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騷擾、待遇不平等，VR是否會淪為下一個直男癌重災區？

今年6月中旬的E3盛宴上，Upload的表現差強人意。這樣的局面，或多或少與幾周前轟動一時的性醜聞事件有關。

最近科技界的性騷擾案件層出不窮。即便如此，這次對Upload的起訴仍然引起了軒然大波。前社交媒體部經理Elizabeth Scott在5月份提起訴訟，宣稱Upload在公司派對上請來了妓女和脫衣女郎，「男性員工甚至談論女員工讓他們性慾大發，他們整天只想跟她們做愛，導致難以集中注意力，工作效率低下」。此外，他們甚至把辦公室里的女同事稱為「媽咪」。

Upload創始人Taylor Freeman與Will Mason

被醜聞困擾的，並非只有Upload。

今年2月，VR公司Magic Leap前策略營銷與品牌標識副總裁因性犯罪和性報復把公司告上法庭。她宣稱自己因為嘗試改善公司男女不平衡和性騷擾的情況而被公司開除。她在案件中透露：「公司里流傳著這麼一句話：『遠離三種人：東方人、老人和女人。』（Stay away from the Three Os: Orientals, Old People and Ovaries.）」

3月，Oculus創始人Palmer Luckey宣布離開Facebook。幾個月前，他曾向兩個支持特朗普的組織捐出1萬美元，同時以公司Wings of Time的名義為特朗普競選秘密捐出10萬美元。到5月，Oculus計算機視覺部負責人Dov Katz因嫖娼被便衣警察逮捕。他在認為對方只有15歲的情況下依然提出嫖娼請求。

雖然VR這個新生寶寶的臍帶還沒從母親身上剪掉，但是這個行業已經有一段不光彩的性別歧視歷史了。年輕男性賺著幾百萬美元收入，女性卻毫無立足之地，這樣行業是否會興旺下去？在採訪了一些行業人士以後，我們得到的是一個複雜的答案。

說到最近的Upload的性醜聞事件，一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VR製作人表示：「這已經是第三家公司或者個人淪落為社會敗類了。我熱愛VR行業的巨大潛力，但是這些長不大的臭男人正在糟蹋整個行業。」

2016年，VR/AR行業吸引了22億美元投資，比2015年的7億美元上升了300%（其中，Upload在9月份完成了450萬美元的A輪融資）。過去4年，這個行業被人認為是科技界的朝陽，人們甚至把它描繪成女性VR開發者和製作者的烏托邦。《紐約雜誌》刊登的一篇名為《VR，女人主宰的世界》（In Virtual Reality, Women Run the World）的文章稱，由於這是一個新興行業，「女性創作者將獲得很多難得的機會，開拓一片新天地。」

然而，過去幾年的各種跡象表明，VR的情況並非人們期待的那麼樂觀。畢竟，VR生長的地方正是世界聞名的三大直男癌臭水溝：遊戲行業、矽谷和好萊塢。

洛杉磯VR創新導演Angela Haddad 說：「一直以來，這些行業對女性都是不友善的，從來沒有主動邀請和支持女性。矽谷和娛樂業都是男人的天下。我擔心VR未來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目前正投身VR的YouTube博主Taryn Southern 說：「好萊塢那些骯髒的製作人和導演正把手伸向矽谷的直男癌文化。我們當然不願意看到VR也淪落至此。」

無奈的是，VR已經一定程度上步以上幾個行業的後塵了。RYOT工作室創始人Molly Swenson表示，好萊塢的女性導演少之又少，而遊戲行業「展位女郎」已經十分普遍。她們站在展位門口當「看門狗」，邀請人們進來體驗VR頭顯。

Kent Bye是VR播客Voices of VR的主持人，同時也是Road to VR網站的作者之一。他說自己曾經參加過Upload的派對，門口負責登記的都是模特兒。「請模特來負責客人登記，這給我和VR行業里的女性傳遞的信息是什麼？」他說，「Elizabeth Scott曾表示，公司不讓她負責登記就是因為她不夠漂亮。現在看來，情況確實如此。」（雖然案件並沒有特別指出公司不允許Scott負責登記工作，但案件提到，「Freeman曾表示原告『太胖』，不漂亮，所以不能負責營銷工作。」）

Upload的派對

Upload前項目製作人Olya Ishchukova是公司Models in Tech的創始人，公司主要負責向技術公司提供派對和會議模特。2015年12月至2016年12月期間，她是Upload的模特供應商。

舊金山灣區一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VR行業人士說：「凡是Upload舉辦的活動，模特到處都是，她們負責問候和招待來賓。」（Upload聯合創始人Taylor Freeman曾在Models in Tech官網上發表過擔保聲明：「永遠博學，永遠專業。我們公司的活動一直由Models In Tech負責，他們的模特負責招待客人，引導他們嘗試VR體驗。」）

眾所周知，VR是個小行業——小到，正如New Reality Arts創始人Jodi Schiller所說的：「很多時候，我感覺就像回到了高中。」對於Upload而言，行業小意味著他們認識行業里的所有組織，這些組織也認識他們。Schiller表示，Upload「廣受行業喜愛，他們是行業的引擎，行業的核心，VR行業的每一個人都跟Upload有關聯」。Upload被認為是這個新興行業的支柱。因此，性騷擾醜聞的曝出讓很多業內人士感到失望。

在性別平等這個問題上，Upload對外的言辭一直以來都是直接而清晰的。公司SH//FT由來自洛杉磯的Jenn Duong和Julie Young創立，Upload聯合創始人Will Mason曾擔任其諮詢顧問。2015年秋季，Duong和Young創建了一個為「Women in VR」的Facebook討論組，5600名成員中八成為女性。Will Mason曾在討論組裡寫道：「討論組裡的女性為VR貢獻頗多，使之成為世界上最好的行業。討論組專註於利用不同的方法打造VR/AR作品，對此我感到非常高興。」

SH//FT

一名VR製作人說：「Upload在書面上確實為VR這個生態系統說了不少好聽的話。他們嘗試著把VR打造成一個正直、善良的圈子……但不幸的是，他們實質上都是一群人渣。」

一些女性成員表示，討論組對於這次指控的反應讓她們感到不安。有人認為，討論組的管理者反應太慢。有的甚至對討論組裡為Upload辯護的信息——尤其是Duong發出的信息——表示懷疑。Duong在推特中表示，自己「發自內心把Upload當作一個家」，並且「只希望他們能夠成功」。這條推特讓不少成員懷疑Upload是否只是利用她們營造一種良好形象。一名成員寫道，Upload把自己定位成「一個旨在打造VR社區的年輕、時尚、進取的公司」，他們只是「利用Jenn Duong等人營造一種他們支持女權主義、支持民族多樣性的假象。」

6月中旬，Mason和Freeman，以及另外兩名Upload員工Avi Horowitz 和Greg Gopman（兩人現已離開公司）被移出該討論組。

「多名討論組成員表示這幾名Upload成員的存在違反了討論組的初衷，所以我們投票決定把以上執行者移出討論組。」 Young和Duong郵件中表示，「同時，我們將通過這次事件，重新修訂我們的社區標準和指導方針，確保這些標準和方針符合我們社區的需要。」

拋開Upload這個極端例子不說，即使那些曾把VR行業視作為一個開放領域的女性也承認她們曾遭遇一些不平等待遇。VR遊戲設計師Ainsley Sutherland回憶起某次Oculus demo中有女性被偷拍時，她說：「真的太古怪了，那個女人根本不知道別人正盯著她。這挺可怕的，特別是在男人這麼多，女人這麼少的環境中。」

Adaora Udoji是VR/AR公司ZFs4 Productions的創始人，此前她曾是一名廣播新聞工作者。她提到，在一場關於VR的全女性小組討論中，兩名男性在提問環節開始前公然打斷討論者的發言。她說：「一個男人居然在一個150人的房間里打斷討論。而且他說話非常無禮，說女人沒有能力討論這些。參與討論的可都是技術專家呀！在這麼一個專業活動中，這樣的行為真的超出了可接受的範圍。」

無獨有偶，Southern曾主持過一個關於VR色情的小組會議，期間一名男性引起了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當時我們在討論VR和色情業，討論VR行業應該如何看待色情，以及色情業對VR的影響。」她說，「突然，一個男人開始批評我們，說什麼『你們女人有責任保護好孩子』。真的很奇怪，好像作為VR行業里的女性，我們不能談論男人談論的話題，我們需要承擔男人不需要承擔的責任。」

近日，舊金山灣區舉行一場有關VR的會議，Haddad是當中兩名女性與會成員中的一位。她說：「幾乎所有男人都以為我不是VR行業的，他們以為我是陪別人過來的。他們總是問，『你跟誰來的呀？』這種事情總是不停地發生。」

當然，我們也有很多人正嘗試著改變這種行業狀況。

例如，前面提及的Women in VR討論組，討論的話題都圍繞著性別平等。Shiller曾在灣區舉辦了一場Women in VR聚會，包括1500人討論組成員，其他Facebook討論組來客以及一些常在紐約、洛杉磯參與VR聚會的女性。

我們還有Women in XR。該組織由Malia Probst和Martina Welkhoff共同創立，旨在聯繫VR/AR行業的女性成員進行風險投資。

Dani Van de Sande此前是一名VR顧問，現在是Snap的一員。她創立了Reality Experiment項目，每個月為女性業內人士舉辦晚宴。

此外，VR行業的忠實擁護者Nonny de la Pe?a 的成功說明女性在VR行業也能撐起一片天。Udoji表示，她依然認為VR行業為女性提供了很多入行渠道，而這些渠道是其他成熟行業提供不了的。

Nonny de la Pe?a

Probst說：「每一分每一秒，這個行業都在不斷成型著。在行業的初始階段，我們面臨著很多機遇，讓我們做得更好。」談論到Upload事件，Schiller也表示：「我希望當初能有個高級管理者或者領導人站出來跟這些年輕男人說一句，『嘿，老兄，這樣可不太好，別再這樣了』，或者給他們一些引導。」

然而，引導不是說給就給得了的：Upload的所有投資者中，只有Presence Capital這家公司對這次性醜聞做出回應：「對於投資標的的案件我們不做任何評論，請聯繫Upload以獲取更多細節。但我們將繼續跟蹤事情發展。」

投資者的「無可奉告」對於投身於VR行業的女性來說是遠遠不夠的。正如RYOT聯合創始人Swenson所說：「這是很典型的做法，每次遇到大問題，掌權人都不願意動用資源及時解決問題。那些掌控資本和資源的人有責任去解決這些問題。」

原文刊載於buzzfeed 編譯：曾慶樺 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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