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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豪當眾暴斃,瞎眼老人摸了摸死者身上的白紙,說兇手就在房裡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岳勇 | 禁止轉載

1

亂世出奇人,民國年間,綉林城裡出了一位雙目失明卻破案如神的瞎子神探。

此人姓陸名七,本是縣警察局的一名探長。因為在一次執行公務時,被兇徒突施暗算,刺傷雙目,兩眼失明,遂成瞎子。

他雖然眼睛看不見,心裡卻是透亮,憑著多年的辦案經驗和過人的本領,仍然幫助警方破了不少大案。

因為他是盲人,名字中又有個「七」字,所以大夥都叫他神探盲七。

民國末年,綉林城裡出了一樁離奇命案。一個名叫周大利的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毒殺,案發現場卻找不到跟兇手有關的任何線索。

死者周大利剛過而立之年,家境殷實,靠著向窮人放高利貸收閻王債,賺了不少味心錢,大伙兒背地裡都叫他「周扒皮」。

這一天,正是周大利三十歲生日,一向小氣的他並沒有大擺宴席大宴賓朋,只是請了四個關係較好的朋友到綉林大酒店吃飯。

綉林大酒店是綉林城第一家西式酒店,進去需經過一道旋轉門,裡面有寬敞氣派的大廳和高雅豪華的包房。

周大利和四個朋友在包房裡吃過飯後,又吃了些水果和西瓜。正要起身結賬時,忽然倒在沙發上,口吐白沫,全身痙攣,眾人來不及叫醫生,他就已經死在沙發上。

警察很快趕到現場,法醫察看周大利的屍體,發現死者屍體呈紫紅色,口鼻間有淡淡的苦杏仁味,很明顯是氰化鉀中毒身亡。

在排除了服毒自盡的可能性後,警方認定他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周大利毒發身亡之前,飯前飯後兩個多小時,一直呆在包房裡沒有出去。如果他真是被人下毒謀害,那麼兇手下毒的地點,一定就在包房裡。

那間包房,自從被周大利包下後,除了一名女招待進出過之外,就只剩下他那四個朋友了。那名女招待是外地人,進入酒店工作還不到一個禮拜,根本不認識周大利,基本可以排除是她下毒作案的可能。

剩下的,一直與周大利共處一室的那四個朋友,就成了警方的重點懷疑對象。

那四個朋友中,年紀最大的叫老更,已經五十開外,是衣鋪街更記米店的老闆。還有張立夏和張立秋兄弟二人,是合夥開地下賭坊的。最年輕的一個叫豆皮達,是個街頭混混。經常出面幫助周大利催收欠款,人們都說他是周扒皮的狗腿子。

聽說自己成了警方的重點懷疑對象,豆皮達當時就嚷開了:「周老闆吃過的飯菜,咱們也吃了。周老闆飲過的酒水,咱們也喝了。周老闆吃過的水果,咱們也一同吃了。如果咱們之中有人投毒害人,為什麼其他人沒中毒?再說咱們跟周老闆關係這麼好,又為什麼要謀害他呢?」

這一番話,還真把警方給問住了。警方認真化驗了桌上的殘湯剩菜煙茶酒水,以及所有可能被人下毒的東西,都沒有發現有人投毒的跡象。

如果周大利真是被人投毒害死,為什麼在現場檢驗不到下毒痕迹?兇手是誰?他是怎樣下毒毒死周大利的?針對這些問題,警方作了詳細調查,卻沒有找到答案。周扒皮之死,遂成迷案。

負責偵查周大利命案的,是縣警察局的探長劉超。劉超以前曾在盲七手下當過探員,盲七眼睛看不見之後,曾協助他破過幾樁要案,所以他很快就升職做了探長。

劉超十分欽佩和敬重這位老上司,遇上棘手的案子,總要去向他請教。

盲七眼盲之後,一直過著半退休的生活,獨自一人住在一間小閣樓里,很少出門。劉超因為周扒皮的命案去向他請教時,他正靠在躺椅上一邊聽著收音機哼著花鼓戲,一邊喝茶。

盲七聽劉超敘述完案情,忽然從躺椅上站起,拄起拐杖說:「走,帶我去現場瞧瞧!」他雖然是個瞎子,卻總喜歡說「瞧瞧」這兩個字。

他說他的眼睛雖然瞎了,但仍然看得見東西,別人用眼看,他卻是用「心」看。

劉超領著他來到了綉林大酒店。雖然已經過去三天時間,因為案情一直沒有進展,案發的那間包房一直處於警方封鎖狀態,裡面的一切都保持著案發時的原樣。

就連桌子上的殘湯剩菜,雖然已經發餿發臭,但未經警方許可,酒店裡的人也不敢進來收拾。盲七進屋後東摸摸西嗅嗅,在屋裡轉了一圈,就讓劉超去把酒店經理和當日服務的女招待找來。

不大一會,劉超就領著兩個女人走進房來。前面一人,約莫二十七八歲年紀,容貌美麗,衣著得體,正是酒店經理郁佳雪。

郁佳雪本是綉林大酒店的一名女招待,因為靈巧幹練,工作出色。很快就從領班、部長、主管,一路升到了餐飲部經理。據說她深得酒店總經理孫大少的好感,兩人已經訂下婚約。

孫大少既是這間酒店的老闆,也是綉林首富,名下擁有包括綉林大酒店在內的十餘處產業。走在她後面的,則是那天在包房服務過的女招待。

2

盲七首先問郁佳雪:「你認識周大利嗎?」

郁佳雪用力點了一下頭,忽然想到對方是盲人,看不見自己的動作,趕緊又說:「認識。他經常到我們酒店吃飯,時間長了,就熟識了。」

盲七仰著頭問:「他經常到你們酒店吃飯么?我聽說他是一個很吝嗇的人。」

郁佳雪面對的雖然是個瞎子,但她卻總感覺到那雙盲眼背後似乎有兩道無形而銳利的目光,在盯視著她,自己哪怕說出半句謊話也會被對方看穿。

她故作輕鬆地笑了一下,說:「他對別人小氣,對自己還是蠻大方的。」

盲七接著問:「那天周大利來酒店吃飯,房間是他親自訂下的嗎?」

郁佳雪說:「是的,一個星期前就已經訂好了。」

盲七問:「對於他的死,你怎麼看?」

郁佳雪想了一下說:「他是個放高利貸的,平時肯定得罪了不少人,有人想要殺他泄憤也是有可能的。」

盲七朝她點點頭,又把臉偏向那名女招待,「周大利請客吃飯的那天,是你負責招待的,是不是?據你觀察,當時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

那名女招待還只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臉上帶著怯怯的表情,搖搖頭說:「沒有發現。」

盲七放緩語氣說:「麻煩你把那天周大利等五人進屋吃飯的情況,從頭到尾跟我說一遍,越詳細越好。」

女招待點點頭說:「好的。」

據這名女招待介紹,那天中午,周大利先到酒店,其後他請的四位朋友才陸續來到。

客人用餐的時候,女招待一直站在旁邊服務,並沒有發現某道菜只有周大利一個人吃而其他客人沒有下筷的。

飯是預先盛到一個大盆里,端上桌後由她分盛給每位客人的。酒是周大利自帶的綉林玉液,每個人都喝了。他們喝的是龍井茶,也是由她泡好倒給每個客人的。

按照酒店慣例,包房吃飯的客人,飯後都要贈送一兩樣果品。周大利他們用餐完畢,女招待又給他們端上來一盤蘋果。蘋果以及削蘋果的水果刀,都是女招待預先洗滌乾淨了的。

郁佳雪擔心她是新手,怕她手腳不利索,還特意過來檢查過,確認已洗得十分乾淨,才叫她端上來。

果盤剛端到茶几上,豆皮達就大大咧咧拿起水果刀削了一個蘋果,自顧自吃起來。接著周大利也自己動手削了一個蘋果吃,然後張氏兄弟和老更也自己削了蘋果來吃。

等他們吃完蘋果,女招待又把里盤裡的果皮果核端出去倒掉,洗凈刀盤,再端上來一個大西瓜,給他們解暑。

西瓜是周大利自己動手切開的,每個人都吃了兩塊。吃完西瓜,五人坐在沙發上聊了一會兒天。女招待正在收拾桌子,就看見周大利突然口味白沫,全身抽搐,倒在沙發上。

盲七聽完,緊抿雙唇,坐在沙發上沉思起來。劉超知道他問完話了,就揮揮手,讓郁佳雪帶著女招待悄悄退出去。

盲七皺眉想了一會,說:「如果女招待敘述準確的話,那麼問題並不是出在飯桌上。因為周大利吃過的茶酒飯菜,其他人也同樣吃了。如果是在飯桌上下毒,沒有理由只毒死他一個人而其他人卻安然無恙。」

劉超問:「那問題出在哪裡呢?」

「出在蘋果上。在這次請客吃飯的過程中,周大利唯一沒有與人分享的東西,只有他吃掉的那個蘋果。」

劉超說:「可是那些蘋果,都是被女招待事先洗乾淨了的,而且還被經理親自檢查過。就算有人用針管把毒注射到蘋果裡面,但那一盤蘋果端上來,周大利只是隨意拿起其中一個削皮吃了,兇手又怎麼能斷定周扒皮一定會吃到他下毒的那個呢?除非把一盤蘋果全部下毒,這樣一來,中毒而死的就不止周大利一個人了。」

盲七道:「你說得一點不錯,兇手無法預知周大利會吃哪只蘋果,所以不可能事先下毒。我推斷,兇手是在周大利拿起蘋果,確切知道他要吃哪只蘋果之後,才針對他下毒的。」

「這怎麼可能?周大利從果盤裡拿起蘋果,自己拿刀動手削皮,然後直接就吃了。期間並沒有別人碰過他吃的蘋果,怎麼下毒?」

盲七微微一笑,並不回答,只是問他:「那天用過的果盤和水果刀,是否還在這裡?」

劉超說:「還放在這裡,沒有人動過。不過我們早已檢驗過,上面都沒有投毒的痕迹。」說著將放在茶几上的玻璃果盤和果盤裡的水果刀遞給他。

盲七摸摸那隻果盤,並無特別。又拿過水果刀,從刀柄到刀尖都小心翼翼地摸了一遍,並未發現什麼機關。又拿到鼻子下聞了聞,兩道濃眉忽然皺起來,把刀遞給劉超:「你聞聞,這刀有什麼味道?」

劉超聞了一下,莫名其妙地說:「沒什麼味道啊。」

盲七說:「看來你的鼻子還是沒有我的靈光,我嗅出來了,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

劉超一怔:「苦杏仁味?那不就是氰化鉀的味道?不可能啊,我們已經檢驗過,上面並沒有毒藥。」

「這刀在削完蘋果之後切西瓜之前,已經被女招待拿去清洗過,你們事後在上面驗不出毒來,那是自然。只是上面塗抹過的毒藥雖被洗凈,但那股氰化鉀特有的苦杏仁味,卻附著在刀上,揮之不去。我的眼睛雖然看不見,鼻子卻比你們靈敏些,所以一聞就聞出來了。」

「你是說這水果刀上被人抹了毒藥,拿它削蘋果時,毒藥就沾染到了蘋果上。人吃了蘋果,自然就會中毒,是不是?」

盲七點頭說:「我想應該就是這樣。」

劉超道:「這就奇了,拿這把刀削蘋果的,周大利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為什麼其他人沒事,偏偏他就中毒了?」

盲七又拿起水果刀嗅了嗅,忽然問:「周大利是左撇子吧?」

「是的。」

「這就對了,毒藥塗在刀刃右邊。別人右手持刀削蘋果時,有毒的一面,面向著果皮,只有左撇子用左手拿刀時,刀刃上的毒藥才會沾染到果肉上。氰化鉀是劇毒藥,只要沾染上一點,也足以置人於死地。恰好他們削下的果皮很快就被女招待端出去倒掉了,所以警方事後絲毫檢驗不出下毒痕迹。」

劉超欽佩地點點頭,接著問:「那到底是誰在刀刃上塗抹毒藥的呢?」

盲七說:「刀在進這房間之前,已被女招待清洗過,所以應該是進到這屋裡之後,才被人塗抹上毒藥的。」

劉超思索著道:「這麼說來,兇手就在周大利宴請的那四個朋友之中了。」他忽然一拍大腿,「對了,兇手一定就是豆皮達。」

「為什麼?」

「刀拿進來之後,要想在眾目睽睽之下塗抹上毒藥而不被人發現,是很難的。豆皮達是第一個搶著削蘋果的人,只有他才有可能借削蘋果之機,將毒藥塗抹在刀鋒外側。」

盲七想了一下,卻搖搖頭說:「豆皮達這個人我認識,我覺得他是兇手的可能性不大。第一,他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叫他打架催債還行,叫他用如此縝密的手法下毒害人,估計打破他的頭他也想不出如此完美的辦法;第二,他只是個街頭混混,無業游民,平時靠著給周扒皮做打手,才掙些錢財。周扒皮如果死了,對他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劉超想了一下,又說:「聽說張氏兄弟中的張立夏與周大利的老婆暗渡陳倉,關係曖昧。莫非是姦夫淫婦勾結起來,謀害親夫?」

盲七說:「目前沒有其他線索,也只好朝這個方向查一查了。」

劉超頓時來了精神:「我這就去找張立夏。」

盲七用拐杖攔住他說:「不忙。這個張立夏是個開賭坊的,對警察特別敏感。咱們還只是揣測,並無十足證據,你直接去找他,如果打草驚蛇,讓他有了警惕之心,反而不好。我看你不如去周大利家裡轉轉,從他老婆那邊下手,也許會有些線索。」

劉超點頭說:「好,就聽你的。這個案子要是破了,我請你到綉林大酒店吃大餐。」

3

第二天早上,盲七正在望江樓喝茶,忽然聽見樓梯被人踩得噔噔作響。他一聽這腳步聲,就知道是劉超來了。

劉超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喝口茶,喘口氣,興奮地說:「七哥,周扒皮的命案,終於有眉目了。」

盲七就問:「是么,難道真是張立夏乾的?」

劉超說:「兇手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他昨天告別盲七離開綉林大酒店後,就立即著手調查張立夏與周大利老婆之間的關係,發現兩人以前確曾有過不正當的男女關係,但這種關係並未維持多久。

張立夏的妻子是江北青龍幫龍頭老大的女兒,任性霸氣,是出了名的母老虎。當她偵知丈夫有外遇之後,竟然發明了一種男人貞操內褲強迫張立夏穿上。

這種貞操內褲設計非常巧妙,張立夏穿上之後,大小便無虞。但若想與女人發生關係,非得要用妻子手中的鑰匙開鎖才行。而且張立夏的黑幫老丈人也放出狠話,要是張立夏敢對不起他女兒,他就要親手閹了他。

張立夏迫於內外壓力,早已與周扒皮的老婆斷絕關係。所以說他為情殺人,幾無可能。

但劉超去周扒皮家裡調查時,卻另有發現。他在周扒皮的卧室里找到一個半尺見方的鐵匣子,外面上了鎖。據周扒皮的老婆說,那個鐵匣子是周扒皮專門用來收藏重要票據的,只有周扒皮自己才能打開。

劉超把這個鐵匣子帶回警察局,撬開之後發現,裡面裝的都是周扒皮放高利貸的賬目和別人欠他閻王債的借據。其中借款數目最大的一張借據,是一年多前寫下的,所借錢款竟達一萬銀元。

如果利滾利算下來,現在最少也得還三萬塊。那個時候兩三塊銀元就可以買一頭耕牛,三萬元可不是個小數目。而向周扒皮借下這筆巨款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生日酒席上宴請的四個人中的一個——更記米店的老闆老更。

盲七喝著茶問:「所以你懷疑毒殺周大利的兇手,就是老更?」

劉超說:「我調查過了,老更的米店最近資金周轉有點困難,估計周扒皮肯定三番五次找他催收過欠款。在這種情況下,他生出殺人逃債的念頭,就是很自然的事了。」

盲七輕輕搖一搖頭道:「我聽說更記米鋪的生意一向紅火,現在又在太平坊和皇叔街各開了一間分店,三萬塊雖然有點多,但老更應該還是還得起的。像他這種謹小慎微精於算計的商人,為了一筆欠款去冒險行兇殺人,似乎不大可能。」

劉超有些急了:「當時在場的就只有四個人,這個也不是,那個也不是,那你說兇手到底是誰?」

盲七淡然一笑,也回答不上來。他讓劉超把從周扒皮家找到的那個鐵匣子給他。他摸索著打開鐵匣子,拿出裡面的一疊紙片,一張一張地「看」著。

劉超知道他看不見,就探過頭來,一張一張地念給他聽,某某借周大利銀元某某元,利息幾多,三月為限,逾期不還,利息翻倍……其中借款數目最大的,果然是老更那一張。

當盲七拿出最底下那一張紙片時,劉超卻停住了。盲七問他為何不念了,劉超笑答:「沒法念,這是一張白紙。」

盲七奇道:「周扒皮怎麼會在這麼重要的鐵匣子里放一張白紙?」

劉超道:「這張白紙放在最下面,估計是用來墊盒子的,並沒有什麼用處。」

盲七在鐵匣子里摸了摸:「不對,這鐵盒子乾乾淨淨,根本不需要用紙來墊。」

他把那張白紙鋪在桌上,用手輕輕一摸,人就怔住了:「不對,這紙上有字。」

劉超笑道:「七哥,我的鼻子不如你靈敏,可眼力勁總不比你差吧?這就是一張白紙,上面一個字也沒有。」

盲七並不理會他,只蹙著眉頭,一邊用兩根手指在那白紙上輕輕摸索著,一邊說:「我摸得出,這上面確實有字,不是毛筆寫的,而是用鋼筆寫的。這不是借據,而是一份保證書。」

劉超見他說得認真,不像開玩笑,就疑惑起來:「那您說,這上面都寫了些什麼?」

盲七一邊摸索著紙上的字跡,一邊念道:「本人保證,結婚之後,仍與周大利保持情人關係。每月至少約會兩次,如違此約,身敗名裂,不得好死。」

劉超不由得怔住:「這聽起來有點像周扒皮的情人寫給他的保證書。」

盲七說:「確實是的。」

「那你再摸摸,看看這是誰寫的?」

盲七又往落款處摸了一下,臉上露出驚奇之色,半晌才吐出一句:「署名是郁佳雪,時間是周大利被害的前五天。」

劉超差點跳起來:「你老人家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我怎麼覺得這就是一張白字,上面連半個字跡也沒有呢。」

盲七翻著白眼問:「你真的看不見上面的字跡?」

劉超搖頭說:「看不見。」

盲七一怔,把那張白紙放到鼻子前聞了聞:「難怪,這紙上有澱粉和碘酒的味道。據我所知,在澱粉里加入幾滴碘酒製成藍色墨水,剛開始書寫時,字跡是藍色的,但四五天之後,字跡就會因化學反應而漸漸變淡,直到最後完全看不見。也幸虧遇上我這瞎子,要不然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這白紙上還寫有字。」

劉超這才恍然大悟:「郁佳雪那個女人,看起來端莊秀氣,原來暗地裡竟和周扒皮有一腿。只是她給情夫寫保證書,為什麼要用隱形墨水呢?」

盲七似乎想明白了什麼,眉頭一展,說:「最合理的解釋是,因為她不想讓周大利以外的人看到這份保證書。因為她知道周扒皮會在她寫下這份保證書的幾天後死去,如果警察看到這份保證書上的字跡,就會懷疑到她頭上。」

「她怎麼會預先知道周扒皮會在五天後死去呢?除非她就是……」

「對,她就是謀殺周扒皮的兇手。」

劉超一拍腦袋:「不錯,她才是謀殺周扒皮的兇手。她與周扒皮曾經有過曖昧關係,現在要跟綉林首富孫大少結婚,卻無法擺脫周大利的糾纏,只好先用隱形墨水寫一份保證書穩住他,然後再想辦法剷除他這塊她成為富家少奶奶路上的絆腳石。只是她又是怎麼在水果刀上下毒的呢?」

盲七道:「那個女招待不是說她洗蘋果和水果刀的時候,郁佳雪還親自檢查過么?我想她就是在那個時候把毒塗抹到刀刃上的。」

劉超興奮地跳起來:「好傢夥,原來兇手竟然是她。我這就帶人逮捕她去。」

4

喝過早茶,盲七回到自己的小閣樓時,屋裡滴答作響的自鳴鐘正好敲響十下。

他剛在躺椅上坐下,就聽得樓下有人喊:「七哥,聽電話。」他住在二樓,樓下是一間書店,書店裡裝有電話。他跟書店老闆關係不錯,警局裡若有急事找他,總會把電話打到樓下。

他敲著拐杖下樓,一接電話,是劉超打來的。他就問:「郁佳雪抓到了?」

劉超喪氣地說:「沒有,讓她給跑了。我帶人到綉林大酒店找她,把你的推理一字不漏地跟她說了,她當時就認罪了,只是說要進屋換件衣服才能跟我們走。

「誰知我們在她房門口等了十幾分鐘,也沒見她出來。撞門進去一看,才知道她已翻窗逃走。我們在酒店周圍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她。」

盲七「哦」了一聲,說:「那就太可惜了。」

劉超頓了一下,說:「七哥,我剛剛打聽到,這個女人頗有些來歷。她當過兵,殺過日本鬼子。」

盲七問:「那又如何?」

劉超說:「她已經知道是你協助我們偵破這個案子的,我擔心她可能會去找你的麻煩。我馬上叫兩個兄弟趕去你那裡,你自己要小心點。」

盲七坦然一笑:「你太多心了吧?」

他掛了電話,謝過書店老闆,敲著拐杖上樓回屋。

剛才下樓時走得匆忙,門並未上鎖,只是虛掩著。他剛踏進屋裡,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眉頭微皺,嘴裡雖然若無其事地哼著花鼓戲,心裡卻警惕起來。

忽然抬起手裡的拐杖,一按機簧,「啵」的一聲,一枚銀針突然從拐杖里激射而出,直朝擺放自鳴鐘的方位射去。

接著便聽見「哎喲」「撲通」兩聲,似乎有個女人被銀針射中腿部,站立不穩,跌倒在地。然後又是「叮噹」一聲,似乎是她手中拿著的短刀或匕首掉在了地上。

盲七淡淡地問:「來者可是郁經理?」

那個女人道:「是我。」又驚詫地問,「我是趁著你房門虛掩之機溜進來的,我知道你雙眼雖盲,耳目卻比常人靈敏,所以一直屏氣凝神。你、你是怎麼知道我在屋裡的?甚至連方位都算得這麼准?難道你不是瞎子,你的眼睛看得見?」

盲七呵呵笑道:「非也非也,我可是個如假包換的瞎子。你問我是如何察覺到你的,我可以告訴你,但有一個條件。你得先告訴我你為什麼非要置周大利於死地?」

郁佳雪道:「那些警察不是已經說了,是情婦謀殺情夫么?」

盲七道:「那隻不過是我們根據手頭所掌握的有限線索作出的簡單推測,我知道你並不是一個放蕩輕佻心懷殺機的女人。這一切的背後,我想也許另有隱情吧。」

郁佳雪一手扶著被銀針射中的膝蓋,一手撐著桌子勉強站起,瞧著他苦笑道:「人們都說神探盲七雙眼雖盲,但他心裡那雙眼睛,卻能洞察世間一切,果然不假。

「我之所以逃到這裡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真相,就是想告訴你我郁佳雪並不是一個輕佻淺薄的女人,就是想告訴你我之所以要殺死周大利,是因為他該死,他十年前就該死了。」

十年前,一支五百多人的抗日救國軍在粵北山區被日軍包圍。彈盡糧絕之際,營長組建了一支五十人的敢死隊,讓他們從正面吸引敵人主力,剩下的人則從側翼敵軍火力薄弱處突圍。

臨出發前,一名敢死隊隊員說:「俺不怕死,只是有些可惜。俺還沒娶媳婦,俺在這世上走一遭,還沒見識過女人的身子長啥模樣呢。」

「就是。」其他敢死隊員都笑起來。其實,這還只是一群十六七歲的半大小子,年紀最大的,也沒超過二十歲。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清脆的聲音說:「你們跟我來吧。」

說話的,是軍營里唯一的女兵——十六歲的女衛生員。女衛生員領著那五十名敢死隊員,走過一片樹林,來到一條小河邊。

正在大家錯愕之際,女衛生員忽然做了一件誰也意想不到的事——她把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脫下,裸露出了自己雪白的身體。

微風輕拂,月光皎潔,女兵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泛著聖潔的光芒。敢死隊員都看呆了,不知是誰突然吼了一句:「同志們,帶上武器,跟我出發!」

戰鬥在拂曉前打響。敢死隊那邊槍聲一響,營長就率領主力部隊朝相反的方向突圍。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們遭到了敵人優勢火力的猛烈反擊,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數千人的日軍主力,而並非計劃中的側翼少量偽軍。

通過敵人的喊話,他們才知道敢死隊中出了一名叛徒,他把敢死隊引進了敵人的埋伏圈,並告訴了敵人我軍主力的突圍方向,洞悉了我軍計劃的日軍立即把大部隊壓了上來。

這是一場極其慘烈的戰鬥,在營長的帶領下,我軍打光了最後一顆子彈,所有戰士全部壯烈犧牲。沒有一個逃兵,沒有一個被俘。那名年輕的女衛生員用手槍擊斃十餘名鬼子兵後,從容地跳下了懸崖。

幸運的是,懸崖下是一條深河,她並沒有死去,而是被一位上山砍柴的老鄉救了。

後來她多方輾轉,也沒能找到自己的隊伍。回到鄂南老家,方知父母家人皆已被鬼子殺害。

身逢亂世,無家可歸的她,只好四處漂泊。終於,鬼子兵投降了,抗戰勝利了,她想起自己有個姑媽在湘鄂之邊的綉林城,便到這裡來投親,誰知姑媽也已不在人世。

正在彷徨無計之時,看見綉林大酒店貼出招聘女招待的告示,就應聘進了這家酒店工作。

她的勤勉,很快得到酒店老總的賞識。不但接連升職,而且年輕富有的老闆還對她一見鍾情。

就在她覺得生活即將苦盡甘來的時候,卻無意中在來到酒店吃飯的客人中看見一個人,一個曾經的敢死隊隊員。

她知道,當日一戰,敢死隊隊員全部壯烈犧牲,活下來的,只有那名叛徒。

她看到的這個人,正是當日出賣同胞的叛徒。這個叛徒因為向日軍提供了準確有用的情報,得到了日軍兩根金條的賞賜。

他離開軍隊後,來到沒有人認識他的綉林小城,變賣了金條,做起了向窮人放高利貸的勾當。從此搖身一變,成了綉林城裡的富翁名流。

當然,那個叛徒也認出了這名十年未見的女衛生員。兩天後,他送給女衛生員一幅他自己畫的畫,竟是一幅女衛生員的裸體畫。

那個無恥的叛徒知道她在跟酒店的年輕老闆談戀愛,就威脅她說,如果不聽他的話,他就把這幅畫送去給她的戀人看。相信孫大少看到畫上你大腿根部的兩處胎記,就會明白一個沒有見過你身體的人,是絕對畫不出這幅畫的。

女衛生員問他想幹什麼,叛徒涎著臉淫笑道,自從我在那小河邊第一眼看見你那雪白的身子,我就迷戀上了你。

我雖然離開了軍隊,卻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你,想著你那窈窕誘人的身子。

我本以為你已死在日軍的槍口下,老天讓我在這裡遇見你,真是緣分啊。只要你陪我睡一晚,我就把這幅畫撕了。

你、你……本性柔弱的女衛生員氣得說不出話來。叛徒知道她已別無選擇,就淫笑著撲了上來。

第一幅畫雖然撕掉了,但過了一個禮拜,叛徒又畫了一幅同樣的畫來找她。年輕的女衛生員無可奈何,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屈服於他的淫威之下。

女衛生員跟年輕的老闆訂婚之後,下定決心要擺脫這個無恥的叛徒。但嘗到甜頭的他卻不甘心就此結束兩人的關係,甚至得寸進尺地要求她哪怕是結婚之後,仍要繼續聽他的話。

他怕她反悔,還叫她親筆寫下保證書。就在那一刻,這個已被逼上絕路的女衛生員,就對那個叛徒動了殺機……

盲七聽完,當然明白,郁佳雪說的這個故事中的女衛生員就是她自己。而那個無恥的叛徒,就是周大利。

最後,郁佳雪嘆口氣說:「後面的故事,就跟你推斷的一樣了。」

盲七聽罷,久久說不出話來。

郁佳雪忽然苦笑一聲,問:「我的故事講完了,現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察覺到我進屋的?」

盲七說:「其實很簡單,我在這屋裡住了幾十年。這裡的每一樣東西,每一個聲音,我都熟悉得跟自己的手指頭似的,當然包括桌上自鳴鐘的滴答聲。

「你進屋之後,雖然屏氣斂息,讓我聽不到你的呼吸聲,但你卻正好站在了自鳴鐘前。如果你做了十幾年瞎子,你就會明白自鳴鐘沒人擋住和被人擋住時,發出的滴答聲是不一樣的。再說你手持匕首站在那裡,我一進屋,就立即感覺到了屋裡的殺氣。」

郁佳雪說:「我來找你,並不是想殺你,我只是想告訴你真相。」

盲七說:「其實你大可不必從劉超手裡冒險逃走,你把真相告訴那些警察,也是一樣的。」

郁佳雪搖頭說:「不,你雖然是個瞎子,但我卻感覺到,你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清醒者,唯一的明白人。只有你,才聽得懂我的故事。」

盲七忍不住呵呵笑道:「想不到你竟還是我這瞎子的知音。」

郁佳雪慘淡一笑,忽然彎腰拾起地上的匕首,直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盲七聽得金刃破空之聲,心中已然明白,叫聲:「不可!」拐杖脫手擲出,正打在郁佳雪手臂上,她手中的匕首被震落在地。

郁佳雪柳眉一皺,道:「我殺了人,自願服罪,你為什麼要攔我?」

盲七嘆道:「你只不過殺了一個該殺之人,又有什麼罪?我雙目皆盲,什麼都看不見。今天我這屋裡,根本就沒人來過。你快走吧!只是這綉林城裡,你是不能再呆了。先去別處避一避,幾年後再回來。如果那位孫大少真的愛你,我想讓他等個三五年,也是可以的。」

郁佳雪怔怔地瞧著這瞎子,眼淚就流了下來。默默地朝他鞠了一躬,轉身下樓而去……(原題:《瞎子神探》作者:岳勇。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下載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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