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5季濕地札記劉國紅：何處可以安放一片錯誤的感動

誤讀的詩歌依舊很美

文/劉國紅

席慕蓉有一篇散文，說她的父親一直把《送別》（也叫《離歌》）的第一句「長亭外，古道邊······」聽作了「長城外，古道邊」以為寫的是他的家鄉，所以多年來很感動，從女兒口中知道了正確答案，反而很懊喪。後來席慕蓉發現多年來一直喜歡的「燕子」原來不是燕子，而是烏秋時，體會到了父親的失落心情。她說：「有的時候，我們實在也可以保有一些小小美麗的錯誤，與人無害，與世無爭，卻能帶給我們非常深沉的安慰的那一種錯誤。」是的，讀詩的感受，即使是由誤解帶來的，依舊很美很美。

古人讀詩講究「詩無達詁」，某種意義上說讀詩不必是學術性的欣賞，在讀詩的過程中允許斷章取義。《子夜歌四十二首》里「霧露隱芙蓉，見蓮不分明。」讀完莫名的感動，霧氣茫茫，芙蓉夭夭，若隱若現。字裡行間透著微妙的含蓄，令人唏噓。《紅樓夢》中「和雲伴月不分明」，雖然描繪的是月亮白雲般的花朵里穿行，但是月光的朦朧之美卻躍然紙上，令人產生無盡的遐想。不分明，不失為智慧讀詩的一種方法。縱觀歷史，斗轉星移，回望走進歷史的塵煙，許多歷史的真相已經無法分明，詩歌當然也允許不分明。

人類的情感都是相通的。因此，古今之間的情感有融通的可能性。謝靈運《七里瀨》云：「誰謂古今殊，異代可同調」，盧照鄰《長安古意》：「節物風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須臾改」，世易時移，今人和古人的生活環境相比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思維方式也截然迥異。以今視昔，往往會產生很多的誤解，可是我們不必去過分的在意，只要讀出我們獨有的味道，那麼古詩的美就會融入我們的血液。我想素讀詩歌會給我們帶來不一樣的收穫。所謂的素讀就是在對作品背景和作者動機「無知」的情況下欣賞詩歌。

例如唐代朱慶餘《近試上張水部》：「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一位新嫁娘，在成婚的第二天，絕早起床梳妝，等待天亮好去拜見公婆。她梳妝完了，因為不知道能不能讓公婆歡喜而心中忐忑，就低聲問丈夫：我的眉毛畫得入不入時？這首詩將閨中私密的生活場景娓娓道來，一片和諧美好的生活畫面呈現在我們面前，一切顯得讓人心裡暖暖的，過多的詮釋都會破壞它的美感。其實我們知道這是一首拜謁詩，但是不妨礙我們在心靈最柔軟的地方，安置這一片錯誤的感動。

梅妻鶴子的林和靖有名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有人請蘇東坡吃飯，在酒席上說，這兩句詩是寫梅花的，但是用來詠杏花與桃花李花也都可以。蘇東坡說：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恐怕杏花李花不敢承當。在場的人都大笑起來。誠然，讀詩之餘，輔以生動有趣的故事，也會為讀詩增添不少樂趣。後世文人「只因誤識林和靖，惹得詩人說到今。」使得中國人有酷愛梅花的傳統。似乎每一位詠梅、愛梅之人心中永遠盛開著一朵高潔的梅花。

讀詩的感動，即使有的是由誤解帶來的，也仍可珍惜。人生苦短，一瞬間的心動也是好的。面對浩如煙海的詩歌，只要我們去讀，就會收穫屬於我們自己的獨特感受。當詩歌成為一種生活方式，我願在讀詩的路上到處處綻放誤解之花。

作者簡介

劉國紅，男，甘肅省靖遠師範學校教師，在讀教育碩士，中學二級教師，從教三年，始終以初學者的心態面對學生、面對教學。已發表省級論文兩篇，曾獲甘肅省第六屆「創新杯」中學語文教學設計評比一等獎，白銀市高中語文閱讀優質課競賽二等獎。

搖落處，三秋桂子笑春風；憑欄處，青卷孤燈獨作伴。棲居在語文濕地這片沃土，用一顆詩意的心面對生活，分享些許心扉，洞開別樣的人生，與你一起恣意人生。

徐水年會，共襄盛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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