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藏著的馬道 勾起誰的鄉愁

原來馬道峪真的有一條馬道，一條明朝時就存在的馬道。

它靜靜地躲藏在山谷中，獨聽梧桐夜雨，孤守暮鼓晨鐘。任馬鈴聲遠，往事如煙。

馬道風景

其實這只是一條普通的山間小路。穿過一道山樑，連著兩個山谷、兩個村莊。

其實它並不是一條普通的山間小路。這裡走來了修長城的馬蹄車輪，走來了明朝名將戚繼光，走來了山西大槐樹下的張家兄弟，走來了懷柔第一個秀才，第一個大學士，民國最後一任縣長。

還有此行的嚮導，我的朋友，大勝。

馬道風景

01傳家的樟木箱子

栗花盛開時節，大勝帶我們來到他的老家馬道峪村，開始了這條古老馬道的徒步穿越。

站在公路上望去，既看不到山谷，也看不見村莊，更看不見那條馬道。只見半山上的一幢紅頂小樓，下面就是馬道的入口。

紅頂小樓就是大勝家的老宅子，已翻蓋成二層樓房，經營起了民宿，起名為「榮泉山居」。

山坡上的榮泉山居和那棵老柏

大勝說，這老宅子原本是一座古廟，供奉五道神，掌管世人生死與榮祿。破四舊時給拆了，只剩下廟前的這棵百年老柏依然守護著古道。

站在榮泉山居四望，全村和遠山都盡收眼底，著名的箭扣長城蜿蜒在遠處山巔之上。真乃一處絕佳方位。

站在榮泉山居遠眺

客廳里擺放著他家的傳家寶物，一個百年老樟木箱子。香樟是南方的名貴木材，是有錢人家送給女兒的陪嫁。但眼前這麼大的樟木箱子卻很少見，箱子黑里透著紅，有著漂亮的花紋。掀開箱蓋，立刻滿屋生香。大勝說，當年爺爺的一個朋友家遭了難，爺爺二話沒說，趕緊送去幾塊大洋救急。後來，那個朋友登門道謝，還把他家的老樟木箱子送給了爺爺。

爺爺常說，助人就是助己，吃虧是福。這樣的爺爺成了大事，也攤上了大事。

奶奶總喜歡把被子、衣服都放在樟木箱里，穿的時候，滿身香氣。大勝說，那是我們全家人都聞不夠的味道。

爺爺留下的樟木箱子

山谷很深，村莊很小。窄窄的馬道，時而穿過一片菜園，時而穿過一片栗樹林。時不時就得繞開一棵橫在路中的老樹，抑或一個老碾盤。

有幾處新建的豪宅大院，彰顯著山裡人的富庶。也有幾處破舊的老宅子立在那裡，固守著歲月，固守著歷史。

老房子

這裡安靜得像世外桃源，栗花一樹一樹漫山遍野地盛開，淹沒了整個村莊，也陶醉了走在馬道上的行人。

栗花叢中的新老房子

02神奇的梧桐樹

大勝是個好嚮導，一路行走，一路講馬道故事。

一把搖椅悠閑地橫在馬道上。大勝說，小時候，爺爺就坐在這樣的搖椅上給我講故事。馬道的故事，家族的故事，爺爺經商的故事。爺爺可是個走南闖北見過大世面的人。

這個村有一半多村民都姓張。現在他們大多沿著山下的公路而居，而他們的先民則是沿著這條馬道而居。

600多年前，張姓兄弟倆歷經磨難從山西洪洞縣大槐樹遷來，來到這人煙稀少的長城邊塞。

那時這裡周邊沒有人家，山坡上也沒有這漫山遍野的板栗樹。

戚繼光帶領他的戚家軍在這裡督修長城，並在這個山谷中修了一條馬道。

遠望長城

那時北山後的慕田峪關隘屯兵數百人，不遠處就是邊塞重鎮渤海所。

這條馬道穿過山谷，一邊通往慕田峪關和渤海所，一邊通往河防口關和大水峪關。

馬道供修長城的運磚馬隊行走，也有鎮守關隘的官兵來往。山民們到朝陽寺和紅螺寺燒香也從這裡經過。

一段馬道

來自山西的張家兄弟就在這山谷中的馬道邊落了戶。他們帶來了山西的農耕文化，也帶來了山西人的經商頭腦。白天他們按照戚家軍的部署，在山坡上開荒種植板栗樹，夜晚教子女讀書，也為來往的官兵和馬夫提供茶水。

老房子

一天，一位戚家軍軍爺帶來家鄉幾粒梧桐樹種子，讓張家兄弟種在向陽坡上，並說，這梧桐樹是神樹，有了梧桐樹這裡就會有金鳳凰。

不久，梧桐種子果然冒出了嫩芽，很快就竄出兩米多高。冬季來臨，寒風呼嘯，張家兄弟用棉被為梧桐樹保暖，終於在這冰寒雪地的北國有2棵頑強地存活了下來。

梧桐花

兩棵梧桐越長越高，筆直頎長，像一對依偎的戀人，俯視著馬道和馬道旁的張家。每年5月，它們開滿一樹淡紫色的花朵，成為馬道上靚麗的風景線。

馬道逐漸熱鬧起來，張家也逐漸繁衍成一個張姓村落。這兩棵梧桐樹也越長越壯，歷經幾百年風雨，依舊枝繁葉茂。

果然，若干年後，這樣一個小山溝里，張家後代人才輩出。

夕陽下兩棵老梧桐

03 追不回的年少

一路走一路聊。大勝出生在這裡，對一草一木都充滿感情。他指指這，說說那，到處都是故事，到處都有他兒時的記憶。

他指著路旁乾涸的小河溝說，以前這小河常年有水，他和小夥伴們到這裡摸小魚，婦女們結伴兒在這兒洗衣服，男人們在這兒挑水澆樹、澆菜，孩子們的戲耍聲，大人們的笑罵聲在空中蕩漾，讓這小河溝成了村裡的歡樂谷。

老漢張生學家的小狗

他指著一口老井說，以前我們就在這裡挑水吃。這井水清涼甘甜，還冒著氣泡。現在這老井因為水少，已經廢棄。改成了自來水，水就沒那麼好喝了。

村中央的馬道邊有一棵老栗樹，我們試了試，有2人合抱那麼粗，至少有二百年的樹齡了。樹下有一塊大碾盤。大勝說，以前大家在這裡推米磨面，納涼聊天，做針線活，洗米摘菜，可熱鬧了，簡直就是村民的活動中心。孩子們也在這裡瘋跑玩耍，捉迷藏，跳繩，踢格子，天不黑不歸。

此時此刻，我們都回憶著各自的夢中歌謠， 那追不回的年少，揮不去的鄉愁。

老栗樹下的記憶

大勝一路走，一路和村人打招呼，不是他的叔叔大爺，就是嬸子大媽，他都認識。

他說，如今村裡的年輕人都到山外打工去了，大多是老年人守護在這裡，等候著節假日兒孫們回家。

返鄉探家的兒孫們正興起翻蓋老宅子。一棟棟二層小洋樓，像一棟棟豪宅別墅，現代元素正在悄悄融入，改變著馬道峪原有的韻味。

熱情的老漢張生學

村中央的電線杆上掛著兩個老舊喇叭，正在廣播一個「好消息」：京北大世界近日送電器下鄉，村民們可以拿舊家電來「以舊換新」。

大勝嘟囔著，「什麼都以舊換新，是不是讓記憶也以舊換新了」。

村廣播喇叭

一戶人家正在大興土木翻蓋新房，機器轟鳴作響，新房看起來很氣派。

新房旁邊靜立著一座破舊矮小的三合院，一叢葛蘭花正在盛開。大勝說，這是目前全村保存最完整的一套三合院，雖然看起來老舊，卻有歲月的味道。

我沒想到，昔日懷柔大名鼎鼎的、長城內外有頭有臉的一號人物——張廣山就在這裡出生。這是他家祖宅。

張廣山的祖宅——旁邊的老房子

明天請看：

04 張廣山 懷柔第一個國營貿易貨棧經理

05 張孟卿 逃跑的偽縣長

06 張生祿的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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