給她一杯水。一直到夜裡十一點多鐘,我在自己的小東屋還能聽見娘和翠芝嫂子的笑聲。
回城的路上,看著路兩旁高高低低的房子,總能想到小蛋家的新房,想像著小蛋媳婦自己做的窗帘和沙發罩,該有多麼好看,下次回家一定讓翠芝嫂子帶我去看看。
這一忙拖到過年才回家,回家那天還飄起了雪花,車站的人們都大包小包的擠著上車,我還被狠狠的踩了一腳。眼瞅著窗外的雪片越飄越大,車速也越來越慢。一直到天完全黑透才到家。娘在廚房忙活,我沒聽見翠芝嫂的聲音。娘說「這都好幾天沒來了,也不知道在忙什麼?她啊不來還覺得缺點什麼呢!我倒想她了,等我給你哥家的孩子做完這兩身棉衣裳,就去她家看看。」
一早吃完飯,剛放下飯碗,就聽見大門咣當一聲。翠芝嫂來了,「翠芝啊你這是咋了,怎麼也不來串門了?」娘說。別提了,鬧了幾天感冒,原來抗一抗就過去了,這回啊,抗不過去了,沒轍了就輸了幾天液。你哥這回啊表現的還不賴。知道親我了,學會心疼人了。一直陪著我,還給我熬雞湯喝哩。
「嫂子,明天你有空唄?」我問,「幹嘛?」「我想讓你帶我去小蛋家看看」我說。翠芝嫂的臉立馬就沉了下來,「去人家幹嘛!」「我想看看小蛋媳婦長的什麼樣」翠芝嫂停頓了一下,聲音低了下來,「沒了」,「什麼沒了」我追問。「小蛋媳婦,她沒這個命啊附不住啊!肚裡長了瘤子,搬家那天沒的,新房子她是一天也沒住上啊!」翠芝嫂的神情黯淡下來,「哪有她這樣過日子的,捨不得吃捨不得穿,靠了一身的病。」
那天我看到了小蛋,他還是那麼清瘦,黝黑的皮膚上刻著深深的皺紋,身後跟著一個高高大大的,四方排臉(圓且胖)的女人,手裡拉著小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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