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鬼來打土坯要還錢，父親卻一瞪眼，哪有鬼？

最新 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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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我上小學一年級的，那時還處於「橫掃一切牛鬼社神」的年代，我接受的啟蒙教育是「反對封建迷信」，從來不信什麼鬼神。

5年級的那年夏天，在村西頭老槐樹下，聽了洪四爺侃了一夏天的鬼狐聊齋。我很清楚，那只是故事不能當真。不當真吧，心裡卻忘不了，聽完洪四爺的故事，摸黑往家走時，老覺得後背發涼，一陣風吹樹葉，也能嚇一身冷汗。

洪四爺的故事不是隨便就講的，有大人時不講，怕有人扣帽子，那年代要偷著講；不高興也不講，你要把他隨身帶著的熏蚊子用的山蕉子點上，隨時把那長長的煙袋鍋里續上煙葉，他叭噠著嘴兒吸著煙，手裡那破芭蕉扇子搖起來，再乾咳一聲清了嗓子，故事就開始了。

鬼狐故事聽多了，也就不那麼刺激了。有一天，我趁著洪四爺高興，趕緊給他煙袋鍋里續了煙葉，就問他：「四爺爺，你說了那麼多故事，你倒是說說看，真的有鬼嗎？你咋不說個真實的鬼故事呢？」

洪四爺故作神秘地說，鬼這東西，你信他就有，你不信就沒有。這不是等於白說嗎？在我糾纏下，洪四爺說自己還真沒遇見過鬼，要說遇見鬼，你爹趙小六就遇過，他沒跟你講？

我從來沒聽爹說過遇鬼的事，洪四爺說，那是真事，你爹還替鬼還了我兩塊錢呢！

我回家逮著機會，問爹真的遇見過鬼嗎？爹一瞪眼說，小孩子家家的，哪來的鬼，別聽你四爺亂說，他說的話都是故事！

我再次問洪四爺，把爹說的話傳給他，洪四爺反問我，你爹趙小六說我在編故事？我點了點頭。

洪四爺把煙鍋往地上一磕，那我就再給你講講那個故事：

話說那年入冬後趙小六要準備娶媳婦，開春趙小六就忙著蓋新房。那時蓋房需要土坯，白天攏了一堆土摻進了麥桔麥糠，晚上趙小六架起馬燈，準備一夜間把土堆打成土坯，趙小六請的幫手幹了一會，突然家裡的孩子病了，就抱著孩子醫院看病去了，趙小六又要打土坯，又要動手挖坯土，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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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土坯的地方就在村東澇泊窪子旁邊的穀場，澇泊窪子是一片蘆葦盪，是我們村的亂墳崗。正忙乎著，來了一個人，動手幫著趙小六挖著坯土，兩人干著很順手，趙小六也不奇怪，心想這人是幫忙的人叫來的，雖然不認識，說不定是他家親戚呢。

邊干著活兒，趙小六就問那人，是哪個村的？那人說是東面五里外的魯疃村，自己叫魯大貴，是來村裡找洪四爺的，太晚了就不去了，見你缺人手，就過來幫忙。說著，魯大貴從口袋裡拿出兩塊錢，說是要還給洪四爺，讓趙小六轉交。趙小六這才知道，來人不是幫工的喊來的。見那人手裡的錢，趙小六心想，人家幫著幹了大半夜，自己要是請人，也得兩塊錢的工錢，就對魯大貴說，錢你不用往外拿了，我替你還錢給洪四爺就是了，你幫了我一夜，那錢就頂工錢吧。

魯大貴想了想說，也行，我這錢還真不知他能不能花出去呢，我也不能白拿你的工錢，咱抓緊幹完吧。說著，又一挽袖子幹了起來。東方吐著魚白，雞叫了，那人把鐵鍬往地上一杵，說：「活兒幹完了，俺要走了。」還沒等趙小六道聲感謝，那人便匆匆往東面走去，蘆葦擋住了趙小六的視線。

洪四爺還在說著故事，我看到大槐樹旁邊的草叢裡，有一隻黃鼠狼在探頭探腦地張望，以前也見過，它又來了，我剛要指它，它隱入草叢中。洪四爺全然不知，見我走神了，當我不信他說的事，「這你還不信？那你回家問問你爹趙小六，他是不是替魯大貴還過我兩塊錢？魯大貴是我遠親表弟，是借過我兩塊錢，可他兩年前就死了！」

這事我還真要問個明白，侃得太久，洪四爺要回家了，卻怎麼也找不到煙荷包了，剛才我還給洪四爺續過煙葉呢，那去了呢？

第二天，我去田裡挖野菜，路過澇泊窪子時，走到蘆葦盪的一個拐角，耳聽一聲熟悉的乾咳聲，然後聽到：「這個故事發生在很久前……」

聽著那熟悉的聲音，想著洪四爺侃故事上癮了，大白天跑到葦盪里在跟誰講故事呀？

拐過彎，我卻沒有看到洪四爺，剛才明明是他的聲音啊！葦盪邊上，我看到一隻黃鼠狼隱進了葦盪里，走過去一看，地上赫然放著洪四爺那個煙荷包！那綉工不錯的荷包，我不會認錯，就撿了起來。

拿著那煙袋荷包，我將發生的事跟父親一說，問他真的有鬼幫過工？替死去的魯大貴還過兩塊錢？

父親又是瞪著眼吼道，洪四爺講的都是故事，你別拿故事當真事，神神道道的，小孩子不許這樣！我還過錢，那是替好心人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