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被遺棄，養父去世後燒了大學通知書，此後流浪在每個城市街邊

文/邊雲

穿過那條街，我又遇見阿平。

他的聲音深情而嘶啞，和著這個城市的身影在黃昏的落日里，被拉得很長。他懷裡的破木吉他發出的聲音是那麼動聽，那麼的憂傷。我靜靜地站在那裡聽著你的歌：「斑馬，斑馬，你回到了你的家，可我浪費著我寒冷的年華，你的城市沒有一扇門為我打開啊！我終究還要回到路上......」。

這一刻真的很蒼白，沒有淚水，也沒有溫暖。落日依然西下，暮色越來越深沉。街道的人群熙熙攘攘，好像要踏碎所有的音符一樣。我不知道這瘦瘦的木線橋，能否承載著這世間的一切？

我就這樣坐在花台上看著他賣力的演唱，他時不時的把目光投向我向我問好，我點點頭，示意點贊和繼續！這是一種滄桑的眼神，從消瘦的眼睛裡擴散開來，並帶著前世的遺憾和今生苦難。此刻我卻不能為你做什麼，也許我能做的就是靜靜地聆聽他的歌和你的心聲，為這一刻的絢爛鼓掌。

夜晚十點半了，我才發現這個城市的霓虹早已掩埋了落日的餘暉，街上的人群已漸漸的稀疏和散去。夜，開始冷清、迷茫，世界又開始變得遙遠而無期。

我只知道他們叫他阿平。所以我也叫他阿平。

阿平點燃了一隻煙，默默地抽著。

我說：「阿平，收吧！」

阿平點了點頭，滿是疲憊。

我說：「我幫你吧。」於是把吉他盒拿過來到他身邊，裡面凌亂的人民幣有10元、5元、1元的，我仔細地把錢理了整齊，清點了一下數目，一共47元。

我把錢交給他，把吉他裝進吉他盒，收了音響。

我說：「走吧！路邊攤，烤串、炸洋芋、冰啤。」

阿平用贊成的目光看了我一下，然後仰頭看著頭頂的星空說：「城市的星空真是模糊，一點都不清晰，我還是喜歡老家的星空。」

阿平的老家在臨滄鳳慶，他家那個小鎮叫做魯史古鎮。那個小鎮是雲南西部茶馬古道第一鎮，是中國最神秘的三大古鎮之一，是滇西保存較為完好、規模較大的古建築群之一。那裡有藍天白雲，有蜚聲中外的茶香，有阿魯司的傳奇，還有瀾滄江和黑惠江的迴響。

我拖著音響，阿平背著吉他，來到一個路邊攤，我們點了烤豆腐、炸洋芋、烤肉串、烤韭菜、烤小瓜、4個冰啤等。

阿平肯定是又渴、又累、又餓，兩瓶啤酒分分鐘就下肚了。我看著笑了笑，那種沒有聲音和帶著一種慰藉的笑。他說：「哥，不好意思啊，我們小寨子的人都這樣，別見笑」。我說：「沒事，我喜歡，我也是從小寨子裡面出來的。」

我們相視而笑，一種心照不宣的感覺，很是熟悉！

我給阿平又滿上了一杯，我端起酒杯，沒有說話，我看著阿平的眼睛示意了一下，他嘴角一撇露出一種久違了的笑容，兩個酒杯「啪」的一下，我倆一飲而盡。這是第三次和阿平一起喝酒了。

聽阿平身邊的朋友說，阿平剛出生不久就被遺棄在村口，後來被古鎮上一個走鄉串寨炒爆米花的的單身老漢給收養了。從此兩人相依為命。在阿平高考後的那個暑假裡，那天和往常一樣一早就吃過早飯，準備和繼父一起去別的村子去炒爆米花的，但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繼父出門時被門檻拌了一下，一頭栽在地上，阿平看見繼父摔倒在地上，跑過去扶起繼父連聲喊：「爸、爸、爸……」，繼父已經昏迷，阿平背起繼父就往衛生所跑，鄰居們看見此狀，也一起幫扶著阿平一起踉踉蹌蹌的取了衛生所。到衛生所時，繼父已經斷氣了。後來醫生說這是腦溢血。

那一年阿平收到了師範大學的錄取通知書。他把錄取通知書在養父的墳前燒了。本來鄰居們要湊錢讓阿平去上大學的，可是他卻拒絕了。然後第二天阿平就再已沒有在魯史古鎮出現過。大家都不知道阿平去哪裡了，阿平也從未跟他人說起他是去哪裡了。

面對眼前的阿平，我欲言又止，最後我還是問了：「阿平，可以聊聊幾年前你都去了哪些地方了？」

阿平不說話，吃著烤串，良久才說：「這個重要嗎？」

我以為阿平會跟我說，但是他還是一句話就把我給打回來了。我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阿平端起酒杯說：「哥，謝謝你的關心，有些事我已經忘記了，你就別再問了，好嗎？」然後他一飲而盡。

我以為今晚能夠和阿平促膝長談。但是我們很快就結束了這次相聚。

阿平說：「哥，我困了，想休息了」。

我說：「好吧，我送你。」

阿平說：「不用了，哥，我回到住處很近的。」

阿平搶著和我結賬，最後還是沒有拗得過我。

我們起身一起走了一會。我說：「阿平，你很堅強，你要好好的，保重自己。」

阿平說：「哥，我會的。你還記得梵高嗎？我會像梵高一樣在這薄情的世界深情的活著！」

看著阿平走遠的夜，我思緒萬千。寐影孤燈下，他的那種孤獨刺痛著這個城市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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