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荏弱 何來重生

綠蘿

我辦公桌上的綠蘿養了快五年了，從最開始兩年每年吐新芽，到去年紋絲不動再到今年葉子開始從中間向四周枯萎，有那麼一周的時間裡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它黃第一片葉子再黃第二片，給它換水的時候看到根也開始腐爛，感覺它真的像大限將至了一樣。

終於有一天我悲傷地想：既然要離去了，那就乾乾淨淨地走吧。我拿著剪刀，幫它把所有的枯葉、所有要腐爛的根全部剪掉。它又恢復成我剛養它時的樣子：一根莖上四五片葉子，沒有根。 我給它換了乾淨的水，原來一瓶枝繁葉茂的景象消失地無影無蹤，做完這一切我把它放到顯示器後面，不忍心再看，任其默默地自生自滅。

一周後我把它從顯示器後面拿出，令人驚奇的是隔著透明的瓶子我看到它又生出了白白的新根。

也許重生的前提便是拋開過往。

梔子花

去年五月份左右吧，我家店子後面的一顆梔子花樹花期正盛，我采了兩朵帶著葉子的花用兩個廢棄的玻璃杯接了點自來水在卧室里養著。因為怕家裡的小孩子把水打翻，所以就把它們藏在房間最陰暗、最不容易被人發現的角落。

一連幾天房間里都瀰漫著濃郁的花香，當香氣消逝的時候，我似乎忘記了角落裡有殘花等著清理。

一個月後店子關門，所有東西清走以後我在角落裡又看到了它們，白色的花瓣已變成了深深的黑色並且風乾，可葉子還是綠的。我把它們從水杯里拿起時發現花已從原來的莖上脫落，而泡在水裡的莖競然長出了許許多多的小根！讓我驚訝又驚喜，於是不顧家人反對（搬家很辛苦）把這兩株只有兩片葉子的小傢伙帶到新家並在陽台上給它們找了兩個花盆安家落戶。

又一個月過去了，經過每天的精心照料，它們已經有十幾厘米長了，鬱鬱蔥蔥。我把它們擺在外面過道里曬太陽時會引來鄰居們的嘖嘖稱讚：在哪裡買的這麼好的苗子啊。我笑笑，想起最初從梔子花樹上隨手摘的兩條花，當時只是想有兩片葉子擺起來會好看些，誰能想到它們會像今天這樣給我一個又一個驚喜？

看來環境是浮雲。

月季

童年哥哥們種月季的回憶讓我對它的喜愛超過任何一種花。所以當我在那顆大樹下看到被人遺棄的它時，頓時心生憐憫，幾乎想都沒想就把它搬回了家。

很顯然它在那大樹下已經呆了有一、兩年了，因為得不到陽光的照射，莖顯得很瘦弱，有二十厘米長卻只有一片葉子。葉子的顏色顯示著它還活著，也是獨獨的這一片葉子在向世界訴說著它的奄奄一息，在莖幹上看到枯掉的芽苞，顯然它最活潑、最該生長的時候已經錯過了。

我跟老公跑遍了整個小區給它換了最好的土，老公更是每天像伺候兒子一樣澆水、翻土、施肥，可是它還是那樣獨獨的一片葉子，活地奄奄一息。

我想起小時候哥哥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月季剪掉廢枝，也許正是因為太多沒有葉子的枝芽耗費它的養份，所以才一直保持這樣靜止的姿態。於是我拿起剪刀給它修剪得只剩下帶葉子的那支莖：唯一的、青青的、稍稍精壯的莖，然後仔細給它鬆土，做完這些開始靜靜地等著它發芽。由於工作變動的關係我也一直沒有時間再給它鬆土而是全權交給老公照料。

有一天下班早，老公看我心情還不錯就叫我過去看，它還沒有變，獨獨的一片葉子綠著，反倒是那枝被我用來鬆土的莖上冒出一個新芽，新綠色的芽苞像個剛出生的嬰兒。它們一大一小在一個花盆裡生長著，我看著看著忽然覺得它們像極了一對對視的母子。垂老的母親和多年等待終於孕育出的孩子。

只有在外面獨自闖蕩才能得以重生的孩子。

尾聲

小時候放牛娃的經歷讓我有機會一個人在安靜的山溝溝里獨自和那些花花草草相處。不知道什麼時候我開始在心裏面讀它們生命的故事。沒有動物世界裡來得直接和跌宕起伏。沒有母親的照料，沒有吶喊，不會滿世界走動而導致無法領略視線以外的世界，彷彿任何一種動物都可以輕易毀掉它的枝枝芽芽的脆弱；可是它這麼頑強地、在任何一個有一線生機的地方生長，從幾毫米的小芽到參天大樹，當周圍的世界一次又一次地改換面目時它卻獨自傲然穿越了幾個世紀。

其實每一株花草都有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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