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女俠」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存在？

神奇女俠的悖論

作者：午荷

6月以來,由蓋爾·加朵、克里斯·派恩主演、派蒂·傑金斯導演的超級英雄大片《神奇女俠》(Wonder Woman)全球熱映且票房驚艷。這個有著75年歷史、經歷多次變身的漫畫人物,在今天再次成為觀眾心中的新一代「女神」,同時也引起了人們的反思。

神奇女俠這一經典形象是1942年由DC漫畫公司推出的。二戰時期是美國漫畫的黃金時代,超人、蝙蝠俠、閃電俠、綠燈俠、鷹人等漫畫英雄橫空出世,這無疑與人們需要超級英雄來拯救世界的心理需求有關。隨著戰爭節節勝利,雄性超人的使命開始消解。誰來撫平戰爭的創傷?帶有母性力量的神奇女俠於是應運而生。

以發明測謊儀而聞名於世的美國心理學家威廉·莫爾頓·馬斯頓博士(Dr. William Moulton Marston)認為,女人生來就比男人誠實可靠,社會應該藉助女性的力量,尤其是其特殊的感召作用,來阻止人類犯罪,並將罪犯改造成真正的公民。他甚至認為,美國將實行母權制。有鑒於當時整個DC漫畫英雄都是以男性為主,他和妻子伊麗莎白·哈洛唯·馬斯頓共同塑造了美國漫畫史上第一位超級女英雄——天堂島的黛安娜公主。她為亞馬遜女王希波呂忒同奧林匹斯眾神之王宙斯所生,具有女性的一切美德,「比愛神阿芙洛狄忒還美麗,比大力士海格力斯還強壯」。她手持「真言套索」和「刀槍不入手鐲」,將墜機的美國飛行員護送回國,並化身神奇女俠守護人類……正如一位男作家所云:「本來應該被我們保護的女人,現在正在保護我們。」

作為與超人、蝙蝠俠齊名的DC三巨頭之一,神奇女俠不僅成為美國的重要文化符號,還因其調和了英雄世界「陽盛陰衰」和不依附他人的獨立自主精神而成為女性主義的象徵,並在1972年和2012年兩次登上了女權主義雜誌《Ms.》的封面。

從漫畫蛻變而來的電視連續劇《神奇女俠》在20世紀70年代爆紅,正值西方女性主義運動第二次浪潮高漲之際。那時,著名的女性主義先驅傑梅茵·格里爾(Germanine Greer)已經發表了其代表作《女太監》。她在書中指出,在男權社會中,每個女人都像太監一樣被去勢,以便獲得所謂女性氣質,而強大、獨立的女性氣質才是全人類革命性的未來。人們發現,富有正義感,代表女性堅強、勇敢的神奇女俠,與格里爾所提倡的女性氣質在某種程度上達到了驚人的吻合。劇中,由1973年美國小姐琳達·卡特扮演的亞馬遜叢林女人國公主黛安娜,為將愛與和平及男女平等的理想傳播至男性世界,來到美國城市生活,一旦國家遇到危機,她即變成性感的神奇女俠拯救眾生。這部電視劇從1976年一直播放到1979年,創造了收視奇蹟,琳達·卡特也由此奠定其神奇女俠的經典角色。

然而,一個女性超級英雄,不僅要讓女性觀眾喜歡,男性觀眾的口味同樣也需要兼顧——一方面,她的能力要不輸於男超人,另一方面還得性感十足,或者說,既要伸張女權,還要吸引男人,就像漫畫作者馬斯頓最初定義的那樣,「她必須體現女性的柔美與順從,這也是女性的吸引力所在」。

所以,我們看到,從漫畫到電視劇再到電影,從神奇女俠到各種衍生而來充斥著西方熒屏和銀幕的女超人(她們大都由漫畫甚至遊戲蛻變而來),比如蝙蝠女郎、貓女、黑寡婦、女忍者……幾乎都是長發披肩、凹凸有致的西式美女,即使是在對抗黑社會的時候也穿得很少,這當然可以解釋為女超人法力無邊,但更多地還是為了凸顯其玲瓏性感的身段,增加其作為通俗文化商品的觀賞性和娛樂性。以至於到後來,創作者為吸引觀眾,開始加入綁架、施虐等元素,讓劇情變得有些「重口味」,女超人的造型也更加火辣性感。由此可見,女超人雖然是女性主義的產物,但終歸還是脫離不了男性定義的審美範疇。

對於神奇女俠形象的爭議,頗具代表性的事件是去年10月,聯合國任命神奇女俠為維護婦女和女童權益的榮譽大使,此舉卻遭到約4.5萬人網上聯名反對,其原因之一是她「過於性感」,結果不到兩月就被宣布卸任。或許正如有的學者所指出的:神奇女俠身上的女性主義標籤,正逐漸消解於男性把控的泛娛樂化的社會之中。

來源：中國社會科學網-中國社會科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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