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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琨璋:張忠培先生一路走好

張忠培先生走了!

噩耗傳來,其時我們正在去往興縣碧村考察的路上,我們此行的目的是考察碧村和石峁遺址。

手機微信里,考古圈的、不是考古圈的、業內的、非業內的都在傳著這個悲痛的信息,大家都在以不同的形式表達著自己的對這位宗師的情感,後排座的同事鄭媛在不停的與單位的同事溝通,安排網站《考古匯》發相關悼念先生的文章,我在想,此時此刻,最悲痛的除了先生的家人外就是先生的弟子了,我身邊熟悉的人中最為悲痛的應該是田建文師兄了,無論什麼都不能形容這會兒他的心情,果然,不一會兒,我們的一個小微信群里,田建文發出他的一張照片,好像側卧在床上,面容悲戚,是剛剛慟哭過的樣子,不是裝的,是真真切切的!

張忠培先生

頭靠在椅背上,合上眼睛,任層巒疊嶂的呂梁山從側掠過,頭腦中梳理我與先生的交往及我心目中的張忠培先生。

我沒有直接受業張先生,與先生的接觸和親耳聆聽先生的教誨次數也是有限的,然,為學必得門下方算受業嗎?不是的。

第一次聆聽先生講話是1996年在鄭州西山的國家文物局領隊培訓班上,先生給我們的一次講座,從考古談到國際形勢,從發掘的探方地層談到中國人民解放軍正在台灣海峽的軍事演習,抑揚頓挫的湖南普通話,霸氣十足,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這樣的湖南普通話似曾相識,對了,是老電影《南征北戰》裡面我軍首長講話時的語調就是這樣的。

其後就是數次學術會上,聽過幾次先生的發言,每次聽後都醍醐灌頂,受益匪淺。他的「以物論史,透物見人,替死人說話,把死人說活」成了經典。

不知什麼時候,先生記住我了。

2006年夏季,先生組織山西、陝西、內蒙三省西部考古會議,帶隊在山西考察,到了我們正在發掘的羊舌晉侯墓地和北趙晉侯墓地1號車馬坑工作現場,已經有好久沒有見到過先生了,猛一謀面,先生紅光滿面,兩眼放光,尤其是額頭上方鼓起的肉包,格外醒目,這不就是平常畫中見到的壽星頭上的圓包,我和宋建忠悄悄的說道,先生這是要有好壽的吉兆啊,心裡默默的為先生祝福!

2006年10月,先生赴山西夏縣參加我們所組織的紀念李濟先生髮掘西陰村80周年學術會議,一下車,先生就告訴宋建忠所長,你們的吉琨璋最近寫了一篇好文章。其時,我剛剛在9月29日的《中國文物報》上發表了小文《山西曲沃羊舌村發現又一處晉侯墓地》和《曲沃羊舌晉侯墓地1號墓墓主初論》,先生是始終關注山西的考古工作的,山西考古的一舉一動逃不過先生的法眼,即使是後段的羊舌晉侯墓地的發現和發掘成果也同樣如此,而我能得到先生的表揚也感到莫大的榮幸!

張忠培先生

2007年9月,我們所里組織去西部考察,行至寧夏傳來國家文物局組織田野考古獎項的評選,我負責發掘的晉侯墓地1號車馬坑也在參評之列,之前已經提交了相應的材料,我暫時離隊到北京做彙報,先生是評委,我剛站到彙報席上,就聽見坐在評委席上的張先生說,「這吉琨璋又來了,十大發現沒評上,這次田野獎又來了」,受到先生關注和鼓舞,心裡暖暖的,彙報倍有自信,此次,我們的項目獲得了三等獎。

張忠培考察西部考古成果

記得2013年12月在浙江良渚遺址參加中華玉文化中心第四屆年會,我到會的時候已經是晚飯時刻了,報了到就直接去了飯廳,是自助餐,大家自由組合落座,看到人多處有很多人圍著先生,顯然他們已經吃完了,在陪先生說話,其間先生的嗓門也正高、談興正濃,我本打算過去給先生行見面禮,一想人太多先生也在興頭上,還是不要打斷等到人少了再過去,不想先生眼尖,看到我了,喊著「吉琨璋你過來」,一聲令下我自然趕緊過去湊了過去,先生第一句話就是我的尷尬之處「你的職稱問題解決了沒有?」。飯後,我到了先生的房間,陪先生說話,彙報了我提交給這次會議的論文《說璋——一道劃破歷史星空的符號》的思路,得到了先生的肯定。

2015年12月,又是在浙江良渚的中華玉文化中心第五屆年會上,先生特意告訴我,聘我為中華玉文化中心的寫稿人,我知道,先生心裡有我。

其後,先生每次見到山西來的人都誇我,田建文師兄、馬昇學兄每次從先生身邊回來,都轉達先生對我的誇獎,昨天,在王萬輝所長辦公室,我們說起先生,他還說就在今年的十大考古新發現評審會上,先生見到他還誇我來著,聽後我眼圈濕了,先生心裡有我,對我寄予厚望,不能辜負先生!

認識先生是從先生的文章開始的。

大學畢業後,在侯馬西北的台神村調查鑽探、發掘台神古城,一度痴迷新石器考古,做了很多新石器時代遺址尤其是山西的新石器時代遺址卡片,讀先生的文章《試論東庄村和西王村遺存的文化性質》,進而讀先生的文章巜地層學與類型學的若干問題》,又進而讀先生的《中國北方考古文集》,還做了很認真的筆記。

張忠培先生

其後,比較關注先生的學術思想,關注先生髮表的文章及訪談,先生的學術思想體系博大精深,這裡就不贅述了,其中,很多經典語言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還是從神話般的天上回到人間吧」是先生在他的《論新考古學》一文中,在仔細的分析了新考古學的方方面面後的一句轉折,一語驚醒幾多夢中人。

「多少回,春風飄飄、秋雨瀟瀟,多少次紅了櫻桃、綠了芭蕉」,是先生髮表在《三晉考古》(第二輯)的《西陰奠基 澤茲百世——李濟先生髮掘西陰遺址70周年紀念》里的一句話,結合前後語境,輕舟已過萬重山,總攬全局、高屋建瓴、悠悠穿空。

「不為開會寫文章、不為職稱寫文章、更不為稿費寫文章……我的文章皆是不吐不快的狀況下一蹴而就的,是感情的噴發。」是先生在《東南文化》1992年第2期訪談中接受訪談時說的,表達了先生的治學之道,也時時的激勵著我。

「89年,我下台了」是張先生懷念馮先銘的文章里的一句話,先生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離任故宮博物院院長,然而,對此事,他雲淡風輕,只這幾個字,體現了他的豁達與坦誠以及對世事、歷史的洞察。

張忠培先生

對張先生的更多印象是從先生的學生那裡形成的,吉林大學考古專業前幾屆的學生以及先生的研究生對先生差不多都是從尊重到膜拜,有著孩子對父親般的情結,可以說,先生就是他們心中的神、太陽。

九十年代在鄭州西山遺址參加國家文物局的領隊培訓班,深深感到陳雍老師對先生的尊重參透表裡。

田建文師兄算是先生的愛徒,師徒間大概經常通電話,有好幾次張先生來電話時我正好在旁邊,師兄就像觸電似的本能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來個立正,就像以前很多影視片里的國軍軍官一聽到「校長」二字就來個「啪」的立正一樣,其恭敬程度可以想像。他把每次通話內容都記錄下來,以《師說》、《新師說》形式按時間排序排號,並時常發表在微信朋友圈裡顯擺,還打算結集出版,我時常和他開玩笑問他,你的《師說》就是《論語》的翻版吧,是對先生的通話錄音整理呢還是過後根據記憶整理的?若前者,自然是師說無疑,若後者,就難免摻雜個人觀點,更有夾帶私貨冒充師說、借師說標榜自己之嫌了,就是偽師說嘍!他笑而不答。玩笑歸玩笑,他每次在朋友圈的《師說》我都認真讀了,不止一遍,並悄悄做了整理,因為那是先生的思想火花,是大師的智慧閃耀,很羨慕師兄能時常聆聽大師的教誨,而我就只能吃過水麵了,這樣的過水麵,仍然是原汁原味的且有滋有味的!

8日早上在撰寫此文時與一位大學同窗在微信里聊天談到先生,彼方感嘆先生才83歲就走了,我的回復是,不遺憾,一代宗師,高山仰止,已得其所,一生足矣!

先生是一代宗師!

先生的離去是一個時代的結束!但他的思想和光輝將穿透時空直至永遠!

對於先生,高山仰止!

2017年7月8日晨初稿

9日晨定稿

責任編輯:岑蔚

審核:郝麗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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