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 三子做生意

三子做生意

文 / 付言坤

雖然是才吃過午飯的光景，可是家家門窗都緊閉著。看來，不扯破嗓門喊是不會有任何希翼了。三子的心像這天一樣陰沉沉的，他冷冷地抬起頭，從破嗓門裡擠出有氣無力的長調來：「賣衣服啊，各式各樣的衣服便宜賣！」

沒有任何回答，叫賣的長長尾音在冷風裡飄飄裊裊，有些凄清。三子折轉拖板車意欲離開，誰料樓上有拉窗的聲音，三子條件反射地抬起頭來，正迎著二樓有一張胖臉探出。

「有適合我穿的衣服嗎？」胖臉問道。

三子不由興奮地又將板車掉轉身來，朝著樓道口等胖女人下來，可是遲遲不見胖女人人影。也許是有什麼孫男孫女拖住了手腳？雨星開始稀稀拉拉飄下，有一點沒一點地鑽在三子的頸窩裡。三子縮了縮頭，靠在水泥欄杆耐心地等待。做生意就這個樣，你得有十二分的耐心，不然，人家一翻臉就不買你的東西。

等了半天，那胖女人才出來，三子忙笑容可掬地迎上去問道：「您買啥服裝？」

「我買一件休閑服。」

三子從板車上雨布下拿出一個包，來到胖女人的大門口，從包里挑下幾件休閑服，介紹說：「這是毛料的，這是混紡的。顏色正適合您。」三子殷勤地拿著服裝在胖女人身上比量。胖女人七挑八撿，看中了其中一件，三子說35元。

「啥衣服哇！要35？狗屁！老娘才不信呢！我看頂多20塊。」胖女人挑剔著。

這衣服進價就是20元。賣了十多天衣服，還沒賣出三分之一，而且都是按成本賣的。三子開始感到了跑生意的艱難，他想儘快把這批衣服脫手，再也不想做什麼鬼生意了。

「好吧，下雨天，按進價給你了，20元。」

「 算了，不要了。天上沒有掉餡餅的美事。說不定這是垃圾衣服。」胖女人說完掉頭而去。三子瞪著一雙憤怒的眼睛對空叫罵：「天啊，我們平頭百姓做個生意怎麼這麼難啊！何五，我吃你大虧了。」

何五滑頭滑腦，其不務正業在本地是出了名的。然而，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前兩年曾一度銷聲匿跡的何五，突然間衣錦還鄉，又活躍在家鄉的小鎮上。今非昔比，此時的何五已不再是遊手好閒的懶漢。幾個月來，何五走村串戶，到附近十里八鄉收購鮮菜販到城裡賣，生意不賴。何五成了有錢人。

「三子，你也不如做點小生意，哪怕不起眼的小生意，一天下來也能搞個百把幾十的。」和三子一牆之隔的何五開導著三子。

三子動心了，當老闆沒資本，閑著沒錢花。他模仿何五的樣子，從城裡進些便宜的衣服，拖著板車走鄉串村販賣，不過，一個從鄉到城，一個從城到鄉，收益大不一樣。

我的萬把塊本錢，大慨是丟得泡兒不噗。三子直想哭。

這時對面走來一個人，腳步匆匆的。三子看清來人是和他一個村上的後生。

「二生，你這是去啊兒？」三子揉揉有點酸痛的眼睛問道。二生是個很不幸的年青人，父母親撇下他撒手而去，只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生活著。好在他算爭氣，考了個一流大學。

「唉，出去借點錢，開學就要好幾百的生活費。」那個叫二生的年輕人答道。

三子用同情的目光望著這位不幸的後生，慢慢打開手裡的皮包，從裡邊抓出一把零散的錢來，塞進後生的懷裡。

後生緊蹩的眉頭下，閃現出一種疑惑不解的眼神。他把錢從懷裡撥開，說：「我不會隨便要別人的半分錢，那是可憐同情，我畢竟不是叫花子。」一句讓人意外又震驚的回話，使三子毫無防備的呆住了。但他的心中卻有一絲溫暖的東西流了進來，那就是一股後生身上不折不撓的人格魅力，在困境中不諂不媚的志氣。

三子發出了做生意以來的第一次朗笑：「兄弟，有志氣啊！」

三子把手裡的錢重新塞進皮包。然後，把皮包在手裡掂了掂，說：「兄弟，這點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有三四千。我啊，大小總算是個老闆。這點錢，對我來說根本不算錢。可也能表示個心意。你把它收下，到大學裡能應付幾個月的生活費。」說完，把皮包往後生手裡一塞，轉身拖起板車就走，走得十分輕鬆。

作者簡介：付言坤，網名戴民言，市縣作協會員，《中國質量與品牌》，湖北日報《楚天法治》等報刊特約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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