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動心聲┃姑爺

最新 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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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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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我明天肯定不去，誰愛去誰去！」

艷艷說完就進了卧室，麗麗跟母親對了個眼神，也跟了進去。

雖然老趙兩口事先有心理準備，但是還是被艷艷的這句話震懵了。說好的明天相親，這可怎麼回強子話呢？老趙的背狠狠的靠在沙發上。

「你給媽說，那你想找個啥樣的？」老趙老婆進了艷艷卧室問。

「起碼是個經理。」

「孩子，哪有那麼多的經理等著你嫁呢？」「那我就不嫁。」

「你不嫁，你這不是擋麗麗的道呢？」

「媽，我不嫌麗麗比我嫁的早。」

「好，麗麗，你明天去相相看。」老趙老婆扭頭向二閨女來了一句。

「啊？媽，你讓我去相親啊？我就想不通了，我爸在寶世順那裡看工地，怎麼還學會介紹對象了？再說了，我爸他知道那孩子啥情況嗎？他家裡啥情況知道嗎？那寶世順將來怎麼樣他知道嗎？工廠黃了，我跟他回陝西啊？」麗麗連珠炮的轟。

「你們想的那些我和你爸都想了，你不能向你姐學，無論如何你明天也要幫你爸圓一下這個場。」

「說好了，我只是去圓場。」麗麗勉強的回答。

「行，真有緣，你們就處，沒緣拉倒。」老趙老婆補充說。

「哼，爛事都找我。」麗麗顯然不願意去。

麗麗答應去，艷艷高興了。當麗麗說要借她的新裙子時候，她乾脆的答應了，這次慷慨的讓麗麗始料未及，那可是艷艷昨天剛買回的最新款。

「嗨，這心白費了，白費了。」都很晚了，老趙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就念叨這一句。

自從家裡的地被徵用之後，老趙一直沒有閑著，跟著外甥四處打零工，搬磚、和灰、刷油漆、搭架子，工地上的有啥活幹啥活。村北邊寶世順奠基的鞭炮聲剛停了下來，老趙就給他外甥打電話，到底是親戚，便得了個看工具，看人的差事。對於這個任命，老趙兩口相當的滿意。早上發工具，天黑收工具，然後就回家。工地上的變化一天一個樣，可老趙的每天卻是一個樣的。

一天晚上，老趙告訴他老婆：「寶世順過幾天來一批工人，說都是從外地招來的大學生。」

「真的？那你給艷艷相個對象。」老趙老婆趕緊說。

「那不行，我要知根知底的當地姑爺，外地人，不考慮。」老趙當即就回了他老婆一句。

「好，那你就在這裡等你的當地姑爺！」老趙老婆扭過身子就睡了。

第一撥列隊整齊的大學生來到工地時，老趙就聽見有人說：「三天，不出三天，學生娃就有累跑的。」是啊，這廣闊雜亂的工地，廠房是立起來了，但是設備啊都沒有來，需要乾的活兒簡直太多了。但事實上，學生娃不但沒有少，反而隊伍一天天壯大起來，別人都在忙沒工夫瞎揣摩，倒是老趙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並且樂在其中。

日子久了，老趙打心裡喜歡這些遠道來的學生娃，他認為學生娃中有自己的影子，幹活不惜力不磨蹭，走起路來腳下生風。想當年，他老婆進門的時候，他家的被子都是借來的，靠自己一雙手日子不照樣紅紅火火。風裡雨里走出來的感情，早已浸透在每一個毛孔中。收工回家的老趙就給老婆講，工地上來了什麼樣的領導，說了什麼樣的話，哪個工人有幹了件蠢事，誰又把工具弄壞了，就是一個什麼樣的學生娃找他借了什麼樣的工具，他都統統的講給老婆聽。後來，他發現老婆特別愛聽學生娃的事，老趙就搜集到了陝西八大怪的樂事。再後來，老趙認識的學生娃，家裡有幾口人，爸媽都是幹什麼的，老趙全打聽的一清二楚。直到有天晚上老婆讓他注意那個叫強子的小夥子，老趙突然間全明白了。

每天早早就要出門的老趙，今天卻在家裡磨蹭了起來。說好了是給艷艷找的對象，這個時候卻是麗麗出場，老趙心裡彆扭極了。下午，看著強子和麗麗互相介紹了以後，老趙便自個走出了飯店，明顯的感覺這是要黃的節奏啊，若這些讓強子知道，當面刺他兩句，這老臉可往哪裡擱呢。

這次相親之後，麗麗沒有給老趙任何信號，強子也不來他這裡借東西了，老趙往強子那裡湊了兩回，強子都故意裝著沒看見他，老趙拾趣，心想這八成是傷了強子，老趙也琢磨不在這工地幹了，以前老聊天的人現在見面都不說話了，實在是尷尬。老趙說出辭職的事，外甥說不至於不幹吧，老趙說至於。因為他實在是覺得強子就應該是他的姑爺，強子在他眼裡是完美的，並且跟他家的艷艷是絕配。

麗麗終究是個孩子，晚上給老趙買了瓶酒，說是要慶祝老趙失業，老趙苦笑著，說麗麗是沒心沒肺的東西。爺倆沒大沒小的開著玩笑，日子也覺得過的快些。

樓下的鞭炮聲提示他那是別人家嫁閨女了，老趙便不下樓。遇見親戚家孩子結婚，不管是多麼重要的親戚，要麼是禮到人不到，要麼是打發老婆去。

一天，老趙小跑回家，把正做飯的老婆嚇了一跳。

「老婆子，你猜我看見誰了？」

「看見鬼了！」

「沒正行，我看見強子了，在超市門口站著，收拾的老乾凈了。」

「看見就看見了，你能咋地？」老婆只顧忙著案板上的活計。

「那架勢該不會去相親吧？」老趙湊過去問。

「問我？我哪知道？你家兩個大閨女都沒看上人家，不讓人家相親，讓人家小夥子打一輩子光棍啊？都怪你把這兩個活寶慣的！」老婆拿著菜刀使勁的往案板上剁。

「嗨！我找的姑爺，咋就是進不了咱們家門呢？」

電話響起，是麗麗打來的，吩咐多備雙碗筷。

「啥時候能給我帶個姑爺啊！」老趙看著那副碗筷，含情脈脈的說，那口氣更像祈求。

麗麗用鑰匙打開家門，老趙還在那裡直勾勾的盯著那副碗筷，聽見麗麗喊他，抬起頭，差點從凳子翻了過去，一愣神，才趕緊往廚房跑，「老婆子，快，快，快。」

「快啥快，你是不是今天撞見鬼了。」老趙拉著嘴裡嘟囔的老婆走出廚房，手裡還緊緊攥著菜刀。

門口堆滿了禮品，麗麗的手挽著強子的胳膊在門旁直溜溜的站著。

……

麗麗和強子的婚事，在迫不及待的兩家人中進展著，陝西來的親家特別中意這個兒媳婦，東道主的老趙把強子的優秀長處誇上天，毫不掩飾自己釣到一個金龜婿喜悅心情。婚禮上，老趙對這個姑爺唯一的要求是：工作上要踏實肯干多掙錢。台下的親戚就起鬨，說老趙什麼時候成了財迷了，不說要求姑爺對自己的閨女好，就記得錢了。老趙的回答是，你們惦記的那些，強子能做到，我老趙的眼光錯不了。

麗麗的婚禮，艷艷前後張羅，送走最後一波客人，老趙都已經喝的迷迷糊糊了，看見艷艷，老趙冒出一句：「你啥時候把經理給我相回來啊？」聽完這句話，艷艷拎起包，就往門外走，任憑麗麗怎麼拉她，她都要走，眼淚咕嚕咕嚕的往下掉。「讓她走，啥時候把經理相回來，啥時候進門。」老趙借著酒勁還在屋裡喊。

艷艷還在家裡住，只是和老趙不說話。第二年村裡安置房下來了一套，艷艷就搬出去住了，她經常給老趙買些東西回來，吃的老趙吃，穿的老趙穿，就是互相不說話。日子一天天的過，麗麗都懷孕了，艷艷還單著。麗麗的孩子都會走了，艷艷還單著。媒人來了一個又一個，一提婚事，老趙就說自己不做主，讓問艷艷去。漫無目的的等，這種日子是最傷人的，老趙給他老婆說，讓探探艷艷的心，也讓麗麗多關心關心艷艷。可是事情還是沒有進展。老趙有時也自責，埋怨自己的多嘴，可是他就是給艷艷開不了口，眼看著艷艷三十多了，這事總得有個頭啊。

老趙生日要到了，老婆告訴他孩子想給你過個生日。

老趙說，嗯。

艷艷端著蛋糕說：「爸，祝你生日快樂。」

老趙低頭說，嗯。

艷艷一開口說話，老趙准找個話題支開。

麗麗的孩子乖巧，很讓老趙開心，這個生日宴，老趙又自己跟自己喝上了。實在是繞不開的話題，由老趙的嘴講了出來：「艷艷，我今天六十歲了，你三十二了，麗麗的孩子都上一年級了，你啥時候能有個對象呢？」老趙低著頭講，話里明顯帶著失望。

「爸，我有。」艷艷低頭小聲說。

「說，哪的經……」老趙把「理」字咽了下去。

「爸，不是經理。」艷艷怯怯的說。

「哪的人？」老趙追問。

艷艷看了麗麗，麗麗趕緊把頭低下，強子把碟子里的瓜子捏起又放下。

「我問你話呢！你聽見沒有，哪的對象？」老趙狠狠地把茶几拍了一掌，酒氣憋紅了臉，瞪大眼睛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