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式情話之一愛成殤陸小曼篇
凡是漂亮的女子，性情多是磊落的。因為受寵於萬千人之中，本來就不缺乏愛，根本無需作假。
陸小曼就是屬於這樣一種美麗的女子，面容秀麗、身姿綽約，曾被胡適評價為：「一道不可不看的風景」。她的美曾驚艷了一個時代。就像靈動的黃鶯，煽動靈巧的翅膀，眾星捧月般穿梭於民國上流社交圈。懂得英、法兩國語言，又能吟詩作畫。
（清秀怡人的陸小曼）
這樣一位女子出現在多情且博學、風流且倜儻的徐志摩面前，而他此時正因與林徽因一段不可得的感情而失意灰心，她呢，也因嫁的丈夫不合心意，純屬於事業型男人，不懂得風花雪月，柔情纏綿，無法與之心靈契合，更無法滿足她喜愛熱鬧交際的夙願，以至於兩人之間出現了明顯的個性排異，最終影響了雙方感情的發展與融合。而浪漫主義詩人徐志摩的出現，給她寂寥無處安放的心找到了停靠的港灣。
一對痴男怨女，就這樣義無反顧地走到了一起，相吸相憐，互道衷腸，最終毅然摒棄道德禮教的約束，迎向他們理解中被理想化的幸福生活。
「眉，我是太痴了，自頂至踵全是愛，你得明白我，你得永遠用你的柔情包住我這一團的熱情，決不可有一絲的漏縫，因為那時就有爆裂的危險。」——徐志摩
以上是寫給陸小曼的情話，是不是讓人看的甜到膩歪？真心覺得徐志摩就是會說風花雪月床前明月光的人。停留在文字里，停留在虛幻里，停留在欣賞里便嘎然而止了。像唇角剛長出青澀絨須的衝動少年，缺乏的是對待生活成熟的深沉與厚重。
在第一篇《摩式情話之張幼儀篇》的文中就曾說過，摩式的愛太決絕，不能食人間煙火的決絕。太把一己的感情擴大化，與現實脫鉤，又太追求浪漫主義，無法理性思考，架空於生活之上的浮動的美。
殊不知，人生如螻蟻萬千，生活怎可是抽象的詩意，當是很現實的字眼，是不能靠幻想概括的。
這對不被世人看好的姻緣，最起碼在當時是不被雙方親屬看好的姻緣，在徐父切斷其經濟來源情況下，徐志摩只能拋開詩人那高於蒼天之上的高尚情懷，以大量的寫文章、詩，外出授課賺取俗世賴以生存的錢財，來供養從小過慣奢華生活的陸小曼揮霍。
辛苦之餘，擺在眼前的現實生活，也區別了幻想中的詩情畫意，時間久了，相愛時不曾在意的缺點也各自顯露，不間斷的爭吵隨之增加。
最終，在一次大吵過後，徐志摩離家出走，兩天後，乘坐飛機趕赴林徽因的一場演講時，飛機失事，死於空難。就此，一代文學大家的情史止於生命的終結。
翻看歷史，大多數人會把徐志摩的死歸罪與陸小曼，因此陸小曼身上承受的壓力，不比一個死去了的人可悲可嘆！只那紅顏禍水的字眼，已夠她創巨痛深、迴腸九轉了。她也自此消沉低迷，斷絕了最喜好的交際與跳舞，整日沉溺於鴉片帶給自己的麻痹中。
細心分析，陸小曼其實是個敢愛敢恨，率性真實的一個人。只是先天優越的家境環境，讓她這一聽起來不算壞的性格在父母及周邊圍繞人的嬌寵下，變的任性張揚，總是以自我情緒發泄為基礎，很少站在別人的立場去認同理解。
往往這樣的人，心底雖不壞，卻因太隨性，太由著自己的性格行事了，就容易不被人理解，甚至會對其產生誤解。
就如她的離婚與再婚來說，對於當時還處於封建制度下的人們而言，就算男子婚內另尋新歡，也要受人唾棄的，更別說作為一名女子了，婚內出軌，離婚又再婚鬧的是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又與後來的丈夫爭吵不斷，致使男人離家出走，遇難而死。這樣一種理論，就算徐志摩的死是人生定數，逃不過的命劫，作為他的妻子，一個慣於活躍在閃耀光環下人群簇擁的交際圈中，只懂貪圖享樂過奢華生活的女人，是逃離不出人們指責聲的。
焦點人物般的新聞，在哪個缺乏信息傳輸的時代，也隨著新聞報刊的宣揚，散落到世俗的角角落落。一時間，紅顏禍水的女人，不守婦道的女人（指陸小曼還在徐志摩生前與翁瑞午的曖昧關係），貪圖享樂的女人……等等足以摧毀一個柔弱女子心智的言語排山倒海般狂壓過來。
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面對這樣一種重如泰山般的輿論壓力啊！
這份愛，已經不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隨著徐志摩的死，早已成了社會萬人矚目的焦點，被放在放大鏡下，任由太陽折射出的灼熱的光芒，把她的心燒灼的猶如剝去了蓮子的蓮蓬，只剩下滿身窟窿，黑洞洞露著。
一個不被世人理解的女人。而我卻深信，陸小曼對徐志摩的愛是真誠的，源自內心的。
徐志摩遇難後，她曾大病一場，卧床一月有餘，後寫下了《哭摩》痛徹心扉的悼念徐志摩的文章，可謂感天動地，真情實意。截取片段如下：
「我深信世界上怕沒有可以描寫得出我現在心中如何悲痛的一支筆。不要說我自己這支輕易也不能動的一支。可是除此我更無可以泄我滿懷傷怨的心的機會了，我希望摩的靈魂也來幫我一幫。蒼天給我這一霹靂直打得我滿身麻木得連哭都哭不出，混身只是一陣陣的麻木。幾日的昏沉直到今天才醒過來知道你是真的與我永別了。摩！慢說是你，就怕是蒼天也不能知道我現在心中是如何的疼痛，如何的悲傷！從前聽人說起「心痛」我老笑他們虛偽，我想人的心怎會覺得痛，這不過說說好聽而已，誰知道我今天才真的嘗著這一陣陣心中絞痛似的味兒了，你知道么？」
倘若不是深愛，何來感人至深發自肺腑的言語？！
只是她的愛太年輕，太任性，沒有機會，也不懂得正確的表達出來。等到懂得，早已是人鬼殊途，只留下一世的遺憾！
——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
活著的依然要這樣的活下去。陰陽相隔，唯有躲在心裡暗沉的一角，為餘下的人生咀嚼自己種下的苦果。
證如陸小曼自己所說：多少前塵成噩夢，五載哀歡，匆匆永訣，天道復奚論，欲死未能因母老；萬千別恨向誰言，一身愁病，渺渺離魂，人間應不久，遺文編就答君心。
愛了，痛了，別了……人生就是這麼殘忍的扒皮剔骨，霸道的無理可論。誰能抵得過啊！
……
同樣我也深信，即便徐志摩死了，他也是愛著陸小曼的。他詩作的激情不只是為林徽因而泛濫，同樣也衍射給了陸小曼。
他為陸小曼寫下的《愛眉小札》你儂我儂，痴綿纏情。欣賞如下：
「我真恨不得拋開我的胸膛，把我愛放在我心頭熱血最暖出窩著，再不讓你遭受些微風霜的侵暴，再也不讓你受些微塵埃的沾染」——徐志摩《愛眉小札》
眉眉，這怎麼好？有你我什麼都不要了。文章、事業、榮耀，我都不要了。詩、美術、哲學，我都想丟了。有你我什麼都有了。抱住你，就比保住整個的宇宙，還有什麼缺陷，還有什麼想望的餘地？你說這是有志氣還是沒志氣？你我不知道，娘聽了，一定罵。別告訴她，要不然她許不要這沒出息的女婿了。——徐志摩《愛眉小札》
愛的夠深摯,全在詩人潤澤優美的辭藻中顯露，帶著決絕，一字一滴血的印證二人美好的愛情過往。
只是人生總是不完美的。世道的年輪，碾壓過去，總也會留下一道道深淺不一的輪痕。誰的身上都要經過。
他用他的愛，遷就著任性因為病痛而吸食鴉片變得嬌慵、懶惰、貪玩並一步步滑向墮落邊緣而失去靈性的陸小曼。
（吸食鴉片的陸小曼）
也曾因此在給陸小曼的信中如是說：「我亦未嘗不自私難受，但實因愛你過深，不惜處處順你從著你，也怪我自己意志不強，不能在不良環境中掙出獨立精神來。」這是作為一個男人，在面對拮据的生活環境，面對自己深愛的女人，所發出的失意、惆悵與無奈的聲音。
但是，愛情在生活面前，並不是只有遷就與深愛就能抵經風霜的，需要的是來自雙方共同的懂得與理解、體諒與包容。
顯然，兩人都不懂得。以為只要有兩顆互碰之下撞出激情四射的愛情的火花，就足以相靠燃燒一生，溫暖一生……奈何！卻是陽光下的泡沫，成就的只是一瞬間的永恆。
徐志摩短暫的一生，對他影響最深的三個女人里，髮妻張幼儀是封建制度下被他嫌棄的一場包辦之下的露水鴛鴦；林徽因則是他靈魂契合難得的紅顏知己；唯有陸小曼還算是與他身靈合一的人生伴侶。
卻因為二人都不足的心智的不夠成熟，給這一絕好的姻緣帶來了不可復回的凄涼遺憾。
最終陸小曼用她的後半生來整理徐志摩作品，編成《志摩日記》、《徐志摩詩選》、《志摩全集》、《愛眉小札》等並相繼出版。算是為她曾經任性不懂的愛划上了一個還算完整的結局。
（61歲的陸小曼攝於住宅對面的靜山公園假山小橋邊）
時光如流水，一去不復返；
往者不可追，來者猶可惜！
人世間，多少的愛，唯有遺憾最可惜，我們來不及嘆息和留淚 !
一愛成殤。
——是怨？是恨？是債？是虐？都在輪迴里找尋平衡吧！
書寫是一種愛好，閱讀是一種興趣
藍發小妖歡迎您的到訪
TAG:藍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