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去的歷史與思想的現實

最新 07-11

（1）

我之所以要堅持把孫犁先生的作品逐一閱讀完成，繫於這樣的心結：其一，孫犁先生是冀中大地哺育的文學大家，對自己家鄉的文學大師都不能全面地完整地把握，還能怎樣奢談讀書學習的問題呢？其二，追究一個文人到底是怎樣完成自己的一生的，這種人生的完成，對於大多數人到底有怎樣的教益。其三，專註於一個名家的學習與研究，到底給自己帶來怎樣的智慧、素質和能力。最為根本的則在於驗證自己到底有多大的耐力、意志和毅力。因為，在個人來講，人生就是一個發現自己、驗證自己、完成自己的意志與毅力過程。

（2）

在近日的閑暇中，讀思了孫犁先生六篇「序言類」文章。讀過之後，頓悟之，有一種「歷史、情感、真理」三者交輝的感受。將此種感受與現實觸碰，有了一種人生不過浮與沉的辯證思想的獲得。

孫犁先生之所以成為一代文學大師，究其根因，就在於他始終沉潛於自己所鍾愛的文學事業，並在這種事業中不斷深入地探究真理，於真理的道路上完成了自己的人生。而普通人之所以普通，甚至於平庸，就在於浮生一世，沒有自己終生的根本性的摯誠鍾愛。於此可見，人生不過沉與浮，辯證法是人的存在本性。

（3）

作家是最富於情感的，非情感的充沛，是不能創作的，但這充沛的情感，必須是富於理性的，非真理性情感是不能創作出感人至深的藝術作品的。這是藝術創作的一個規律。真摯的、富於理性的情感何來？產生於生活中人與事的真善美，生活中活生生的真善美，才是真摯情感的源泉，而非虛情假意、矯揉造作。

孫犁先生在自己的「序言類」篇章中，無論篇幅的短與長，或者客觀描述與主觀表達，總是以真心寫真情，真言說真理，違背客觀真實與客觀真理的東西，是不會出現在他的筆下的。我想，這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活出了真我的人。真實與真理，是我閱讀孫犁先生所獲得的最深刻印記。

（4）

一個作家的筆觸，是不會脫離自己所生活的時代的。在孫犁先生的筆下，我們所看到的，往往是遠去的歷史。與今天相對比，在那遠去的歷史中，卻包涵著我們今天所需要、所呼喚的許多東西。在《倖存的信件序》中，孫犁先生記述了冉淮舟夫婦在動亂殘酷的「文革」歲月中不顧自家財物而保存自己的書籍和信件，表達了一種患難之中見真情、見人品，體現了一種同志間的異乎尋常的珍重，這與當下的「見利忘義」「凡事以錢解決」，無疑是最為鮮明的反差，人性中哪些東西不能在社會生活的變化發展中丟失，更是非常讓人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