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不可（四）我這輩子最大的理想就是不讓你哭啊

非你不可（四）

文/言笑

陶菲淚流滿面，大腦一片空白，不回頭地往前衝去，迎面來了一輛車，險些撞到她，在距離她一米的時候「吱」地一聲剎住了。

「菲菲，怎麼是你？你怎麼了？」車窗里伸出周可驚魂未定的臉。

陶菲不說話，眼淚還在流，她的身體像一片風中的羽毛，輕飄飄地隨風搖擺。

周可看著她的樣子，心裡已然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這樣的陶菲，讓他無比心疼，他驀然想起，高考前一天，同學們結伴去白雲山許願，別人都寫的是「穩定發揮，考上一本」之類的話，而他寫了「永遠不會讓菲菲因為痛而哭」，他將自己的小紙條摺疊成心的形狀，然後謹慎又小心地放入其他人的願望中，彷彿那就是自己的心，寫在紙條上面的那句話也刻在他的心上。那一刻，他的臉上帶著幸福又篤定的笑容，他相信這個願望他是可以實現的，他可以給陶菲一輩子的幸福。可是現在……他心愛的人就在他的面前淚流滿面、傷心欲絕，而他卻無能為力，束手無策，他知道，即使他能擦乾她臉上的淚，也擦不干她心裡的淚。

周可覺得心的痛苦一波一波地襲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陶菲的痛苦，在他那裡都加了倍。

「菲菲，上車吧，我帶你去個地方。」周可好像忽然想到了什麼。

陶菲什麼都沒說，上了車，除了上車，她似乎沒有地方可去了，她感覺到自己被全世界拋棄了。外面的殘酷無情尚未將她擊垮，但回到她出生的地方，回到她自認為最親的人身邊，她還是聽到了一致討伐她的聲音，她終於承受不住了。

車子穿過擁擠的街道，駛向郊區。陶菲慢慢地止住了眼淚，沉默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往事，她想，人這一輩子看似漫長，其實就跟這車窗外的風景一樣，「嗖」地一聲，就過去了，什麼都變了，什麼都沒有了。

周可從後視鏡里看到了陶菲的臉龐，他不知道說什麼，從認識的時候開始，面對她的眼淚，他除了慌亂別無他法。但此刻，他並不慌亂，他要帶她去一個地方，在那裡，他要告訴她他憋在心裡最大的秘密。

車子在白雲山腳下停了下來。

「下來吧，菲菲，前面是台階，要走上去的。」周可幫陶菲打開了車門。

「這是哪裡啊？」陶菲一邊下車一邊問道。

周可沒說話，陶菲也沒有再問，因為她出來的一剎那就覺得剛才的問題真是白痴。他們站在一座巨大的山腳下，渺小如螞蟻，夕陽的餘暉將他們覆蓋，他們並排在夕陽里開始爬台階，前往白雲山。當下正是酸棗成熟的季節，漫山遍野都是酸棗樹，那是陶菲特別喜歡吃的東西，但是酸棗樹上面的刺又多又尖又長，每次去吃，雙手難免要受傷。陶菲一邊走一邊望著這漫山遍野星星點點的紅色，她的耳畔彷彿響起了那對少男少女的歡呼。

「哇！這裡好多，周可你快來啊！」扎著馬尾辮的陶菲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蹲在一片茂盛的酸棗樹旁邊興奮地大叫。

「等一下哈，這幾個摘完！」周可在另一片酸棗堆里埋頭摘果，他的手上已經扎了好多細細的小傷口。

「夠了周可，不要再摘了。」陶菲看著周可修長的雙手上全是血跡，連忙去阻止他。

「怎麼，捨不得啊？」周可抬起臉，壞笑著問道。陽光照在他正好少年的臉上，乾淨明亮，英氣逼人，他說完話後臉並沒有轉移開，而是笑眯眯地注視著陶菲，劍眉星眼，嘴角上揚，暖暖的，痞痞的，壞壞的。

那一刻，陶菲不得不承認，她被電到了。她只覺得臉上有些發燒，只硬著嘴說了一句「才沒」就連忙慌亂地逃開了。

而周可，看著陶菲狼狽逃走的背影，笑了，因為，這又一次證實了她是喜歡著他的。

那個時候，他們的心裡有多麼熱烈的愛在燃燒啊！

「想這麼呢？」看著沉默不語的陶菲，周可問道。

「沒什麼，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陶菲惆悵地說。

「快走吧，天不早了！」周可說，他們加快了腳步。

蒼天茫茫，夕陽西下，青山幽幽，鳥雀歸巢，在這條長長的台介紹，上上下下的人類小如蟻螻，陶菲和周可不過是這渺小中的兩個，但這小如蟻螻的人心裡承載著多麼大的無奈和悲痛！

或許，這就是人之所以是人的原因吧！

他們斷斷續續地聊著天，很快就到了山頂，到了那個他們在少年時代寄託心愿的地方。

「菲菲，你等下，我找個東西給你看！」周可神秘叨叨地說，說完就出去了。

陶菲獨自站定在一個叫不出名字的神像面前，神像，還是她十八歲時候的那個神像，而她……往事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不過不管遠近，她都還記得。

那是高考的前幾天，六月的季節，天特別熱，她和幾個好閨蜜相約上山，她們心懷敬畏地在神像面前許下心愿，很多人寫上心儀的大學名字，只有她寫的是「希望周可如願以償」。回憶往事，陶菲感慨萬千，悲從中來，那個時候，年輕的她多麼堅定地相信，這世界上沒有什麼能將她與周可分開，然而……

「菲菲，我給你看個東西。」周可終於出來了，他臉上覆蓋了一層灰塵，還掛著一道一道的汗水。

「什麼呀？」陶菲好奇地問道。

「給，打開。」周可將那個發黃的心形摺紙放在了陶菲的手裡。

陶菲小心翼翼地打開，紙已經很脆了，看來時間久遠，陶菲一邊想著一邊繼續著打開的動作。待到完全打開的那一剎那，她震住了，獃獃地望著手心的紙條，雙手微微顫抖，她看見了那已經不是很清晰的字：永遠不會讓菲菲因為痛而哭。她的眼睛濕潤了，繼而一滴一滴的淚掉在小小的紙條上。

「你什麼時候寫的？」她抽泣著問道。

「高考前。」周可回答。

「為什麼這樣寫？」她還問。

周可並不知道她問的為什麼是為什麼沒有寫「保佑我考上好大學」之類的。

「因為，人的哭一般有兩種原因，一種是因為傷心，一種是因為高興，我只能讓你不因傷心而哭，但不能阻止你因為高興而哭。」周可像繞口令一樣地說。

陶菲聽著這意料之外的答案，哭的更凶了。

「菲菲，菲菲！」看見陶菲泄洪一樣的眼淚，周可亂了手腳。

「沒事，周可，這是因為高興而哭。」陶菲流著淚，微笑了一下，說道。

陶菲捧著小紙條，哭著，又想起了自己當年寫的紙條，本以為他們的愛堅不可摧，本以為他們的愛無懈可擊，可是，面對現實，還是敗了，敗得很徹底，現在來回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往事里的甜蜜，如今提起來，只能徒增悲傷，罷了！罷了！

「謝謝你，周可，真的，不過，那都過去了。」陶菲終於不哭了，她有點哽咽地說。

「不，菲菲，我們可以重新開始，當年是怪我太懦弱，太不成熟，才害你吃了這麼多的苦……」

「周可，我們不可能重新開始了，我結過婚，有孩子，我沒有辦法讓已經發生的一切憑空消失！」

「菲菲，既不能讓它憑空消失，那就讓它存在，我們把那一頁翻過去就是。」

「周可，你不明白，即使翻過去了，後面也不是空白頁，它依然留著前面的痕迹。」

「那又怎樣呢？我愛的是你，要的是你，只是你，而不是加了很多形容詞的你。」

「你知道，我有孩子……」

「有孩子，那孩子總需要個陪在身邊的爸爸吧，你不是離婚了嗎，就讓我做那個陪在孩子身邊的爸爸，我們把孩子要過來，我會愛她，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樣，請你相信我！」

「周可……」

「菲菲！五年了，你走了這五年里，我一直在想，日日夜夜地想，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也試圖跟別的女孩相處過，但那完全不是你的感覺，我每天都在想，我當時為什麼不把你追回來，我真是後悔死了，想狠狠地揍一頓那時候的自己，現在，我已經全都想明白了，這輩子，我只能愛你，我愛不了別人了！」周可激動地說道。

「周可，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我感覺自己都沒有力氣去愛一個人了。」

「你沒有，那就讓我來愛你，你只管接收我的愛意便是。」

「周可……這很難，我……我現在好累……」

「你累了，那你就休息，一切都交給我！」周可將陶菲輕輕擁入懷中。

他們都有些恍惚，他們都多少次在夢裡想念著彼此的懷抱、彼此的味道、彼此的溫度，本來，他們都以為，這輩子，除了青春時代那些美好，就只剩下一輩子漫無邊際的思念了，卻不曾想，五年後的某一天，他們能夠再次觸碰到彼此的溫度，能夠聞到彼此的味道，能夠聽到彼此的耳語。他們不知不覺的越擁越緊，恨不能將對方嵌入自己的身體，從此，永不分離。他們長久地擁抱著，一點一滴地修補著飽受思念折磨而傷痕斑斑的心，慰藉著遠離心愛之人而痛苦不堪的情。

那真是極其熟悉又極其陌生的感覺。

ps：最新報告，今天47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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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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