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雅娟《雨情》（上）

最新 07-11

文/祝雅娟

【作者簡介】祝雅娟，女，1980年出生，筆名，莫心。2004年畢業於河西學院中文系。從畢業至今一直從事中學語文教學，喜愛教育，愛好文學，長期嘗試文學創作，涉及不同文體。喜歡讀書，尤其以小說與詩歌為主，同時涉獵一些人物傳記及歷史書籍。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玄武心裡就一直住著一個人，在他很小的時候就住著這麼一個人。

那一年的玄武只有六歲，是所有孩子天真玩耍的年齡，可玄武卻要經歷人生一次變故，玄武的父母離異了。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想過要告訴玄武，更不會去徵求一個六歲孩子的意見。玄武的出現從來都沒有成為這個家庭的喜悅，反而是父母無奈在一起的唯一原因。一次不負責任的衝動激情，造就了更多不負責任的結果，玄武就是這個結果。玄武是在吵鬧聲中長大的，每當這個時候小小的玄武總會待在角落裡不敢做聲，因為每次父親都會把一切的罪過強加在玄武的身上。他成了束縛父親自由的理由，而通常這個時候奶奶都會護著玄武，然後嘆氣的說道：「罪孽，都是情債啊！」玄武不明白奶奶為什麼會這麼說，他只知道奶奶可以保護他，而母親每次都會不停的哭。在玄武小小的思想里總會認為男人不應該像父親這樣對待女人，不管有沒有愛。就這樣玄武長到了六歲，大概父母認為玄武可以接受一切現實或是生活真的無法繼續維持終於決定離開對彼此都痛苦的生活。誰都沒有想過以後玄武都會在痛苦中長大，也許玄武本來就不是他們意料之中的出現。

父母離異之後，玄武一直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奶奶是這個世界真正愛玄武的。她給人玄武加倍的愛，加倍的保護著他，可是玄武還是知道自己的生活不是完整的。他是自卑的。在那個雨天之前玄武的心中除了奶奶就只有自卑了，可是那場大雨終究還是改變了玄武的生活。那是一場意料之外的雨，學習里大不分同學都被父母接走了，玄武知道奶奶在下雨的時候腿都會很疼，是不可能出門來接他回家的。就在他羨慕的看著那些被父母接走的同學而自己卻只能冒雨跑回家的時候，一把大大的傘遮住了他。玄武回過頭看見一個穿著白色裙子的女孩，她有著水波一樣乾淨的眼睛，那白色的裙子襯著她宛如突然從天上降臨的仙子。她笑著對玄武說：「小同學，你這樣會感冒的，我送你回家吧。」玄武被這突然的關心怔的發獃。「我見過你，我們在一個小區。你怎麼不等大人來接你呢，這樣你會感冒的。」玄武只是低頭走路，雙耳好像完全脫離了身體什麼都聽不到，所以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一路的「嗯」。直到回到家中玄武才明白過來發生的一切，才開始回憶剛才發生的一切。整個晚上玄武都感覺很幸福，他甚至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快樂的孩子。

女孩名叫依依，和玄武在同一所學校只是比他高几屆。自那以後的日子，玄武總是會故意繞遠從依依住的樓前經過，只是為了能夠偶遇，如果能遇到他就會幸福上一整天。在整個上學的路上依依都會說個不停，而玄武則會安靜的聽。玄武很喜歡聽依依說話，只要聽到依依的聲音他都會很開心。慢慢的，玄武的性格也發生了改變，就連奶奶都發現不愛說話的玄武現在一回到家就說個不停。他似乎不再是那個生活在陰影中的孩子了。

沒過多久，學習出色的依依便考到了全市最好的中學，而玄武也突然變得更愛學習了，本來成績平平的他一下成了年級的前幾名。老師同學都很吃驚他的變化，只有玄武明白是什麼改變了他。時間總是會過的很快，彈指一揮間玄武也很順利的考到和依依同樣的中學而依依也順利的考入了高中部。又可以和依依一起上學了，又可以聽到她不停的說話了，這讓玄武感到很開心，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段幸福的日子。

可是分別終究還是會來地，成績優秀的依依順理成章的考到了A城的名牌大學，等待玄武的將是漫長而孤獨的三年。玄武有了新的奮鬥目標，他堅信，只要自己也考上A城的大學所有的一切都會變得好起來的。這是沉默的三年，也是努力奮鬥的三年。沒有依依的日子玄武的生活又變得單調了。除了學習只是學習。

經過三年不懈的努力，玄武終於考到了A城的大學，同時也離他的夢想更近了一步。見到依依的那一刻玄武是幸福的，以至於都忽視了依依身邊的另外一個人，直到依依給他們互相介紹時玄武才發現這個叫做一凡的男人。這是依依的男朋友。

玄武說不清楚他當時的感受。其實他早就應該想到這樣的結果的，依依是優秀的，自然不乏追求者。而且整整三年的時光，什麼實情都會發生變化的，更何況依依一直就只是把他看做是弟弟的，一直都只是他在單方面的愛戀著依依。也許愛的最高境界真的是，只要愛人是幸福的，一切就都會是美好的。他應該面對這一切的，不然他又該當如何呢？生活難道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嗎？只是一轉身的功夫，所有的夢想便碎了一地。

一年之後依依和一凡大學畢業後便一起留在了A城，像很多年輕人一樣開始了艱苦的奮鬥生活。生活的壓力大了兩人之間的矛盾也就會多了起來。每次依依和一凡吵架之後玄武就成了依依的聽眾。玄武喜歡聽依依說話，從他們第一次見面是開始就喜歡。每次依依約玄武出來向他倒出一肚子的委屈的時候，玄武都會感到很幸福，不是因為依依和一凡吵架了，而是他能聽到依依說話。而這這小小的幸福會讓玄武興奮上好幾天。玄武就這樣過著他的大學生活，他是滿足的。

然而，，表面看似平靜的生活卻暗波洶湧。

「為什麼我們約會是都會有那個叫玄武的小子？」有一天一凡突然不甚耐煩的問依依，「你不覺得他很多餘嗎？我到底在跟誰談戀愛，或者說你到底在跟誰談戀愛？」一凡字字犀利，竟讓依依一時無法答話。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小武是我的弟弟，我們在一起怎麼了，怎麼就多餘了？」依依稍停片刻答道。

「弟弟？」一凡語調揚起，「我看只有你把他當弟弟看吧，再說為什麼我要忍受和你們兩個人約會呢？就算是親弟弟也不能這樣吧！」

「你這是什麼意思呢？他一個人在北京，我多關心關心他難道不對嗎？」依依雖然嘴上還在逞強可心裡也是隱隱不安的，畢竟他沒有和她一起照顧玄武的義務。

她必須要跟玄武談一次，可是該怎樣去談，談些什麼，她還沒有想好。

看著玄武那雙清澈如水的黑眸，依依總會想起第一次和玄武見面時的樣子——深如清潭的雙眸中藏滿了無助和委屈，甚至還有一絲的冷漠。不知為什麼，她立刻就被眼前的男孩牽住了心，他們之間似乎有很多一樣的東西。在這之後的日子裡，她漸漸了解了玄武的遭遇，起初只是很同情這個比他小三歲的小男孩，可慢慢的在和玄武接觸的過程中她從開始對這個孩子的同情變化成了對他的一種喜愛，是那種姐姐對待自己弟弟的喜愛。他們之間有太多的相似了，與其說是她在給予玄武幫助，到不如說她很享受從玄武那裡得到的關心。

此刻這個已經長大的男孩就坐在她的對面，如常的含笑對她，絲毫沒有對這次的見面產生懷疑，面對這個從不對她設防的男孩兒，她該如何開口呢？告訴他以後他們要少見面，也不要再出現在她和一凡的約會中，她要將更多的時間留給一凡？要這樣去告訴他？要怎麼開口呢？

「姐，你是有什麼事要對我講吧？」在一陣尷尬的沉默後玄武先開口道。

依依仍不開口，只是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的那雙簡單但卻年輕色彩的鞋，雙手局促的緊握。依舊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依依是簡單的，所以不喜歡如此複雜的局面。透過窗外梧桐樹稀疏的影子，陽光斑駁的灑在兩個人的身上。疏影晃動，或明或暗，氣氛溫暖而有奇怪。

「姐，正好我有話要對你說呢，今天順帶著說了吧！」在依依為難的時候玄武突然說話了。

「什麼話，你說吧！」這正好給了依依思考的時間。

「是這樣的，姐，你也知道我現在已經大二了，可是我還是沒有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學習上。我們班裡的好多同學都已經拿到好幾個證書了，可我什麼都沒拿到。所以，我想在以後的日子裡我要把主要的時間和精力放在學習上，不然就太對不起奶奶了……」玄武認真的說道。

「所以呢？」依依接著玄武的話問。

「所以，以後我可能沒有太多的時間陪你了，不過沒有我陪你，一凡還是可以照顧好你的，」玄武好像孩子般為難的說，「姐，你不會生我的氣，對吧？」

此刻，依依只是怔怔的看著玄武，幾乎忘了說話。為什麼每一次自己為難的時候玄武總會替自己解圍，他如同是上天為彌補她而專為他派來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