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赤 陳年隨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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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朱赤，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燕都詩人》主編。曾在《詩刊》《中國詩人》《星星》詩刊《人民日報》副刊《文藝報》《詩選刊》《星河詩刊》《詩林》《綠風》《詩潮》……等全國報刊發詩千首出版詩集多部。作品收入鞍山師範學院文學院教材。

長江詩歌出品

陳年隨記(十四首）

《皇陵》

門票今起漲價

每位30元

人民的人民幣

買一眼曾經統治人民的大佬的

棺廓

可見，從金鑾殿走下來的爺

身價依然不菲

其實，古往今來

在老百姓眼裡

不在於穿龍袍還是棉袍

一桿黃羅傘的光芒

撐開的

不是空腹弄虛和山呼萬歲的響兒

應是天下的菜飯與布衣

圍著陵寢走一圈

想想活人來看死人的眼色

莞爾，急急把門票夾進史記

《野炊》

只一瓢山泉

只二兩清風

不放料酒

不放香菜

不放醬油

只風味的清燉

原汁原味

寫詩的時候

想起野炊

我想起

我和我們的詩歌

味精太多

《拾遺》

當年，路不拾遺

有待考證

當時沒說清是沒人想拾

還是沒人敢拾

要是拾了

是想拾了歸還

還是想拾了佔有

說不清

如今，有位拾了黃金手飾的

清潔女工

嘗到苦辣了

就像，有位大學生

再不敢去扶一位滑倒的老頭兒

衙門口

明鏡高懸

人心

好多事說不清

鬧得很尷尬

《鑼鼓》

鑼鼓秧歌

很陽光

喜慶花轎

很陽光

鑼兒噹噹

小猴子蹦高

鑼鼓

也新翻楊柳枝

上下五千年

不都在PK里上上下下嗎

就我自己吧

也在鑼鼓點裡

拿著詩歌當鼓槌

賣力地為自己PK

還踩著鼓點

一跳一跳地

做鬼臉……

《內情》

其實，空心湯圓不空

滋味很濃很重

煮開了鍋的空心湯圓

另類風景

空心湯圓有啥不好

有沒有餡兒只是一種感覺

嚼草根當魚羹

餓死那些挑吃挑喝的明白人

空心湯圓是一種質地

靚靚的包裝

厚厚的皮兒

裡面包著一種內情

《影子》

看山時

山也看見了你

背轉身，你看不見山了

山還看見你

你躲到了樹後

仍沒躲出山的視線

拜佛，不敢仰視

離開廟堂以後

頓覺

佛的目光就在你上方

心象，是一台複印機

你是你影子的自己

《意義》

竹子開花的時候

腐爛已經開始

只有太陽和風

永遠新鮮

風波亭里沒有風波

風波在風波亭外

一座無字碑

它名聲顯赫

因為它無字

曇花美麗

一瞬即永恆

留下清香……

《熱鬧》

只輕輕一鍬

就挖出了個曹操

要再挖一鍬

指不定挖出個漢朝、唐朝

世界從來熱鬧

一座皇墳

福蔭綿延

有翻雲覆雨弄巧

有咳嗽咬牙跺腳

專家把挖出來的歷史

叫考古

歷史把挖出來的考古

叫掘墓

村民

把掘墓叫不肖

《天空》

其實，天空就是空天

是一所空蕩蕩的叫做天的場

飄幾朵摸不著拽不住的浮雲

一抓一把茫然

空蕩蕩的場

總高吊著餡兒餅的誘惑

常常，一遇到什麼大事

就會驚呼：啊，我的天呀！

我們，世世代代

虔誠仰望藐遠的天空

不料腳下一滑

滑倒在支撐自己的地上

《掃雪》

各人自掃門前雪

就像給孩子們分月餅

一人一塊

這是一種風景

也有，把雙腿綁在背上的人

他們在暖暖的玻璃門後藏貓貓

看一個個來往行人在他家店門口

滑倒的姿勢

這另種風景

響晴了

雪，見不得陽光

化成水

露出了那些垃圾和黑

這風景，不風景

《速寫》

身上穿了件名牌外衣

胸膛里竄高了八丈底氣

——風也甜蜜，雨也甜蜜

大街小巷蹦出了黃河鯉魚

突地傳說

這件名牌本是假貨

一隻彈弓把天空的汽球打破

——風也凄凄，雨也凄凄

六月里飄起了鵝毛大雪

終於證實

這件名牌，貨真價實

一條西班牙牛看見了晃動的紅布

——雲開日出，百花遍地

不變的是那件外衣

多變的是她自己

《亂侃》

說東山一隻黑狼

西山一隻白虎

說黑狼和白虎解除多年間隙

反水聯手

下山獵羊

穿了一條連襠褲……！

再說

左鄰有一隻貓

右鄰有一隻鼠

它倆把白天當黑夜

把黑夜當白天

手拉手肩搭肩倉房偷吃喝

上台跳街舞……！

亂侃

天很熱，風很涼

當心流感

病從口入

《筆說》

在拇指和食指夾持中

瘦骨嶙峋

太累了，歇歇吧

已說了許多許多不是自己的話

也沒能走出蝸居半尺

都不是本意

我，只是支筆

無緣偷菜

《外套》

外套脫下來

外套還是外套

而脫下了外套的人

就失去了遮掩

人，已經習慣了裹緊自己

把自己打扮

只要套著外套

就可把小衣、小罩敞開

又在脊樑上開一千個露眼兒……

套著外套

裡面裝著自己的眉眼

在外套上面再套件外套

竟發現，沒穿衣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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