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王溫舒還很年輕，只是陽陵（今陝西咸陽）地界上一個不知名的小混混，家裡很窮，娶不起媳婦，整天遊手好閒，為此他深感懊惱。於是，他跟他的大混混叔父合計，要幹上幾票，搞點銀子花花。

他們最先想到的是發死人財—盜墓，但這個營生要看運氣，有時花力氣挖了半天卻一無所獲，讓人甚是鬱悶。一天，王溫舒無意中聽說當強盜來錢快，他想這種事還不簡單，不就是在月黑風高的晚上拿把鎚子把人錘死，然後搶了錢財，拖到荒郊野嶺埋了完事兒，神不知鬼不覺。

西漢剛建立那幾十年比較亂，無頭案比比皆是。王溫舒靠殺人越貨的勾當發了點兒小財，也養成了暴虐好殺的個性。更出人意料的是，逍遙法外的他不知道靠什麼本事，居然當上了縣城的保安隊長，不過他懶散慣了，經常遲到早退，上班時間跑去打牌喝酒，不到一年就被炒了魷魚。賦閑在家的他聽說縣公安局在招聘警察，於是私底下給縣公安局長塞了個紅包，再加上自己長相粗獷，且有過保安的從業經歷，於是順利競聘成功。

混進國家公務員隊伍讓他嘗到了些甜頭。一方面他對自己的上司鞍前馬後、諂媚巴結，另一方面他處理案件麻利果斷，沒幾年就被升為縣公安局長（廷尉史）。王溫舒官運亨通，不久又被當時的公安部部長看上，調到人民檢察院任職（御史），由於他手段毒辣、作風強硬，後來直接被調任廣平郡（郡相當於現在的省）公安廳廳長，負責緝拿當時十分猖獗的盜賊。

王溫舒想：老子以前在道上混的時候，就看你們這幫小嘍啰不順眼，現在老子手裡有權，還怕你們？他逮來幾個重罪通緝犯，又在牢里挑出數名壯碩的死刑犯，組成了「殺人狂小組」。這批人本來都是要被槍斃的，結果在王溫舒的手下搖身一變，竟然成了衙役，他們自然是喜出望外，對王溫舒感恩戴德盡心儘力。

之後，「酷哥」王溫舒帶著他的殺人狂隊伍，懷著衝天豪情，開始了他的殺人之旅。

他收買了在道上混的線人，擬出一份黑名單，抓到人管你是不是盜賊，只要和盜賊有牽連，殺了再說，反正殺一個人就是一份政績。從此，在他管理的廣平郡，治安狀況良好，盜賊不是被殺就是被迫遷移到外省，因此他連續幾年在績效考核中得優，名聲大噪，並引起了西漢總裁漢武帝的注意。

當時，隨著西漢經濟的發展，一批豪強地主勢力也開始膨脹起來，他們勾結官府和貴族，大量吞併農民土地，使得帝國營收大幅減少。漢武帝對此非常不滿，於是起用王溫舒。有皇權當後盾，「酷哥」王溫舒殺起人來更加肆無忌憚。

王溫舒由於「政績」斐然，漢武帝親自提拔他為河內郡（今屬河南焦作）郡委書記，王溫舒通過在河內郡摸底排查，將郡中豪強之家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接著故技重施，把廣平郡的「殺人狂小組」帶過來，同時又在本地抓了幾個重罪通緝犯擴充進隊伍，讓他們沖在逮捕郡中豪強地主的第一線。在很短時間內，就以各種歪理邪說將郡中的豪強大族悉數捕獲，株連達千餘家。

首戰告捷後，王溫舒立刻上書漢武帝，提出對這批人的懲處方案：罪大的滅全族，罪小的砍頭，並一律抄家沒收其財產，歸官府所有。奏書送走不過兩三天，一些豪強地主還沒來得及打通關係，漢武帝的「准殺」詔書就已到達，河內官民對其如此神速莫不感到驚訝。

原來王溫舒到任以後，第一件事就是買了50匹馬，搞了一條直通長安皇宮的EMS專線。因為他發現官方的驛站傳遞信件都是平郵，太慢了，殺個人搞份審批文件來回要半個多月，要是驛站里有內鬼的話，信件還可能遺失或被調包，這對於想快速殺人，提高政績的「酷哥」來說是不能容忍的。王溫舒從九月上任到十二月底，短短三個多月，使得郡內再無「恐怖分子」，因為他就是最大的恐怖分子。

有一個豪強聞風逃到了附近郡，王溫舒立馬派人前往追捕，直到第二年春天才捕獲歸郡，對此他氣得直跺腳：「假如冬天再延長一個月，我完全可以把他們全殺了（按照漢朝法律，秋冬行刑，春夏不準殺戮）。」司馬遷老先生聽他這麼說，都忍不住在《史記·酷吏列傳》中罵道：「整天就知道殺殺殺，還有沒有點兒追求？」

漢武帝對此頗為滿意，認為王溫舒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就把他調到京城，給了他個長安公安局局長（中尉）的官職。過去他再牛也就是個地方官，如今一躍成為京官，「酷哥」王溫舒完成了職場生涯的一次關鍵飛躍。

不久後他又被升為最高人民法院院長（廷尉），位列九卿之一，相當於國家政治局常委。不幸的是，由於王溫舒小時候沒念過幾天書，根本不熟悉國家的法律條款，總是主觀臆斷一些大案、疑案，這令漢武帝頗為不滿，後又將他降職為首都公安局局長。他回到這個駕輕就熟的殺人崗位，如魚得水，在京城看誰不爽，就先羅織罪名，然後將其抓來嚴刑拷打，很少有不成功的。

在京師的歲月，王溫舒不僅嗜殺成性，還很貪婪，以「酷」的名義大把撈金，因此結下不少梁子。公元前104年，有人告發他幫助手下逃脫兵役，接著又有人告發他企圖謀反，貪污受賄，王溫舒得知末日來臨，畏罪自殺。按漢朝法律，數罪併罰，他被誅了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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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周來陽

文章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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