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阿彼察邦·韋拉斯哈古
第735期《看電影午夜場》的「深度對話」欄目刊登了導演阿彼察邦·韋拉斯哈古今年5月底接受的專訪。專訪中,阿彼察邦詳細介紹了其在上海舉辦的影像展《紀念碑》,以及展覽作品與電影之間的關聯。本文特截取部分採訪選段,欲知創作詳情,且看雜誌分解。
記者:我看了你的系列作品《記憶》,讓人印象深刻,我可不可以說,你是在尋找一個與泰國類似的地域景觀,去替代泰國,拍攝的也依舊是泰國的故事?因為《記憶》的風格真的與您之前的電影太像了。
阿彼察邦:真的嗎?但是這不是影像,這是靜態的攝影作品哦。可能吧,我也不知道,因為這是一個至少十類場景搭在一起的組圖,但原因其實是為了遠離泰國,去了解新的歷史,(記者:哥倫比亞的?)哥倫比亞的歷史,整個拉丁美洲的,還有民主政治,這裡從被殖民時期開始就活躍著革命運動,還會去了解這裡的宗教、被殖民狀況——(記者:所以這其實非常聚焦於當地本身,而非泰國?)是的,所以這裡是一個絕佳的典型,去了解人們是怎麼複製這些內容的,藝術是如何傳播的。
記者:我聽說你在拍攝[幻夢墓園]的時候,為了讓影片更加易於理解,而作出了妥協,你在拍攝[記憶](暫譯名)這部新作的時候,有沒有經歷過類似的妥協呢?
阿彼察邦:沒,這部片子還沒有開始呢!(記者:哦?還沒開始?)是的,還沒,(記者:所以影片還處於籌備階段?)嗯,你看到的那一系列展品,都是第一組研究成果,也是最初的計劃,光是研究可能就需要進行一到兩年吧。至於妥協,我不知道,也不只有《幻夢墓園》吧?每部電影我都有妥協的,但必須是以我依然喜聞樂見的方式進行的。舉個例子,在[熱帶疾病]里,最開始我對於第二部分的想法是,完全沒有影像,這對於製片人而言,是不可能會同意的,你知道投進了這麼多錢,一片漆黑的話他們肯定不會買賬,對於這個例子而言,妥協就意味著不要把它做得沒有辦法發行(undistributable)。
記者:你在闡釋自己的電影時常提到「二元性」的概念,你的電影也經常被切分成兩個部分,最明顯的如[熱帶疾病]、[綜合症與一百年],你是想借用這種二元性來表達一種對立和衝突嗎?
阿彼察邦:對立衝突,或者是這兩種截然不同事物的和諧共存狀態。
記者:你之前不止一次講,你的影像是私人的,這一次展覽的影像之一《父親》,是不是[波米叔叔的前世今生]的靈感來源?(記者:是的)那我有個比較私人的問題,不知道方不方便問你,當你在拍攝[波米叔叔]的時候,你是否將它看作是你父親的自我探索,得了那樣的疾病,或者,是否可以說,拍這部片子是你在試圖接受父親患病的殘酷現實?
阿彼察邦:我覺得都有。事實上,這件事情沒有這麼簡單,拍攝時會遇到新的情況。我看見我媽媽、我姐照顧我爸時,是一回事,可是真當拍攝開始了,你需要了解更多東西,你得有個研究小組,去醫院交流,因為我父親現在已經過世了,於是你要跟醫生聊,怎麼洗腎,這樣那樣,去學習那些我媽媽做過的料理事物。父親住院那會兒我還是非常抗拒的,沒有勇氣去碰那些針針管管,但拍電影了,實際上是在強迫你接觸這些東西,所有這些過程,需要哪些藥物,需要這個那個,這些牽扯進來,才讓故事變得更加寫實了。
記者:你的電影中也有很多靈性的東西,比如靈魂、妖怪,在過去的採訪中,對於是否相信這些事物,你不置可否,(阿彼察邦:對)那——那你是否能給我們明確地表個態?你究竟信不信這些東西?
阿彼察邦:不,我不信這些東西(眾人大笑)。(記者:但是你電影里真的全是這些東西啊)是啊,但這些都是我的回憶,對我而言,生命就是由回憶編織而成的。(記者:你之前還說過你在巴黎見到過一個鬼魂)對的,(記者:然後你說你不信這些東西?)那時候我信,但是即使到了現在,我都無法解釋當時的見聞,所以我更傾向於,不信這些東西,因為——沒道理啊,這些東西真的無法解釋,所以每當有人問我的時候,我都會說,我也知道啊,但是畢竟沒有科學證據表明它們真的存在。
記者:你之前說過,你一直很想拍一部科幻電影(阿彼察邦:是的),我記得其中還有[星際迷航]的元素,對嗎?
阿彼察邦:對的,片子叫[烏托邦],(記者:那你現在還在準備那部片子嗎?)沒有,沒有準備了,如果準備那個,現在這個就沒時間了,(記者:是不是也有拉不到投資的原因?)是的,那片子拍起來會很貴,但好在現在準備的這片子[記憶]也會包含一些科幻元素。
記者:這麼多年來,你創作了這麼多電影、藝術作品,你對於電影創作的態度是否有改變?
阿彼察邦:有點。因為我原來把電影看作是宗教一樣的,(記者:非常信仰它?)是的,現在就是將它當作是一種——我之前有提到說,我把每部電影都當作是自己的最後一部電影來拍,意思就是,如果我這之後一部電影都拍不了了,我也OK的,(記者:所以你也釋懷了)是的。
記者:你的影像作品《一水》,表演者是蒂爾達·斯文頓,我了解到這個作品拍攝於她在馬爾地夫舉辦的派對上,所以你跟蒂爾達是之前計劃好了要拍這個,還是毫無準備信手拈來的?
阿彼察邦:完全沒有準備,去之前根本沒有想過這些。(記者:那可不可以詳細說一下,當時你們是怎麼冒出這個想法的呢?)額,她當時就在身邊,然後我說了句「蒂爾達,閉上眼睛,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所以就有了她在影像中的狀態。
記者:這段影像讓我想起了蒂爾達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的一場行為藝術,她把自己關在一個巨大的玻璃箱里,在裡面整日睡覺,也是在2013年,跟你創作《一水》的時間一樣,所以這兩者是有聯繫的嗎?
阿彼察邦:我也不知道呢,因為蒂爾達跟好多種藝術表現形態都緊密相連,藝術家、音樂家等等,所以她對待這些藝術創作的心態是非常開放的。
記者:話說[正午顯影]這部片子你是怎麼想出來的?真的是太屌了,從一個故事接上另一個故事。
阿彼察邦:對,它其實主要是源於伊朗的影像思潮,九十年代時社會上有一股關於「電影現實為何」的懷疑論調,在伊朗有很多實驗電影作品,攝影機跟著小孩一起奔跑這樣子。那時候在芝加哥的藝術館裡,我受到了超現實主義遊戲的啟發,我記得那個遊戲的名字叫「精美屍體」(exquisite corpse),你來繼續創作別人未完成的畫作,所以一樣的,這部電影也是一場「精美屍體」遊戲,(記者:就像一場實驗)是的。
《紀念碑》作品圖與活動現場圖來自阿彼察邦·韋拉斯哈古、香格納畫廊,攝影師為Alessandro 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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