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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者朱新建 人和畫都不亦快哉

當我們還傻傻的不解風情時,朱新建就參透了女人。這樣的江南才子,對朋友是這樣的深情與關照,做女人想不喜歡他都難。朱新建把「風流」和「流氓」分得很清。他戲稱自己「裝流氓」,當年王朔也自稱:「我是流氓我怕誰」。

朱新建讀書破萬卷,常掛在嘴邊的是《金剛經》、《五燈會元》,能夠把龐雜的學問與生死、繪畫完全打通,達到由知變識的境界。新建善言說,跟他聊天,你都不用開口,絕對壓倒性談話,且極有趣味。

從於水的話述中可以歸結出兩點朱新建的面貌:風流且善談。

的確,這就是朱新建。

藝術家朱新建

《聊朱新建》現場

7月8日下午,在北京飲蘭山房朱新建畫展正式開幕,開幕式特意變成一場聊天會,請兩位好友藝術家於水和老樹現場對談,聊起朱新建的風流韻事,也聊起他畫著那些似「不入流」的春宮美人,還聊起與朋友們交往。

想起他盤坐在地上,提筆就畫,刷刷地一會就出來一沓。想起在中風後,變成的另一個「朱新建」,這個以「因快活而快活」的錚錚漢子,也曾在朋友面前如孩童一般的痛哭過。

朱新建畫展現場 飲蘭山房

如此風流人與畫

二十多年前,於水和朱新建的第一次見面就被嚇到了。「哪是江南文人,完全是北京色狼。亂七八糟還穿的破破爛爛的,晚上打計程車司機沒人敢拉他的那種。如果一個男人的魅力不是因為長相,還長的特別像流氓的樣子,還能讓女人完全不後悔地跟著私奔,那朱新建的人緣得厲害到什麼程度。」

與眾女調情卻沒有人翻過臉,瀟洒的來去自由。至少兩次私奔,一次是一位18歲不到女孩,後來結了婚,有了孩子。

從法國回北京,帶著幾千美金也不去買房,住了半年的五星級大酒店,天天朋友在一起神侃唱K吃飯,把錢痛快地花完。

朱新建在南京家中上網 攝於2006年

朱新建的齋號叫「除了要吃飯其他就跟神仙一樣」。後來因為上網,他給自己寫的簽名是「下臭棋,讀破書,瞎寫詩,亂畫畫,拚命抽香煙,死活不起床,快活的一塌糊塗齋。」朱新建沒事也愛上網,躺著在沙發椅上,蹺著二郎腿,嘴裡叼著煙,興緻來了,就趕緊畫上兩筆,一會就是好幾張,美人圖、英雄圖、花鳥圖,還寫上幾筆書法。

老樹是在八十年代看到朱新建的畫,「當時特別驚訝,居然還有這麼一個人,胡亂畫法,完全拿著筆達到無人之境,極其自由洒脫。很多人拿起筆來如臨大敵,但他完全不當回事。」

朱新建畫的英雄圖

「第一次見朱新建的時候,他說話已經不是很利索了,牙也沒有剩幾個。我們兩個聊就抽煙,然後一激動就流眼淚,讓我給他讀他過去寫的那些東西。朱老師文筆極好,敘事能力非常厲害,我們兩個不能說,當然就讀,這算是第一次跟他見面。我說他老樂,一樂就眼淚就流出來了。」

2008年中風後,朱新建右半邊身體偏癱,怕是不能再動筆,後來改成左手執筆,堅持作畫。到了2010年,朱新建的左手畫流暢了起來。中風恢復中,還有人繼續約畫,有一次要畫兩百張。筆墨還是流暢的,左手畫的美人也還是嫵媚的樣子,只是美人面貌並不見五官,整體的構圖也愈簡約。李津曾說,那依然無法成為一種「左手優勢」。「過去,他的畫很有變化,是有知覺的、嬌氣的,這些特點都受制於左手。毛筆雖軟,但畫出來硬,有一種內在的力量」。

「朱新建就好比一部法拉利在快速行駛的時候突然機器熄火了,他左手的畫都是熄火以後的慣性,就算是他熄火了,這個法拉利的慣性也遠遠超過桑塔納,超過別克。」於水在發言中說。

朱新建《東陂先生寫梅圖》

在老樹眼中,朱新建的畫給他是一種凄涼感。「看著很熱鬧,這些飲食男女,赤裸裸的,但我都覺得很凄涼的感覺,不是因為見到他中風的那個樣子。」朱新建一直把畫畫和風流兩件事作為他快樂的源泉,作為一個畫家,手動不了是最大的噩耗。對他來說,不能畫畫也不算是活著」。右手失去知覺,他從左手從頭做起。

那是他最難的時間。有一次靳衛紅去看朱新建的畫,她說「你這畫是拼了命畫出來」,他聽了,嗚嗚地哭起來,傷心得不得了。他畫的是最簡單的小花瓶、小草,筆下完全沒數,一語道出他的凄涼。之前那麼愛說話的人,現在只能用『好』、『不行』這種單字和眼神回答。愛吃大魚大肉的口,現在也素凈了,一碗簡單的丸子湯一個饅頭。

朱新建是「新文人畫」的代表,於水把他和文壇大佬王朔和樂壇先鋒崔健放在一起,因為他們身上這種一致的「反叛」精神。

「朱新建是新文人畫裡邊最重要的畫家,他洒脫是因為他在文化上的認知有深度。比如說他可以把儒釋道跟《金瓶梅》打通,可以把中國文化和西方藝術打通,他甚至把戲劇、音樂、天文、地理等亂七八糟都匯合一起。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他覺得自己的武功已經達到頂級的時候,他就拚命地找名人來對談,好多我都聽了,教授或者是著名的影星、導演,還有作家等等,每一次他基本上都是在對談中占絕對的上風。」

「最後他跟我說要不要找王朔,他覺得王朔是最後一個頂尖高手。很遺憾,當時各種的問題沒沒談成。但人生總有戲劇性,當王朔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已經是思維、語言和行走能力基本都快喪失殆盡的時候,這個對談就成為永遠的遺憾。」巧合的是,這個機緣的結局是王朔的女兒王咪與朱新建的兒子硃砂結成夫婦。

朱新建《虛空大地》

從小腳裸體女人到美人圖

在85美術新潮中,朱新建帶著5幅「小腳裸體女人」畫作,參加了1985年在武漢舉辦的「中國畫探新作品展」。「其中有2張比較一般,女孩子穿衣服,但畫得比較性感,還有3張比較過分的,基本上沒穿衣服或衣冠不整。」這幾張小腳裸體女人的亮相在美術圈裡引起了爭議,一些老先生憤怒地批之為「純粹的封建糟粕」。所以看朱新建的畫的人分兩類,一部分愛,一部分恨。

朱新建曾對友人說過這一段經歷,他說:「說實話,當初我畫一些小腳裸體女人,真的只是為了玩玩,並沒有去想它的意義。」而從畫小腳女人轉型到《美人圖》,朱新建說:「因為老是畫小腳女人,畢竟與現實距離太遠,畫久了,我擔心會虛偽,所以就想起畫畫身邊現實的女人,結果那麼多人喜歡看,又能賣錢,何樂而不為。」

朱新建筆下的美人

「我最早曾想用齊白石的筆墨畫裸體女人,應當是很過癮的,但這實際上是做不到的命題。中國的筆墨是在遠離肉慾的天人合一的思想裡面慢慢長成的;西方人是比較寫實、比較色彩的,表達人的熱情比較厲害。這兩種我都喜歡,一種是比較野逸的筆墨,一種是比較激動的性情表達。我就企圖把這兩種東西糅在一塊。」

朱新建對於自己的畫要求很高,遇到問題一定要想方設法要幹掉。 朱新建早期的畫,其實是線描,所以畫的比較細,水分也少,他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就臨摹顏真卿。「他跟顏真卿玩命,他買一麻袋花生又買幾箱可樂,天天不出門,喝著可樂吃花生寫顏真卿,最後寫到乙肝發作暈倒在地,要不是鄰居發現就玩完了。」想起當時瘋狂,於水也是心驚。

「因為朱新建畢竟是作為一個畫家,他的畫我覺得先不論好壞,但是他完成了一件事就是顛覆了中國繪畫基本的審美標準或者說叫審美套路,所以朱新建一出來就引起了巨大的反響,老一代人氣得只跺地板。他畫的好與不好但玩命在這個上面,最後完成了這件事情。」

朱新建自己有說過:「筆墨的功夫其實是強求不來的,這有點像所謂的第七塊燒餅,事件來了,你就能抓住。就像農民到龍王廟求雨,與其求雨,不如挖挖溝,下雨前多挖些溝,雨一般總會下的,你溝挖得好,水就會分得多一些的。」

朱新建《美人圖》

《美人圖》是朱新建的代表作,這裡都是讓他快樂的美女,一個個慵懶地站著、坐著、卧著,身體扭成嫵媚的S形,她們沒有現實的蹤跡,是他想像中的女性。陳丹青曾經評論過他的《美人圖》:「不同時期的藝術是可以被超越的,性慾難以超越,尤當性慾的表達遭遇時代賦予的語境。僅就性慾的層面,朱新建的作品超越了古人的春宮畫。他的畫要比赤條條的肉體更楚楚動人。朱新建是畫『時人』的先驅,日常世俗,短褲衩、小胸罩……表象上看他畫的是情色,但他打開一道門,既告別革命畫,又告別文人畫,直接肯定世俗性情。」有人說朱新建的筆下,是一種「中國式性感」。

朱新建書法作品

再看他的書法也是歪歪斜斜,沒有太講究的章法可循。畫上背景放上一個方桌、勾畫草草的茶壺、茶杯,美女的背後有時候填上兩隻鳥,或者單獨畫上一位看似品酒訪梅的高士。這些大概是他精神自由的體現,有時候風流快活,有時候也在閑話家常。

與一般畫家作畫不同,朱新建是打坐似的畫畫,不講究筆要有多少種,就用一支胎毫筆,前邊是一塊紙邊上是墨,就嘩嘩畫。 不彎腰,提著筆。

於水說:「朱新建在中國畫史上可能是畫的最快的畫家,也是唯一一個盤腿坐在地上畫畫的畫家,他因為盤腿坐在地上,所以他是提著筆畫畫,不是伏案的。文人畫畫那些瑣碎的細節,比如案頭的鋪襯,起筆思考這些東西他全部省略掉,他就胸有美女,拿起筆來毫不猶豫就畫,然後一張接一張。」

2012年再回到北京不久,朱新建就被發現了一顆心臟主動脈血管瘤。因為做過心臟支架手術,血管瘤又靠近心臟,做手術危險性很大,只能任它留在那裡,隨時可能破裂。在後期的朱新建瘦成了一把骨頭,吃得很少。

朱新建的花鳥畫

朱新建畫的山村小景

家人也都接受了這個現實,讓他在最後過的快樂。朱新建每天在公寓里曬太陽,朋友們也經常到家裡陪他聊天說話,通常是大家說,他聽著,高興了會笑,舊事說不對了也會著急糾正,把相冊拿出來一起看,時常讓朋友給他讀書念報紙,到最後他的眼睛已經接近失明。

「他以前跟我說,選朋友只有兩個條件:一個是聰明,一個是善良。而聰明的人往往都有點兒狡猾,他不夠善良,善良的人有點兒傻,他不夠有趣。所以這兩個條件決定了你的朋友不會太多。」在於水看來,朱新建其實是一個既聰明又善良的人,請他來家裡吃個紅燒肉,就坐地上嘩嘩就給你畫幾張,他不說,但從來不會虧待別人。

2014年2月10日凌晨2點23分,朱新建因肺癌救治無效逝世,享年61歲。之前家裡牆上的畫都去掉了,換成了他的遺像。遺像里,朱新建側著臉,眯著眼睛,嘴上微微帶著笑,有神地向前望著。兩邊是李津寫的輓聯:普天下郎君領袖,蓋世界浪子班頭。出自關漢卿的散曲《一枝花·不伏老》中的《梁州》。

「朱新建是一個非常有爭議的人物,現在、未來都會是,這些最好和不好,我們現在也不能作出一個判斷。朱新建活著的時候我曾問他:咱們這一幫人裡邊將來會不會出一個像齊白石一樣的中國畫大師?朱新建說,這幫哥們都很玩命的搞筆墨,可能出現更好的,或者一個都沒有,但是完全無所謂,因為我們跟筆墨較過勁就可以了。」於水最後談到。

「畫畫有一些人是尚未入門的,有一些人在裡邊摔打後再出來的,朱新建屬於赤條條的穿堂而過。」在告別儀式當天,殯儀館門口赫然掛著兩行大字,有的快活就快活,沒得快活就拉倒,上署不亦快哉,如今他又去追求另一個世界的「大快活與大自在」了。

最後接輓聯的下一句:願朱顏不改常依舊,花中消遣,酒內忘憂。

作者:段維佳

編輯:陶一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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