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越反擊戰模範戰例：二等功臣營是怎樣表演「中間開花」的

1979年2月24日，廣州軍區陸軍第42軍所部勝利攻克越北省會重鎮高平。25日，第42軍126師奉命馬不停蹄從高平出發，沿高平至茶靈公路向673高地、弄壓山埡口方向搜索前進，準備在友鄰第41軍123師368團配合下，打通高平至茶靈公路。

376團擔任師前衛團，團長施連星、政府庄志鵬指揮部隊沿公路搜索前進，隨時準備殲滅沿途阻擊越軍。當時376團1營還在靠松山地區執行護路任務，手上只有2營、3營。

在高平東北約8公里的公路北側有一座673高地，連同公路以北的6個小高地、公路以南的4個小高地和陡石山一起鎖住了公路。這片地區主要為土山，山的東部、北部為岩溶石山。各高地頂部和山頂背部比較光禿，其餘地方是蒿草小樹，草高1米左右，樹高2-3米。從673高地主峰向東南和西南各有一條山背延伸至公路，與公路南側的小高地直接呼應。

越軍步兵346師851團的1個加強連控制了673高地及南北側各小高地，原是向東側茶靈方向布防，高平失守後，緊急改向西側布防，守衛著公路附近約2公里的正面，形成了有一定縱深的支撐點式野戰防禦陣地。

越軍以公路北側的673高地主峰、6號高地和公路南側的2號高地為主要陣地。南側的1、2、3、4號高地上有1個排兵力；北側的5、7、8、9號高地上有1個排兵力；連主力位於673高地主峰和6號高地；673高地北側約1200米處有1個迫擊炮連，東北側有1個榴彈炮連。673高地主峰和6號高地上各配置高射機槍1挺，主峰、2、4、6、9號高地和陡石山上共配置輕、重機槍9挺，2、6號高地上還有無坐力炮。各高地上都構築了塹壕、射擊掩體和土木質工事。673高地主峰頂部砌有一道高約1.5米，寬約0.6米的環形石牆。6號高地至主峰南側小高地的西斜面，有一道利用自然地形經過人工改造的斷崖，長約300米、高1-2米。673高地主峰至6號高地有一條交通壕連接，中間又分出一條交通壕通向東南側的楠略。673高地主峰和6號高地前的蒿草和樹叢已被燒光，射界較為開闊。

376團3營擔任團前衛營，因對673高地一帶的越軍兵力、火力情況並不了解，根據該地區的地形判斷，營長吳昌榮決心迅速搜索前進，以營主力佔領673高地主峰，以一部兵力攻佔公路兩側的小高地，儘快打通這段公路。

3營隨後確定了戰鬥部署：7連加強82無坐力炮2門、重機槍3挺，在5號高地南側小橋附近佔領進攻出發地區，攻佔673高地主峰；9連加強82無坐力炮2門、重機槍3挺，在4號高地西北側小橋附近佔領進攻出發地區，攻佔4、5號高地和5號高地東側無名高地；8連加強82無坐力炮2門、重機槍2挺為營預備隊；營指掌握迫擊炮排1門迫擊炮、無坐力炮1門、重機槍1挺隨9連行動；配屬3營的376團偵察排隨營主力後跟進。因軍區發來通報，673高地東側的安來地域可能有越軍坦克，營指命令各連做好打坦克的準備。

從3營的部署上可以看出，由於敵情不明，3營重點是要攻佔673高地主峰和控制公路，預備隊視情況加入戰鬥。

2月25日上午10時，3營從595高地出發，以7連為尖兵連，後面是營指、9連、8連，經那嘎向673高地搜索前進。進入3號公路後，7連準備經5號高地南側的山脊小路向673高地主峰進攻，9連前出接任尖兵連繼續沿公路搜索。13時左右，走到1號高地西南公路拐彎處時，9連發現路邊有越軍炸藥庫，即停止前進，派出尖兵偵察，後又發現路東側3號高地有越軍塹壕。營指得報後，為加快搜索速度，命9連1排搜索3號高地，營主力繼續沿公路前進。進至5號高地南側公路小橋時，7連1、3排離開公路沿山脊小路向673高地主峰搜索前進，2排因在那嘎附近搜索時掉隊沒有趕到。

9連繼續沿公路搜索前進，因1、3號高地均未發現越軍阻擊，9連有些放鬆了警惕，行進隊列較為集中，沒有認真觀察和提前派出尖兵搜索公路兩側高地。走到4號高地西北側時，9連突遭公路兩側越軍的火力猛射，當場傷亡十餘人。戰鬥就此打響。

當時公路南北兩側的2、4、6號高地上越軍火力較強，特別是2號高地上的重機槍和無坐力炮對3營威脅很大，將9連2、3排壓制在公路兩側，切斷了和後續營主力的聯繫。因突發遭遇戰鬥，情況不明，吳昌榮營長帶著營指迅速前出到5號高地南側觀察情況。吳營長觀察了一下，發現當面越軍火力較強，但兵力顯得不是很足夠，難以吃掉3營。他判斷前方2、4、6號高地越軍威脅最大，必須搶佔公路兩側要點，向2、4、6號高地迂迴進攻，借勢撐破越軍的口袋，改變兩面受敵的不利局面。吳營長立即組織營屬迫擊炮和重機槍在5號高地南側公路附近佔領陣地，向2、4號高地越軍進行火力壓制。同時命令預備隊8連留下3排由營指掌握，1、2排由3號高地東側自北向南攻擊2號高地；9連3排向南進攻4號高地，2排向北搶佔5號高地東側無名高地站穩腳跟；剛趕到的團特務連偵察排搶佔公路北側8號高地西南無名高地，保障營主力的側後安全。

攻擊發起後，8連被2、4號高地越軍猛烈火力阻止在運動途中。9連乘越軍火力轉移之機迅速向公路南北兩側發起衝擊。9連1排順利地奪取了3號高地，營指轉移到3號高地，令9連1排向南搶佔1號高地，再向2號高地側後迂迴，同時將剛趕到的7連2排加入公路南側戰鬥。9連1排很快佔領了1號高地，繼續向2號高地迂迴時遭到東側陡石山和2號高地越軍火力射擊，前進受阻。9連2排向公路北側攻擊較為順利，佔領了5號高地東側3個小高地，立即組織火力壓制6號高地越軍。9連3排向4號高地衝擊，遭到越軍火力壓制。排長成國鈞連續投擲手榴彈炸毀了越軍機槍火力點，率先突入越軍塹壕，其餘戰士們也緊跟上來。經過一番激烈的肉搏戰，4號高地被9連3排奪取。戰鬥中，成國鈞排長先後斃敵4人，在與敵肉搏時被一名越軍用鎬頭擊中頭部而英勇犧牲。戰後，成國鈞烈士被追記一等功，並被廣州軍區授予「戰鬥英雄」榮譽稱號。

在公路北側，7連沿小路迅速推進，連續佔領東側的5號和7號高地。西側的8、9號高地越軍急忙以火力阻擊7連，7連一面以火力壓制越軍，一面迅速突入8、9號高地之間，集中兵力先奪下9號高地，轉頭再進攻8號高地，很快將其攻佔。殘餘越軍逃向8號高地西側無名高地，一時與7連形成對峙。

激戰到這時，戰場形勢已起了很大變化。公路南側的1、3、4號高地都被8、9連奪取，對2號高地越軍形成了包圍之勢；公路北側的5、7、8、9號高地和5號高地東側無名高地也被7連和9連2排攻佔，673高地主峰、6、10號高地和8號高地西側無名高地的越軍已被孤立，戰場形勢已向對3營有利的方向發展。

下午14時以後，越軍加緊了反衝擊。673高地主峰、2、6、10號高地越軍居高臨下以火力向3營攻佔的高地射擊，越軍炮兵向9號高地南側進行攔阻射擊，陡石山越軍也不斷打來火力。673高地主峰越軍一部通過交通壕向6號高地進行增援，楠略方向出動了1個排越軍沿3號公路交替掩護向4號高地接近，8號高地西側無名高地越軍也連續3次以班規模兵力向8號高地反撲，都被7連擊退。

為加快戰鬥進程，營指調整部署，以8連2、3排和9連1排、7連2排從東北、西北、西側、南側四個方向對2號高地進攻；7連1、3排向10號發起攻擊。同時吳昌榮營長也呼喚上級炮兵進行火力支援。

14時40分，軍炮兵群對673高地主峰和6號高地越軍進行了猛烈地炮火襲擊，越軍火力一時減弱。7連乘勢發起攻擊，很快攻佔了10號高地。673高地主峰的越軍急了眼，連續組織了3次班規模兵力向10號高地進行反衝擊，都被7連堅決頂住。

公路南側，在營屬炮火掩護下，8連2、3排和9連1排、7連2排從四個方向2號高地發動猛攻，防守越軍顧此失彼，很快崩潰。15時許，2號高地被3營攻佔。

越軍依託剩下的673高地主峰、6號高地負隅頑抗，以火力向3營佔領陣地射擊，陡石山越軍也以高射機槍和輕、重機槍向2、4號高地射擊。營指又呼喚師炮兵群向三處越軍進行了猛烈地火力打擊。

17時許，營指命令7連1、3排向673高地主峰進攻；9連2排由5號高地東側無名高地向6號高地進攻；9連3排在4號高地上以火力壓制6號高地越軍。戰鬥打響後，9連2排以6班正面進攻6號高地，4、5班從南北側迂迴夾擊。越軍依託斷崖用輕、重機槍封鎖攻擊道路，2排以手榴彈爆炸的煙霧為掩護不斷接近。一名戰士投出手榴彈後迅速衝到斷崖下，用手抓住打得滾燙的越軍重機槍槍管與敵爭奪。乘機槍射擊停頓，2排官兵迅速躍上斷崖，沖入塹壕與越軍展開近戰。打到18時許，9連2排攻佔了6號高地。

7連1、3排依託10號高地向673高地主峰發起進攻。這段攻擊道路較為開闊，完全暴露在居高臨下的越軍火力下。7連猛衝3次，都被越軍兇猛的交叉火力擊退，全連傷亡已達36人，其中1排長王獻金、3排長高春發都中彈犧牲，另有5名班長和6名副班長傷亡。3排長高春發身先士卒，帶領全排冒著越軍的猛烈火力反覆向主峰衝擊，在戰鬥中被越軍的高射機槍彈打中腹部，腸子流出一米多長。由於流血過多，他口乾難耐，要求給點水喝。而此時陣地上早已沒有水了，高春發又請求要是沒有水的話給喝幾口尿也好。然而戰友們也已經一天滴水未進，全身的水分都被蒸發乾了，在場的竟然沒有一個人能撒得出尿來！最後，高春發排長因失血過多而英勇犧牲，戰友們都悲痛萬分！

戰至18時20分，因天色已黑，3營激戰一天彈藥沒有補充，傷亡不小，建制也較混亂，在請示了團指後，吳昌榮營長命令各部停止進攻，就地轉入防禦。

30多年後，吳昌榮營長回憶，他在當日17時進攻前是向軍炮兵群要了第二次炮火支援的。不料衝鋒發起前軍里取消了第二次炮火支援，而攻擊命令卻沒有取消。結果造成了3營的傷亡加重，特別是7連，傷亡的36人絕大部分都是在這個時間段。後來吳昌榮營長一直感到惋惜，如果能夠及時進行第二次炮火支援，這次反伏擊作戰就會同時成為步炮協同作戰成功的典範戰例了。到了90年代，吳昌榮營長遇到了原軍副參謀長葉川，談起了這事，才知道當日取消第二次炮火支援的命令是代軍長魏化傑下的，至於具體原因則不清楚。

鑒於3營白天沒有解決戰鬥，在團指揮所的施連星團長、庄志鵬政委、賴裕隆參謀長等人在陣地上總結經驗，研究打法。他們認為，作戰一個多星期來，越軍白天躲在樹林和山洞裡打槍打炮，很難發現他們；相反，夜間越軍怕暴露目標，龜縮起來不敢輕易打槍打炮。下午戰鬥打得很艱苦，傷亡較大的原因，也主要是越軍在暗處，中國軍隊在明處，打法上光顧了正面強攻，忽視了側面迂迴。經過研究，團指決定讓2營6連加入戰鬥，採取包圍迂迴的戰術和夜襲的辦法，天亮以前無論如何拿下673高地主峰。

接到團指的指示，吳營長決心對673高地主峰實施夜間偷襲，如不成則轉為強攻。他立即調整部署，以7連1、3排主攻673高地主峰；9連一部從6號高地向673高地主峰進行助攻；8連、9連主力佔領公路兩側要點，配置反坦克火器，準備抗擊安來方向越軍坦克和步兵的反衝擊。營指從其他分隊抽調部分彈藥補充進攻673高地主峰的部隊。2營6連和炮兵連歸3營指揮，迅速趕來戰地。

18時30分，2營6連趕到。19時，炮兵連趕到。吳營長立即指揮2營6連和炮兵連前往攻擊出發位置。

當夜20時，7連1、3排開始向673高地主峰西南和西北側隱蔽前進。20時30分，2營6連趕到10號高地，經過與7連協調，向673高地主峰正面隱蔽前進。因攻擊部隊新兵較多，缺乏夜戰經驗，行動較為遲緩，幾百米的距離，運動了5個多小時才接近673高地主峰。

2月26日凌晨2時許，6連進至距離主峰頂部環形石牆約40米處時，被越軍發現。越軍懼怕暴露，沒有用自動火器射擊，而是連續投擲手榴彈。為避免傷亡，6連、7連被迫後退了幾十米。6、7連的連長此時過於小心，沒有立即組織強攻，而是就地停頓等待。4時30分，營指令6連、7連迅速發起進攻，務必於拂曉前攻佔673高地主峰。6連、7連再次向山頂運動，進至距石牆5、60米時被越軍發現，又投來密集的手榴彈。6連、7連這次發起勇猛衝擊，利用夜暗頑強接敵，雙方展開激烈近戰。9連一部也從另一側向673高地主峰發起攻擊。在黑暗的亂戰中越軍抵抗終於崩潰，殘敵四處逃竄躲藏。5時50分，6連、7連攻佔673高地主峰，9連一部也佔領了673高地主峰南側無名高地。

天亮後，6連鞏固主峰，7連沿東南山背搜索殘敵，斃敵約1個班，與9連一部勝利會合。這時673高地東北側的越軍榴彈炮和迫擊炮向主峰進行射擊。經營指呼喚，師炮兵群和營炮火先後兩輪猛射，將越軍炮兵陣地摧毀。至此，3營終於全部攻佔了673高地主峰及附近各高地。東側陡石山、楠略、安來方向越軍沒有進行大規模反衝擊，只是不時進行炮火襲擾。

673高地之戰，376團3營及加強分隊共斃敵180餘人，繳獲榴彈炮2門、高射機槍2挺、重機槍5挺、輕機槍1挺、衝鋒槍和步槍12支、M79型40榴彈發射器4具、40火箭筒5具、望遠鏡2架、步談機2部及各種彈藥物資一批。3營及加強分隊陣亡15人，負傷52人。這一戰因指揮出色而被總參評為「中間開花」成功的戰例典範。戰後，376團3營榮記集體二等功；7連榮記集體二等功；9連榮記集體一等功，並被廣州軍區授予「673高地英雄連」榮譽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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