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麼不能基因突變成蜘蛛俠？

Day 98

昨天，我們介紹了圍繞你的基因所有權所展開的法律爭辯。在第96天，我們介紹了支持基因屬於對基因測序和樣本收集的科研機構（包括大學、公司和醫院等）的一些理由。但是這些理由為那些不希望自己的基因被科研機構所擁有的人所反對。他們提出了一些很有依據的反對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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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每個人確實會「生產出」自己的遺傳物質。我們每個人的身體細胞內，都在不停地發生DNA複製和轉錄。在這個過程中，經常產生基因上的鹼基突變。我們之所以沒有全都變成蜘蛛俠或者綠巨人，原因首先是大部分鹼基突變都對生物體不產生影響。比如大部分突變的位置都在不重要的位置，而處於重要位置的突變，通常不會影響由基因轉錄生產出的蛋白質。蛋白質是執行生物細胞功能的重要物質，所以只要蛋白質不發生改變，生物功能就不受到任何影響。

但是，每個人每個細胞中發生的突變是隨機的，也就意味著在DNA鹼基數足夠大的情況下，兩個不同的人身體中發生的基因突變完全相同的概率是極低的。那麼，即使你的基因原本來自於父母，而不是自己「原創」的，但你的基因樣本中所包含的位點突變也可以認為是「只屬於你自己」的。

第二，生物組織樣本和樣本所包含的信息不能一概而論。這一點，關於博物館文物的爭論對我們很有借鑒意義。一件保存在故宮博物院的青銅器，可以被來自各地的學者研究。銅器上承載的信息，比如說金文，被印刷在書籍和論文中，供全世界各地的人閱讀和使用。我的牙醫當年做博士論文的時候，需要了解2000年前人類的牙齒維護情況，就借用了保存在博物館的考古發掘出的樣本，記錄和使用了這些信息。文物會有歸屬方，但文物上的信息，包括年代、材質、圖像信息和知識信息等，一般來講由全人類共享。那麼來自生物樣本的信息——人類的基因——為什麼要成為某個機構的所有物和專利呢？

第三，醫院、生物公司、大學等在提取研究基因的過程中，的確使用了一些必要的科技手段，比如說要對基因進行精準的測序，就需要合理地設計引物和反應條件等。這些在二十年前看來可能還是非常高精尖的技術手段，在今天已經成為無論哪個本科生都能輕鬆完成的工作。並且，隨著計算機軟體的不斷智能化，越來越多地設計工作被交給了計算機。換句話說，在獲得基因信息的過程中所包含的人類智力勞動越來越少，很快可以忽略不計。這時，給予原創性智力勞動的專利權和所有權保護，變得毫無意義。

這些論爭很合理，但也並非完全不產生問題。比如：如果信息屬於所有人，那麼怎麼管理對於信息的使用行為？如果信息只屬於基因持有者本人，那麼假設他/她的基因對於治癒某種特殊疾病有非常重大的意義、而他/她本人又不同意將基因信息用於科研呢？昨天提到的安吉麗娜·朱莉的案例中，朱莉就是基因信息的受益者。而在皮爾扎女士相關的訴訟中，皮爾扎女士的家屬也想成為她的基因信息的受益者，但如果他們無法通過法律渠道獲取和使用這些信息呢？

2013年，美國政府宣布100%擁有所有的居民基因信息。他們的依據是這樣的：

一直以來，美國政府授予了各家申請基因專利的公司和院校專利權。如果美國政府不擁有這些基因，那麼它如何授予其他機構專利權？因此，不管是已經申請專利的基因，還是還未申請專利的基因，所有權都屬於美國政府。

這一論證本身的可靠性不談，將基因的所有權歸於政府確實有一些好處：比如說更方便地解決使用權問題。當所有權歸於政府，使用權方面可以參照對於文物的管理方法。這樣既能有效地使用這些信息，又可以減少違規使用基因信息對於公民造成的法律成本。

就像所有方案一樣，基因所有權歸於政府也並不是完美無缺的解法。但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認為這是較好的一種。當然，如果你對於這個問題感興趣，那麼從了解更多信息開始，加入思考和討論，永遠是我們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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