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里的人就別去見了

故事販賣人：可笛

故事坐標地：哈爾濱

故事撰稿人：塵宴

1

在我們還暗戀著校草時，可笛就已經和四川網友談起戀愛了。青春是一本濃墨重彩的書。可笛的青春書里寫著一個大大的名字：方設。

高中那會微博和微信還沒出現，我們都熱衷於聊QQ和逛空間，但沉迷於手機的時間並不長。除非手機里藏著喜歡的人，才會願意將大把時間交給手機，把情感贈予手機那頭的人。

注意到方設，是可笛逛空間發現他留言特別逗。別人說友友記得回訪，他說友友千萬不要回訪，諸如此類的反話在留言板里獨樹一幟。年少時，讓人動心的理由很簡單。一條留言，一個笑容，一件白襯衫，甚至什麼都不需要，光是看到那人名字，心跳都會漏一拍。

可笛頻繁地給方設留言，希望引起他的注意。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如願以償地和他成為網友，成為戀人。方設親昵地稱她為「小可愛」。

2

高二那年暑假，方設拿出所有的零花錢買了車票去哈爾濱看可笛。在香坊火車站，可笛一眼就認出了人群中帥氣的方設。他們走在路上開心大笑，靠得很近卻害羞不敢牽手。那次見面，他們拉鉤約定考上同所大學。

可2008年那場地震打亂了這一切。地震消息傳來，可笛趕緊給他打電話，想確認他是否安全。消息發了無數條，沒有回復。電話打了無數個，沒辦法接通。

關於災區現場的慘狀，電視上持續播放。可笛想去災區找方設，所有人都阻止她去。當時去往災區的全是為了救援，去了幫不了忙，還會佔用災區資源，反而添亂就不好。還是留在家裡等消息吧。

沒等到。和方設失聯之後，她從未放棄過尋找。上網發帖，貼尋人啟事，去他的家鄉，不斷撥打他的電話，聽到那頭傳來「您好！你撥打的電話是空號」，她站在陌生的車站裡，悲從中來，忍不住嚎啕大哭。

可笛高考後去了另一座城市讀三流大學， 過著和所有普通大學生無異的生活。畢業後在報社工作。偶爾翻開空間的留言板，閑言碎語記錄著青澀的愛。她還是會想他，就像想念兒時的玩具，想念校門口的豆漿。

3

她談過兩次不咸不淡的戀愛，和第二個男朋友分手後，看到一篇異地戀長跑十年最終修成正果的文章，從校服到婚紗，她又想起了方設。

「他還在世嗎？為什麼不聯繫我？如果他聯繫我，我們一定也會修成正果吧…他怎麼狠得下心不聯繫我呢，他一定是不在了…如果在，見一面也好…」她越想越心酸，寫了《我的汶川男友，8年了，你還好嗎》的長微博，用文字傾訴心中的悲傷。

這篇文章意外地成為了熱門，引來很多評論和私信。有一條「小可愛，我還好，你呢？」的私信引起她的注意。點開私信人的頭像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顫抖著手點開對方的微博內容。

她剋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回復私信後很快就得到確認的答案。是他，失聯8年的方設。眼淚刷地一下就流下來了。他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可笛迫不及待地訂了機票，飛往方設的城市。看到方設推著輪椅出現的那一刻，她的心裡鈍鈍地疼，眼淚洶湧不止。

那場災難他未能倖免，在地震中失去了雙親，也失去了雙腿。那陣子他體會到什麼叫痛不欲生。漫長的治療期，需要治癒的不止是身體，還有心理。災後重建並不是那麼的順利，在生死面前，他沒力氣談情。面對自身殘疾，他自卑極了，再也沒勇氣說出「小可愛，我們一起創造未來」。他選擇了逃避。

可多年後看到可笛發的長微博時，他才知道自己的逃避對可笛太不公平了。他應該給她一個交代的，可笛要來見他，他沒拒絕。

4

那天他們聊得很暢快，像從前一樣有話題。劫後重生的方設添了成熟魅力。可笛想告訴他，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她都願意和他在一起。

手機鈴聲在這時突兀地響了起來，方設接起電話「老婆，我還沒聊完，你待會再來接我吧……」可笛愣了一下，眼神瞬間暗了下去。再多的愛也抵不過造化弄人。方設已經是別人的了。

蝴蝶飛過了滄海，卻發現滄海的另一頭，早已沒了等待。可笛當晚就返回了哈爾濱，在飛機上她哭成了淚人。她和自己約定好，飛機落地之後就不再想方設，不再為他掉一滴眼淚。

文章首發於公眾號一個人的小小酒館（jiuguan0001），販賣故事的小酒館，等你到零點零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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