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百家】張良：岳母

張良：岳母

25年前，一個冬天的響午。第一次見到岳母的是在她另一個女兒（我們叫星姐）家裡。

廚房極為簡陋，岳母和星姐一家圍著一張矮小的餐桌吃飯。岳母她們見到我倆（我和妻），一家人連忙起來招呼我倆吃飯。

岳母從鍋里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鴨肉，滿面笑容說：「趁熱快吃吧。」

岳母也是第一次見我。那天，她聽說女兒帶回一個小夥子，特意留了鴨肉。我和岳母見面後，感覺出她對我這個未來的女婿很滿意。

幾經滄桑，我們的第二個孩子6歲了，大女兒7歲多。妻得了一場病。也就是2003年4月份，我在虎門教書。妻在家鄉的學校當老師，因為病痛，休假求醫。

我好不容易的熬到放暑假。卷了些簡單的行李，坐上回妻娘家縣城的長途客車。經過一天的顛笸，傍晚時分到了縣城的車站。下了車，我拎著行李袋一路奔向妻子住的醫院走去。

病房裡，我們的兩個孩子和岳母坐在妻的病床旁邊。岳母喜悅的說：爸爸回到了。妻勉強坐起來，頭髮亂蓬蓬的，面黃肌瘦。說：在哪……剎那，病房活起來。

接著，我把身上僅有的700多塊錢拿去給醫院續費去了。兩天後，我打電話問大姐借來1000元交給了醫院。大夫帶我查看電腦，尋找醫院存庫最貴的可能合適妻的藥水。給她輸打點滴。

幾天後，我們的錢花光了。我和岳母帶著妻回到縣城郊區的岳母家調養。

每天，岳母忙裡忙外，臉上寫滿了憂愁。我們兩個孩子呆在媽媽身邊，高興不起來。我守護著病痛的妻，同時照顧兩個可憐的孩子。

妻睡在屋邊走廊的地板上，不時發出呻吟的聲音。我無奈之下，叫兩個孩子到不遠的一棵樹下玩。不一會，兩個孩子又回來看看媽媽。

妻趁岳母不在，絕望的說：我不行了。以後的日子，你找個人回來過吧。我聽了很是心酸。鼓起勇氣堅定地說：「不！你會好起來的。你不能離開我們，孩子需要你，孩子不能沒有媽。十分不行，你可以拿根小竹竿做拐杖。撐也要撐到我們兩個孩子讀到大學。到時候，孩子會自己煮飯吃了，你也放心走啊。」妻聽了，有力無氣地輕輕地微笑。

暑假過了，妻趕我回學校。

我帶著兒子，帶著牽掛回到虎門的學校。每天工作，晚上輔導兒子功課。漫長的夜晚多一份揮之不去的操心。古老的傳說馬車是慢的書信是遙遠的。我像一隻野曠中迷失方向的狗艱難的走到了寒假。

天無絕人之路……妻的病有好轉了。

我們又時常回到岳母家。

以後的日子，清貧而快樂。我們省吃儉用，到假期就去岳母家。岳母家在縣城的郊區。晚上我們逛夜市，帶著兩個孩子去有噴泉的廣場玩。

岳母每次不肯同我們出去，她怕我們為她花錢。縣城的老街，夜晚很多種小吃。有田螺、湯圓等等。應有盡有。每碗1元，1.5元。玩累了，吃飽了。我們就打包一碗回去給岳母，岳母總是問妻，今晚花了多少錢？妻說：媽，我們來回都是步行。沒叫車，只花了幾塊錢買小吃。岳母還是嘮叨著，又花了幾塊錢。

岳母總是盼著假期到來。她提前腌制了許多酸豆角、小竹筍，做黃豆醬等。一小壇，一小壇的擺滿廚房的小木板櫃，窗檯。等著假期我們回來吃。

等到女兒讀高三時，岳母年過八旬，體弱多病。終於在2011年冬天，卧病不起。

我和妻哀求領導，請了兩次假回家看望岳母。寒假我們帶著兩個孩子陪著岳母。此時的岳母有時候已經神志不清，分不出我們是誰了。妻很難過，幫她擦背，餵食，端尿。無微不至……

在女兒高考時，岳母走了……

妻說；睡覺時，媽媽拉住妻的腳腕說她很餓，叫妻給點東西嶽母吃。妻看見岳母身穿著又舊又破的衣服，樣子飢餓可憐……

醒來妻才知道是做了場夢。

翻了日曆，看看正是農曆七月初七。傳說中的「鬼節」就在每年的農曆七月。鬼節源於目連救母的故事：據說當時目連在陰間地府經歷千辛萬苦後，見到他死去的母親劉氏，發現她受一群餓鬼折磨，目連想用缽盆裝菜飯給她吃，菜飯卻被餓鬼奪走。目連只好向佛祖求救，佛祖被目連的孝心感動，授予其盂蘭盆經。按照指示，目連於農歷七月十五用盂蘭盆盛珍果素齋供奉母親。挨餓的母親終於得到了食物。為了紀念目連的孝心，佛教徒每年都有盛大的「盂蘭盆會」，即我們現在所說的「鬼節。」過去人們在這天晚上除拜祭自己的祖先外,還準備一些菜肴、酒、飯、金銀衣紙之類到路口去祭祀鬼神。

妻想是岳母託夢給她。

我和妻買了好多岳母愛吃的菜，煮好分類打包。晚上來到岳母家的那條小岔路口，對著岳母歸去的松木山。擺上飯菜，焚香。燒了幾套紙做的衣服、鞋子和冥幣。妻呼喚著媽媽回來吃飯。黑夜中，我和妻彷彿見到岳母在吃飯……

事過物遷，現在我們兩個孩子都考上大學了。女兒讀師範大學，以後當教書的。兒子讀藝術類，學書法的。孩子都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我們也搬了新家，我們都過上不貧窮而快樂的生活。

可是岳母您沒有同我們分享快樂。

歲月催人老，不老的是親情。回想我們在一起相聚的日子，我心迷茫朦朧。雖然岳母您不再回到我們身邊，不管我們在哪裡，我們都會想念您，就像當年您一直牽掛著我們一樣。

我們祝您永遠安康，想起您，我們依然溫暖、溫馨。惦記您的身影，會鼓舞我們追求理想，努力工作。這份力量伴我們走過世間不平與坎坷。

每次回到岳母家，總是以為岳母還在廚房忙著……

我和妻走到松木山，茂盛的野草滿山都是。我和妻站在岳母墳前，岳母走了。我們在地上，她在地下，陰陽兩隔，難以相見。

久久的，久久的不舍離去。

張良，東莞市塘廈書法協會會員，廣東省書法家協會會員。現系東莞市塘廈華輝學校書法老師。喜歡農村田園生活。奉讀聖賢詩卷之餘，時常用心手追摹古帖，在學習書法過程中不斷提高自己的文化知識和修養。2013年8月書法作品入展《廣西第三屆臨帖書法作品展》，2013年7月書法作品獲《第五屆廣東省新人新作書法展》優秀獎，9月份書法作品入展《廣東省第四屆中青年書法篆刻作品展》。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