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往事：唯有朋友與美酒不可辜負

「如果你足夠幸運，年輕時候在巴黎居住過，那麼此後無論你到哪裡，巴黎都將一直跟著你。」——海明威

越臨近巴黎，對於那裡的回憶就越發清晰起來，像觸碰了腦海中的某個開關，一發而不可收拾。首先讓我憶起的便是巴黎的「味道」。很多城市對於我來說都有屬於它們自己的味道，這些味道往往都來自於一下飛機的第一感受。比如香港是充斥了快節奏的速食麵味道，泰國則瀰漫著佛教的檀香味，而巴黎的氣味是咖啡與香水的混合，優雅而迷人。

我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自己對這個城市的熱愛，只需匆匆一眼，她已在我心中種下魔咒，成為我一生的牽絆，讓我的餘生不斷渴望重回她的懷抱。如果可以讓我選擇在一個城市成長、戀愛、老去，那無疑就是巴黎。這裡的女生舉手投足都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僅僅是走在路上的姿態就足以迷倒眾生。沉肩、提臀、收腹，任何一樣東西都可以成為她們獨特的裝飾品，如挽在手中的書、或是夾在指尖的香煙……真該建議國內的旅行社開展一條特色游線路，專門組織國內的女性來這裡學習各種儀態。

由於沉迷於巴黎的美，2011年，我一人跑到這裡學了三個月的法語。那時的我一個人去上課、一個人坐在塞納河邊背法語、一個人去買速食品填肚子、一個人四處閑逛。

天氣不好的時候奔向博物館，一待便是一天。談不上有多深的領悟，就是喜歡對著一件件曠世珍寶發獃。天氣好的時候，巴黎大大小小的公園就是我很好的去處。帶上一本書，選一處清凈的角落，讓陽光盡情灑在身上，在一個人的世界中品味孤獨，與書本對話。

這樣的悠然卻略感寂寞的日子沒過多久，魯波就華麗麗地闖入了我的生活。魯小妞26歲，個性火辣，莫斯科人，現任俄羅斯航空公司乘務長。我喜歡叫她「魯魯」。魯魯是利用假期先來巴黎學習一個半月的法語，然後就計劃獨自飛去加勒比海邊曬太陽、看帥哥。她被學校安排到與我同住一間雙人房。

魯魯是個十分有原則的人，她崇尚「以彼之道，還之彼身」。誰要跟她蠻不講理，她勢必發揚戰鬥民族的精神奮起反抗；誰要是對她好，她也會掏心掏肺真誠相待。

我們房間對門分別是兩間西班牙男生和墨西哥男生的宿舍。這兩個宿舍里的人都有點不修邊幅，喜歡開著宿舍門大聲喧嘩，還經常在半夜進行隔空喊話。魯魯先是對他們提出口頭警告，沒消停兩天，又是一切如故。

一天晚上正在他們大聲喧嘩的時候，魯魯直接從床上跳起來，赤著腳衝出門去，跟他們大吵起來。先是用英語吵，不過癮，後來直接升級用各自的母語吵，昏暗的樓道里充斥了各種聽不懂的叫囂聲。我看苗頭不對，便把魯魯拉回房間。對方是幾個大男生，如果一時情急動起手來，魯魯可是要吃大虧的。

回到屋中，魯魯還忿忿不平，揮動著手臂說：「明明是他們理虧!真是太沒教養了。鑫，你知道嗎，我們俄羅斯是一個經歷過深重苦難的民族，對於我們來說自己的權益必須要自己去爭取，坐在那裡等別人給是行不通的。即使是女人也不例外，如果我們不強硬起來，就會被別人欺負。」

後來，魯魯通過宿舍的監控錄像向學校檢舉了這幾位經常半夜三四點才從夜店回來並借著酒勁兒在樓道里大吵大叫的猛男們。經過幾番較量，與對門男生的戰役以勝利告終，我們的住處終於清靜下來。看來，這世界上到處都是吃硬不吃軟的人。

這件事讓我聯想到三毛一段類似的經歷。少女時期的三毛來到西班牙一個叫「書院」的地方學習語言。開始本著父母叮囑的「處處忍讓」原則，所有人的床她來鋪、所有內務她來整理、每天有不同女同學來借她的衣服穿。後來，在一次惡意冤枉的事件中，她拼了必死的決心來發泄平日憋在心裡的怒火，舉起掃把到處亂打。結果當她把父母教導的那一套扔掉，這些洋鬼子反過去拍她馬屁了。看來，在這個世界，有教養的人在沒有相同教養的社會裡反而得不到尊重，而一個橫蠻的人反而能夠建立威信。

對待無理之人像冬天般寒冷的魯魯，待我卻如夏天般的火熱。魯魯喜好吃，憑藉當空姐飛來飛去的便利，基本吃遍了天下美食。她帶著我一同開啟了我倆舌尖上的探索之旅。

經過了幾次嘗試，法式洋蔥湯和烤蝸牛在法餐中很合我的口味。這裡的洋蔥湯較普通洋蔥湯要來的香濃、厚實，可不是簡簡單單扔進幾片洋蔥就萬事大吉。首先要用上好的牛肉湯作為湯底，加入白蘭地做調味，再放入已經炒成褐色的洋蔥和麵包片，然後再在上面撒上磨好的乾酪。若是飯量不大的女生，這一份法式洋蔥湯喝下去便可有七八分飽。

法式蝸牛在我的心中一直是高大上的標誌，到了這裡才發現，其實這只是一道很平民的菜式，但的確十分美味。它的做法並不複雜，在蝸牛肉上刷一層奶油，把蝸牛肉與蒜、蔥一起搗碎，拌上黃油和一些其他調料，再塞回洗乾淨的蝸牛殼中放在有六個圓孔的圓形鐵盤內用爐火烘烤。吃蝸牛時需要配上專門的鉗子和雙齒叉，切記使用時不要因為心急而過分用力挑出。我當時就犯了這個錯誤，只記得綠色的醬汁從我這端划出一條完美的弧線，正中對面可憐的魯魯……

不只愛吃，魯魯的酒量也十分了得。在用餐的時候，她會經常點上兩杯，邀我陪她一起小酌。有一次，正值12月份，天寒地凍，我和魯魯溜達到香舍麗榭大街的露天聖誕集市中狂飲德國熱紅酒。幾杯下肚後，全身立馬熱呼呼。當時的我真心感到唯有朋友與美酒不可辜負。身邊有魯魯，手中有酒，一切都那麼美好，連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巴黎也顯得親近起來了……

內容來源：文章選自：《蜜年侶行：駕車翻越多彩亞歐》

作者：金鑫, 著

出版：清華大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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