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隋煬帝何以身死國滅?
文:向尚瞰 讀史「博古鑒今」專欄作家
朱溫滅唐之後,建立了梁朝。這時,在北方還有兩個較大的割據勢力。一個是幽州的劉仁恭,一個是河東的晉王李克用。北方的契丹也開始強大起來,它的首領耶律阿保機統一了契丹的各部。
公元907年,李克用想利用契丹兵力,對付朱溫,就跟耶律阿保機聯絡,結為兄弟,還約定一起攻梁。但是阿保機看到朱溫勢大,後就反悔了,又跟朱溫結成同盟。李克用聽到這一消息,氣得病倒了。臨終,把兒子李亞子(大名李存勖)叫到床邊,叮囑說:「朱溫是咱家的冤家,劉仁恭是我保舉上去的,後來他反覆無常,投靠朱溫。契丹曾經跟我結為兄弟,結果撕毀盟約。不殺他們,我死不瞑目。」說著,他拿出三支箭來,交給李存勖說:「這三支箭留給你,你要記住三個仇人,給咱家報仇。」
李克用死後,李存勖接替他父親做了晉王。他用心把散漫的沙陀族兵士訓練成了一支精銳善戰的隊伍。還把父親留給他的三支箭,十分鄭重地供奉在家廟裡。每次出征,先把家廟裡的箭取出來,放在一個精緻的絲套里,帶著上陣。打了勝仗,再送回家廟。
李存勖跟梁兵進行了幾次大戰,把朱溫的五十萬大軍打得狼狽不堪。朱溫曾說:「生子當如李亞子,至於吾兒,豚犬耳!」在連續吃了幾次敗仗之後,朱溫又羞又氣,發病死了。接著,李存勖又攻破幽州,把劉仁恭和他的兒子劉守光也活捉過來,押回太原處死。
公元916年,耶律阿保機即位稱帝,過了五年,派兵南下。李存勖親自出兵,大破契丹兵,把他們趕回了北方。到了公元923年,李存勖滅了梁朝 ,統一北方,即位稱帝,定都洛陽,改國號為唐(後唐),這就是後唐庄宗。
由此看來,李存勖在五代也確實算得上是一位梟雄。但是,當他報了父仇,當了皇帝,認為中原已經安定,就志得意滿,圖起享受來了。他小時候,最喜歡看戲演戲,做了皇帝,又沾上了演戲的癖好,並沉溺其中,成天跟伶人混在一起,穿著戲裝,登台表演,把國家大事丟在一邊。他還給自己起了藝名,叫「李天下」。
伶人們受到唐庄宗的寵幸,在宮裡自由進出,跟皇帝打打鬧鬧,對一般官員,可以隨意欺侮戲弄。官員們受了他們的欺負,心裡氣惱,誰也不敢吱聲。有些官員為了要他們在庄宗面前說句好話,還得向他們送禮討好。
唐庄宗還讓伶人參與軍機國政,並任要職。一次,他要封兩個伶人當刺史。有人勸阻說:「新朝剛建立,跟陛下一起身經百戰的將士,還沒得到封賞,反倒讓伶人當刺史,只怕大家不服。」 庄宗根本不理。一些將士見了,無不氣得要命。
不出幾年,朝廷內部先亂了起來,大將郭崇韜被讒殺害。另一個大將李嗣源也被猜忌,差點喪命。李嗣源受到將士的擁戴,決定反對庄宗。帶兵打進汴京,準備自立為皇帝。庄宗在洛陽聽到這個消息,想回汴京。半路上聽到李嗣源已經進了汴京。他知道自己已經完全孤立,還想抵抗李嗣源。卻被他的親軍指揮使郭從謙,也是個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伶人,趁機發動親軍叛變,把他殺了,享國僅僅三年。
對此,北宋大文學家歐陽修,曾寫過一篇《伶官傳序》,給後唐庄宗李存勖的盛衰成敗作了一個歷史的點評,告誡後人「禍患常積於忽微,而智勇多困於所溺」的道理。
溺,何為「溺」?辭書上說,乃心的貪慕沉湎而不知返也。溺,小者玩物喪志,暗昧昏蒙;大者腐化墮落,滅國亡身。歷史上因溺而身死國滅者,何止李存勖一人?比李存勖更早一些的隋煬帝楊廣,原來也是一條漢子。據史書介紹,他運筆為文,華章織錦;辯言議政,四座稱奇。打仗也有兩把刷子,曾揮師滅陳,大敗突厥、吐谷渾,又驅重兵三攻高句麗。搞建設同樣很有一套,曾修築廣通四域的馳道,開挖貫通南北的運河。他還尊崇儒教,開創科舉,中國的開科取士的制度,就是從隋朝開始的。你看,他的雄才大略未必遜於秦皇漢武。
美籍漢史學家費正清在《中國:傳統與變遷》一書中曾感慨:「在隋文帝和隋煬帝的統治下,中國又迎來了第二個輝煌的的帝國時期。大一統的政權在中國重新建立起來,長城重新得到修繕,政府開鑿了大運河(這為後來幾百年間的繁華提供了可能),建造了宏偉的宮殿,中華帝國終於得以重振雄風。」
可就是這麼一個能幹的楊廣,終因溺於聲色犬馬,淫逸驕奢,不但斷送了大隋的江山,自家的性命,還落下了一個千載的罵名,後人甚至以「磬南山之竹,書罪無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來指責他的荒淫無度。
也許有人會說,我又不是李存勖,更不是隋煬帝,溺之於我有那麼可怕么?有的。人不論溺於何事何物,都會耗盡時間、金錢、精力,甚至靈魂。在日常生活中,無論是溺賭、溺嫖、溺毒、溺聲色犬馬、溺錢權財勢,無不要生出無窮的弊端禍患。為民者,千金盪盡,家破人亡;為官者,腐化墮落,貪贓枉法。下場無不可悲!
本乎此,我要對那些溺這溺那的人兒奉上一句:前車之覆,後車可鑒。溺海無邊,回頭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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