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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不能生育!也不會讓你和別的女人生孩子!害妃子小產!

丙申年,三月初三。

那日聽聞德宣帝在潯州私訪遭遇了刺客時,我正在浣碧江邊收拾著搗好的緇衣打算起身回青硯庵,忽聞此事,驚得我險些扣翻了木盆。據說那劍鋒離心口不到一寸,還好隨行太醫救治及時,方才脫離險境。

我這才稍斂神色,只是心中還是難以平靜。

潯州,他終是來到了潯州。

德宣二年,封后大典。

傳聞當朝皇后性格跋扈乖張,是個狠厲善妒的女人,剛剛綰握鳳印不到三天,後宮的妃嬪就已經被她整治了一半,罪名是魅惑君王,擾亂後宮。

只因她是當朝太傅長女,所以皇上才會對她再三隱忍。若不是德宣帝忌憚鍾將軍及其右翼黨羽的一些勢力,那鍾淺嫿又怎會穩坐皇后之位。

聽步長茗說起此事的時候,我正在秀河錦園中,拈著一朵好看的花插在那紋飾飛鳳的步搖旁。

「僅此?」我嗤笑了一聲,問道。

步長茗沒料到我如此看得開,有些疑惑:「娘娘為何不慍怒?」

我反笑著扭頭看著他:「那麼依公公認為,本宮是溫慧賢德,善解人意嘍?」

步長茗臉色稍稍變了一下,聲音極小,似乎在說給自己聽:「娘娘以前不是這樣的……」

處在這紫闕宮苑時日久了,怕是人心也會銹了。不過這些我也沒必要去解釋,該懂得的人自會懂得。

我一抬手,身側的宮女趕緊快步上前舉起一塊長柄攜鏤精緻的銅鏡,我望著銅鏡中殊璃清麗的人影,不覺有些惘然了。

「皇后今日怎麼也來後花園賞花了。」

這玉石之聲驚得我心中一陣漣漪,沒想到朱成基也在這裡,難怪步長茗今兒個一大早就跑過來說後花園花開得正旺問我要不要去賞花。

「臣妾參見陛下。」我俯身說道,微微扭頭瞪了步長茗一眼,「臣妾看這滿園春色,花團錦簇,就不禁想過來看看有沒有什麼花草可以采來泡茶喝。」

「你想喝花茶朕可以命人送到清寧宮。」朱成基看著我,眸子里依舊未起波瀾,只是語氣溫柔了些。又接著問道,「朕倒是第一次聽說皇后識得草藥。」

「略懂一二。」

他向前走了一步,將我輕攬入懷。

「皇后這杜鵑花戴著倒是甚為好看,朕好些時日沒見你有如此心情了。」我看著他突然眼底含笑,在我耳畔柔聲說到。

他今日對我這般溫柔,想必是逢場作戲罷了,朝內如今權力三分,難保宮中就沒有我爹的眼線。

想到這裡,我心沉了幾分,抬頭對上他的眼睛,笑著問道:「那陛下可知臣妾為何會心情大好?」

他把頭別向了一旁,攬著我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我見他沒有打算回答的意思,便又說道:「我聽聞陛下打算納妃,真是恭喜陛下,宮中有如此喜事臣妾自當為您高興。」

語畢,我感覺到他的身體突然一顫,然後力氣之大像是要將我揉碎一般。他低頭靠近了我的臉。

「沒想到朕納妃居然能讓你這麼高興,如此,那朕不如再多納一些,生幾個皇子公主,也可以封住那些大臣們的嘴。而皇后你,也可以安心休養身體。」

我看到了他眸光中的凌厲,似火一般幾乎要將我吞噬。我不禁打了一個冷戰,掙脫他的懷抱,只是我越是想要逃離他危險的氣息,他便越是緊緊地摟著我。

「也好,臣妾倘若這輩子真的如御醫所言無法生育,那也可以早日讓出……」

「夠了!」他突然大力將我推了出去,原本俊冷的面容變得有些猙獰。

我心中頓時鼓瑟難平,卻硬是咬著牙對峙著他逼人的目光。

良久,他長嘆一聲,拂袖而去。

想來如今敢和他對峙的人也只有我了吧。分明不愛,卻要裝作琴瑟和鳴,分明是將我當作政治的籌碼,卻要處處忍著我。

他不知,他步步為營,我卻早已萬劫不復。

就如同他所說的那樣,七日後後宮進行了一場選秀。

端妃進宮也有段時日了,聽步長茗說朱成基整日和端妃在一起,乾坤殿中香氣四溢,夜夜笙簫。他卻再也沒召見過我一面,就連每日的請安都被他免去了,美其名曰讓我休養身體。

我知道,他恨我。

因為前幾天端妃晚了半個時辰給我請安,敬茶的時候還不小心碰灑了杯盞,我便罰了她二十板子,若不是她悄悄使眼色命人告訴了朱成基,打到十板的時候朱成基就匆匆趕到喝止,想必這身子就廢了。不過雖然沒打完,她還是卧床了很久。

「鍾淺嫿!你竟敢……」他看著滿身是血的端妃指著我,雙眼決眥。

「臣妾不過是稍作懲戒,若陛下覺得臣妾有過,那臣妾自願請賞四十大板,也不枉了端妃所受的苦。」

「你……好,好!很好!」他氣得半天說不上話來。可笑,明明是個廢了我的好機會,不是嗎。可他偏偏只是連說了三個『好』字便離開了清寧宮。

這讓我一時間竟然有些愰神兒了。想不通,他難道不是恨我的嗎?

我不是不知道端妃在他心中的分量,也正是如此,我才嫉妒端妃,嫉妒她可以每日伴他左右,嫉妒她可以讓他開心,嫉妒她可以大膽地告訴他自己是多麼愛他。

不久,朝中就傳出了端妃端莊賢惠,當得起端妃的封號,工部尚書還私自上書給皇上,通篇大論說我的張揚跋扈,請諫朱成基廢我改立端妃,後來不知怎麼被我父親知道了,第二日就帶著百官在朝堂之上彈劾他,逼得朱成基只得免去了他的官職。

或許也是因為此事,朱成基才不得不重新認識到了我們鍾家的手段。

從端妃之事起,我又是整整半個月都沒見到他,我覺得是時候要去見見他了,否則讓他忘記了我的模樣就不好了,倘若忘記了那他還如何去恨我呢?

我熬好了青梅湯便自己提著去了乾坤殿,平時他這個時候應該在批閱奏摺。

還未進大殿,就看到了步長茗神色緊張地站在殿前,見我來了,趕緊上前吞吞吐吐地說道:「皇后娘娘,皇上說他有要事……」

「有要事?難不成和端妃商討國策?」

西域的檀香就是嗆,我來的路上就已經聞見了,不是端妃還能有誰。我沒有理會步長茗,徑直提著青梅湯邁進了乾坤殿。

端妃正在朱成基身邊坐著,纖纖玉指間夾著一塊桂花糕正喂著他。突然瞥見我進來了,趕緊放下糕點,起身向我福禮。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端妃絕美的面容間有一絲驚慌。她確實應該驚恐,因為凡是被我看到勾引朱成基的女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端妃請起,本宮看你朱顏紅潤,想必近日調理得不錯。正巧本宮略懂一些偏門奇方,還想著你要是再卧床不起倒可以給你配一副治療瘀傷的葯。不過今日看來倒是不用了。」我微笑著上前一步說道。

端妃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朱成基聽我含沙射影又提及了那件事,也是劍眉一緊,鋒利的目光向我投來。

「鍾皇后,莫非朕這乾坤殿也成了你隨意出入的地方了?」他冷聲問道。

「臣妾並非私闖,方才已經讓步公公通傳了,莫非臣妾打擾了陛下和端妃的興緻?」我俯身柔聲說道。

「你……」朱成基一拍桌案,震得案上那澄泥硯中墨汁四濺。

「臣妾為陛下熬了些青梅湯。」我懶得再跟他鬥嘴,多麼幼稚的遊戲。

「青梅湯……加了不少藥材吧,有勞皇后費心了。」他看著我提著的那碗青梅湯,嘴角有意無意地揚了一下。

我卻看出了他眼中的警覺。

「陛下莫不是覺得臣妾要加害於陛下?」我深吸了口氣,抬眼,笑靨如花。

「鍾淺嫿,你知不知道單憑你這一句話朕就可以治你死罪!」他沖我吼著,瞬間臉色一變,捂著胸口咳出了一絹血來。

我心中一凜,趕緊快步上前扶住了朱成基,卻被他一把推開,他這病已有半年,太醫說是積勞成疾,不可動怒,否則就會傷及脾臟。可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吐血。

我踉蹌地跌倒在地,青梅湯生生灑了一地。

「來人!帶鍾皇后回清寧宮好生休養,近日後宮凡事交給端妃處理。」

端妃正幫著朱成基擦拭著嘴角的血,聽到這話,不禁一怔,隨後跪在地上:「臣妾領旨。」

我狼狽地被宮女攙扶著出乾坤殿時,正趕上幾位太醫急匆匆地進殿,步長茗走過我身邊的時候搖著頭嘆息。

「娘娘這又是何苦?」

步長茗是我九歲時撿來的乞兒。

德宣二年,我嫁入宮中,卻不曾想到他竟然也跟著進了宮裡,再相見時,我已是傳聞中那善妒張揚的皇后娘娘,他卻成了皇帝身邊的掌事公公。我這才明白他在我進宮前所說的話。

他說:「從此水月鏡花,遙看不悔。」

我站在清寧宮門檻處望著東北角,那裡宮燈鋪陳了滿牆的紅裝霓裳。

「娘娘,你還是早些歇息吧,陛下應該是已經就寢了。」步長茗知道我又要守著那裡了,於是悄悄跑來給我送了一件披風。

「他還好?」我問。

「皇上近日頻繁地吐血……」他看著我空洞的眼神,又說道,「其實皇上是念著你的,他時常提起你。」

我輕聲笑了一下,看向他:「念及我?念我什麼?就算是想到我了,那也是為他的端妃謀劃,看我何時早些死了,那個賤人也好早日成為皇后不是嗎?」

步長茗還想說些什麼,被我制止了,以前是我可憐著他,沒想到,如今我鳳冠翎裳,反倒被他可憐了。

「我知道,他還沒睡。我熬了些青梅湯,你給他送過去吧。莫說是我。」

乾坤殿中,燈芯搖曳,殘影畫屏。

「衣服送到皇后那裡了?」聲音不緩不慢,卻顯得有些無力。

「送到了,按您吩咐的,沒告訴娘娘這是您送的。」步長茗想了片刻,然後走上殿前,「娘娘知道您龍體欠安,托奴才送來的青梅湯。」他將青梅湯端到了朱成基面前,放下後遲疑了片刻。

「你有事,就說吧。」朱成基看著眼前的這碗青梅湯,波光中噙著許久未見的溫柔。端起來喝了一口,說道。

「皇上,奴才知道,您心裡有娘娘,卻又為何……」步長茗嘆了口氣,問道。

朱成基一口飲盡了青梅湯:「朕坐擁著萬里河山,可是為何心裡還是覺得空落,你說朕,是不是太貪心了?」

「奴才不敢,奴才只知道娘娘是真心為陛下著想。」

「真心……罷了,以後她想熬湯,就讓她送來好了。」朱成基手指劃著碗邊,思量了一會兒,說道。

「喳。」步長茗俯身退下。

他就這麼坐在殿上,四周空蕩蕩的,任憑燭影畫在他的眉眼處,卻是多了幾分孤孑。

殿外突然傳來一片喧雜聲,朱成基皺著眉頭起身,剛要披著衣衫出殿,就看見一個錦衣衛急急忙忙地跑了進來。

「啟稟皇上,端妃娘娘的霜華殿招了刺客!沒抓到人,不過卻留下了這個……」

朱成基接過錦衣衛呈上的物什,面色一凝。

「先傳御醫,給端妃開一些安胎藥。」

「稟皇上,御醫已經到了霜華殿。」

朱成基點頭示意錦衣衛退下,轉過身再坐回榻上時已經眼底寒光一片,讓人看著發怵。

「終於,要行動了嗎。」

半個月後,朱成基聖誕,四境使臣來訪祝賀,宮中大擺宴席。皇宮之中,鼓瑟笙簫,火樹銀花。

我換上了金絲攜鳳大紅袍,宮女拖著長長的裙擺跟在我的身後,朱成基目光有些灼熱地看著我輕點絳唇,略施粉黛的樣子,擎著的半杯酒就這麼停滯在了空中。

大殿之下,舞女身姿卓絕,紅飛翠舞。群臣一一起身敬酒,我有些擔憂地看向身側,他一向身體不好,不能多喝酒,今天竟然一一回敬群臣,並未推辭。

可是我卻看見了他額頭冒出的細汗。

「陛下。」我皺著眉輕聲喚了他一下。

「鐘太傅身為當朝元老,為國殫精竭慮,還有一個如此賢良淑德的女兒作為朕的皇后,朕理應敬你一杯。」他沒有看我,起身執盞對我爹說道。

賢良淑德,現在滿朝文武哪一個不知道我的性格,這話說得,甚是諷刺。

朱成基方才飲罷,我就看見端妃拿著兩盞酒杯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來:「臣妾敬皇上,祝皇上龍體安康。」

心中無端升起一股怒火,我冷眼看著端妃,她也正好對上了我狠厲的目光,不禁一個哆嗦。

「陛下聖誕,只有百官才有資格敬酒,區區妃嬪竟然如此不知禮數。」我斜睨著端妃冷聲說道。

若按照宮規,這等不知禮法的妃嬪理應拖下去問斬。

「今日朕高興,無妨。」就在端妃舉著杯盞進退不是的時候,朱成基開口說道。

「那也不能壞了規矩。」我身為皇后都沒有資格給朱成基敬酒,她阮凌飛何德何能竟然讓他如此護著她。念及此,我起身一把奪過端妃手裡的酒杯,「不如本宮替陛下飲了這杯酒,也不算壞了宮規。」說罷,我陰鷙地看向端妃,舉杯飲盡。心中卻坐定了一個念想。

除掉端妃。

端妃沒敬成酒,悻悻地退下,朱成基坐在一旁臉色氣得發黑。而此時,私下裡已經有了一些官員小聲地議論著當朝皇后果然善妒。

朱成基如果看到我悠哉地坐在他的身側接下來怕是會氣得吐血吧。

「陛下,臣妾近日感染了些風寒,多有不便……」

「准。」

他真的就這麼想讓我趕緊消失,多一秒都覺得煩心,而這就因為我讓他心愛的端妃當眾出醜了。

皇后之位,與我而言如同一個笑話。

翌日,好巧不巧,端妃竟然小產了。

「陛下有旨!宣皇后娘娘去趟宗人府。」

我出宮一看,步長茗擰著眉頭守在殿外。

我愣了片刻,隨後平靜地接過了那道聖旨,當朝皇后喪心病狂謀害皇嗣,不過就是三尺白綾或是鴆酒一杯。

我在後位一日,鐘太傅就一日大權在握,這次的事正好可以藉機廢掉皇后,削弱鍾家勢力,一箭雙鵰,豈不妙哉。

「能有今日,我不後悔,只是還有一事。勞煩你了。」我說著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步長茗,然後轉身跟著那些錦衣衛去了宗人府。

因為事發突然,我還沒來得及梳妝,踏進宗人府時,顯得有些狼狽。

朱成基就坐在堂中,雙目猩紅,恨不得即刻就將我凌遲處死。

「鍾淺嫿!你平日乖張跋扈也就罷了,可你……你竟然對一個弱女子下如此狠手!」

他大聲指責著我,聲音字字充斥在我的耳膜。不知為何,我竟然驀地笑了出來。

終於,他可以如此恨我了。

他見我瘋子似的笑著,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一時間竟然怔住了,半晌,他才吸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了幾片碎裂的白玉玉佩,扔到了我的面前。

我驚得差點栽倒在地,他居然還識得這玉佩。

他轉身背對著我,那聲音冷若寒霜。

「你以為朕不記得了……是了,朕確實已經忘記了當年那個清純天真的鐘淺嫿。如今的你,不過是空有著一副皮囊的羅剎而已。」

不,不是的,我的心口如同火燒般的痛。

「當年你說你喜歡這紫闕樓宇,好,朕給你。可是鍾淺嫿!你為什麼還不滿足?!」他突然轉過頭來狠狠地掐住了我脖子,聲如洪鐘。

原來,他是愛過我的。是不是我死了也了無遺憾了呢。我想著,突然就覺得很滿足了。至少能為他換來一個江山,一切便足以。

我掙脫了他的手,踉蹌著向後退了幾步,突然失去了重心跌坐在了地上。

「沒錯,你是都給我了,可是你知道這後位我坐得有多忐忑嗎!我怕我一覺醒來你就會廢掉我,我怕我會老死在冷宮之中!」

我抬頭聲嘶力竭地喊著,我怕他日後到了酆都城認不得我了,所以我讓他恨我,只有恨我才不會忘記我。

「我身為皇后不能與你有子嗣是我的錯,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讓別的女人跟你生下孩子!」

他突然瘋了似的把我從地上拎了起來,然後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你告訴朕,你不是這樣的女人!朕所記得的鐘淺嫿不是這樣的!」

「事已至此,陛下,臣妾但求一死。」真的,現在我只求一死。

他聽罷,身體突然一顫,扶著桌案定了定神。

「如此,那朕便成全你。」也許是無力了,他的聲音是如此的沙啞,「來人,賜白綾。」

說罷,他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從我身邊走過時甚至都沒有半點遲疑。

我記得我自縊的時候最後一幕就是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宗人府,空蕩蕩的殿中,只剩我一人。

朱成基剛一出宗人府的大門,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皇上!皇上這是娘娘留給您的信……」步長茗跪在宗人府外面,一見朱成基出來了,也顧不得他現在氣得吐不吐血了,急急地上前遞過去一封信。

朱成基一聽是皇后的信,一把奪來拆開,突然瞪大了雙目,轉身衝進了宗人府里。

「來人!快傳御醫,務必救活皇后!」

鍾淺嫿,你竟然為了朕做到這一步!

我叫鍾淺嫿,鐘太傅長女。

初次見到朱成基的時候我五歲,那年是太子朱成基七歲生日,也是我第一次進宮,看著這宮闕中的層層樓宇,金釘朱漆,雕甍畫棟。我突然就覺得如果我能住在這麼大的宮殿里就好了。

宴會中,我貪玩跑到了後花園,正巧看到了他躲在亭間一隅嚶嚶哭泣。

「今天可是太子生日,有那麼多好吃的,你怎麼還哭啊?」我跑到他面前,蹲下來認真地問道。

「傻瓜,本宮就是太子,不過,今天也是母后的忌日。」

聽他這麼一說,我只覺得鼻子一酸,也跟著他一起哭,原來是這樣,那想必哥哥在娘忌日的時候也會偷偷的哭吧。

「你叫什麼?」他哭了一會兒覺得好些了,然後抬起頭看著我問道。

「我叫鍾淺嫿。」我說著就拿出了一塊手帕遞給他,「你看,你還是很幸福的,你父皇疼你,還能住在這麼堂皇的宮殿中。其實我總在想,若是我家能有這麼大就好了。」

他聽我說罷,眼中有一絲不解:「怎麼,你父親不疼你?」

我對父親的印象應該除了冷眼就是背影了吧。今日進宮父親說要帶我來見見皇子,我激動得都哭了出來,原來父親還記得我是他的女兒。

其實直到現在,我在父親眼中也不過是一個操控政治的工具罷了。

他見我神情落寞,便拿出了一塊白玉遞到了我手中:「這塊玉送你,日後如果我是皇帝,就娶你到宮裡做皇后,再也不用看他的臉色了!」

我聽罷笑得燦若桃花,連連點頭:「那我就等著你長大了來娶我,到時候你要讓我做皇后娘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多威風啊。」我手舞足蹈,他也點頭笑著。

未曾想,只是一句戲言,竟然成了現實。

我以為,他已不記得我。我告訴自己,忘記了最好,也省得他會為難。

我知道,父親權傾朝野,手握大權,他剛即位不久,又被父親處處轂綰。這後宮之中,有多少是成陽王安插的眼線,只等著他勢力最弱的一天,然後帶兵逼宮。

我並非不孕,只是我知道自己不能懷這孩子。如若誕下龍子,父親的勢力便會如春風吹火,愈吹愈猛。縱然他坐擁江山,但終究是個傀儡皇帝罷了。所以我從入宮之時就每日服用芒硝,久而便不孕。

衛長史之女雲嬪,安太尉之女賢妃,甚至還有兵部尚書阮仁之女阮凌飛。我看得出來,她們並非愛他,只是成陽王手中的棋子,我不得不一個一個除掉她們,為的只是他能夠周全。

我自小受到奶娘啟蒙,懂得草藥,自然也聞出了端妃每日給他點的熏香中有著對脾臟有害的藥油。所以他才時常咯血,我在青梅湯中加了些相剋的草藥,可以調節他的身體。

宗人府中,我跟他說的話並非都是假的,我確實經常夢魘,我夢見他突然就廢了我,夢到我死了之後沒有人可以再站在他的身後為他擋著一切。我深知自己在位一日,我爹就會繼續控制這朝堂,制約著他。

所以,我必須死。

我只求自己還能多陪他一段時日,等到我把後宮的禍患都剷除,也就可以無憾地上路了。

那日,我歸寧回家,正好悄悄聽見了我爹和阮仁的密謀,他們買通了一個御醫診斷端妃懷孕,然後再故意讓朱成基以為是我害得她小產,這樣就可以除掉我。並且他們計劃在朱成基聖誕那日,在端妃敬的酒中下慢性毒藥,這樣他們也省去了對付他,三年之內,必會毒發身亡。

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那封昭示著他們罪行的書信偷了出來,卻不承想丟了他當年送我的白玉。

終於結束了。我在想,明日的他是不是就會再無憂患了呢。

如此,便好。

我並未妄念自己還能活著。

所以我醒來的時候,看見哥哥坐在我的床邊揩著淚,額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疤痕,還以為哥哥也死了。

「哥……你也死了嗎?他也把你殺了嗎?」

哥哥聽見我的聲音,頓時睜大了眼睛看著我,看著看著,突然就哭了出來。

「沒有,他沒有殺我。淺嫿,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在這裡躺了半年。」他哽咽著抱住我。他身上的甲胄頓時涼我入骨。

「半年……那,那他……」我掙扎著坐起,卻被他又按了下去。

「你好好躺著,他很好。」他吸了口氣,這才說道,「那天長茗把父親他們勾結成陽王謀反的信交給了他。他下令務必要救活你……你不知道,他那日聽說你性命無礙,只是窒息導致你或許再也醒不來了,猛然吐了一地血……次日,我帶著三千精兵包圍了成陽王府,包括與成陽王勾結的黨羽,當場拿下。還有這半年來,他為你尋遍了名醫,如今你身上的毒已經都解了。」他頓了頓,眉目間氤氳著愁色,還陷在回憶中,我知道,有些事情,他不願去想,親手抄了鍾家,需要背負的東西實在太多。

「他每日都會來將軍府看你。」

我的心跳頓時停了一拍,突然心裡很慰藉。

「淺嫿,你為了他,已經死了一次了。」他說。

「他若為矛,我便是盾,這是我很早就已經想好了的。」我淺笑說道。

現在他剛剛整飭了一些亂臣賊子,還有一些暗地裡勾結成陽王的黨羽僥倖逃過,所以現在我若是再回宮中難免會有人借我不孕一事大做文章,使他為難。

嫁他一次,我已滿足了。這千重闕,我定然不能再回去了。

「明日你就把我送走吧,去潯州的青硯庵,他若問起,你就說我……已經死了。」

從此,天下再無鍾後。

我想著,我能為他做的已經都做到了,如今上天給了我新生,應該就是要讓我為自己好好活著吧。

萬物無常,宮燈千盞,不如佛燈一盞。

八年之後,他潯州遇刺,傷勢未好,竟然拖著病體尋到了青硯庵。

我正好在掃著庭院,秋黃時節,已是微涼,卻見寺門口站著一位單薄衣衫的身影。

「淺嫿,朕來接你了。」

一語既出,驚得我手中的掃帚滑落在地。

「這裡並未有淺嫿,陛下怕是認錯人了。」我合掌向他行了一禮,便轉身背過他去,拾起了掃帚,心中卻已波瀾萬丈。

「你是朕的皇后,朕不會認錯。」他哽咽著走了上來。

我突然就想起了當年獨自躲在亭子里哭泣的孩子。

「你為何要躲著朕,如果不是朕為你建了一座陵墓打算把你的墳牽過去才發現是座空墳,是不是這輩子朕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他突然走上前來抱住了我,淚水滑進了我的脖頸,涼得我身子一顫。

「我是不孕之身,回了宮中,你會為難。」我心間一軟,嘆了口氣說道。

「步長茗已經跟朕說了。若不是為了朕,你又怎會如此。」他湊近了看著我,我方才看清了他現在的模樣,頓時一愣,他竟然已經滿頭華髮了。

「跟朕回宮。如今朕已經把朝中佞臣全部拿下了,你不必擔心他們會藉此煽風點火。況且,朕只想與你合葬皇陵。」

聽到最後一句話,我突然淚眼闌珊。

等了十年,終究是等到你了。雖然你已生華髮。

生未能相守,死後但求葬於一起,卻也不枉了我這一生一世念。

德宣十三年,新後冊封。

從此軟紅十丈,永矢弗諼。

文 柒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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