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宇：穿旗袍的女子

最新 07-16

作者簡介李維宇，女，筆名微雨含煙，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電力作家協會會員，遼寧省作家協會第七屆簽約作家。有大量詩作發表於《人民文學》《詩刊》《十月》《詩選刊》《山花》《鴨綠江》等數十種刊物。有詩歌入選多種年度選本。曾獲第七屆遼寧文學獎詩歌獎。參加詩刊社第29屆「青春詩會」。魯迅文學院第31屆高研班學員。出版詩集《迴旋》。現供職於國家電投東北分公司清河發電有限責任公司。

穿旗袍的女子

李維宇

「願你有品味，願你傾國傾城」。這是我百度時跳出來的句子。說的正是旗袍。

喜愛旗袍很久了，穿它也就這兩年的事。零零散散買了三年，數一數衣櫃，竟攢了有三十條之多。把自己也嚇了一跳。想必這幾年除了吃飯，餘下的錢都和旗袍較上勁兒了。另有句話說「穿旗袍的女子，永遠清艷如一闋花間詞」。於是，在北田，我鼓動一起跳舞的女同學們一定要為自己買件旗袍。不論身材胖瘦，長相美醜，一個女人總是要有一闋屬於自己的詞。

四月里，我們所在的北田管培中心的院子里，開滿了形態各異的花。丁香、白玉蘭、連翹、榆葉梅，西府海棠等紛紛綻放。愛花，自然也是有一顆花一樣燦爛和向美之心的。於是，每日清晨，未等從夢裡清醒，便能聽到院子里的鳥鳴和笑聲。待挑開窗帘尋聲望去，但見三五成群的男女同學衣著光鮮，姿態優美地在花叢中拍照。那幸福的形色，不免令人羨慕。但我素有貪睡的習慣，所以仍舊躲在被子里，等鬧鐘響了再拖拉著起來，匆忙洗漱，一天便開始了。

我是個記憶很差的人。雖然記得院子里的花名，但對號入座怕是很難。因此，從北田回來，後悔沒有把院子里的花卉連同牌子上的介紹文字一起拍照留念。但就是這般無心，也是記下了諸如連翹和丁香這些在北方常見的花。在我記事的幾十年里，一直把連翹當成迎春花，到了北田才知道，這鵝黃的一朵朵抱著團曬著暖陽條索狀開著的竟是可以入味的中藥。這一錯竟錯了幾十年。於花這般錯也便錯了，倘若換成別的這般錯下去，將會是什麼樣？無可想像。至於丁香，因為小區和單位的院子里都有，自然是不會錯的。時常會折了幾枝插在瓶中，自我陶醉幾日。待花色枯萎，便覺可惜，後悔不該將它們從樹上搬到這裡，生生折了它的壽命。而那個丁香般的女子已然成為眾多美好的歸處。一提到江南，就會想到有那樣一條深巷，一位美人，一把洋傘，一條旗袍，再落一些細雨。如此完美對丁香花的又一番詮釋，哪個還會忘了它呢！

沿著食堂前面的柏路一直向前走，可以看到一座古式帶飛檐的建築。再往前走一點，便是一個有著月亮門的院子。恍如一不小心走進了古代，不知什麼時候會從牆內走出一個身穿繡衣頭戴步搖的女子。倘若遇不到，便看那院里一樹一樹的蘋果花也是好的。在光照下，它們開得荼蘼，有一些恣肆，又略帶一點羞澀。羞澀是因為那花朵下面的一絲粉紅，全然不像潔白的花瓣那般無拘無束，而是隱隱地帶著問詢般等著你的來臨。那時，亞瓊、翠萍、董燕和我簡直被這白得清透的花迷住了。於是，一人手執一柄團扇，穿著各種不同圖案的旗袍，依著花朵，或立或扭。剎時，整個院子里都是我們的笑聲和按動相機快門的「咔咔」聲了。

《辭海》中關於旗袍的註解是：原為清朝滿族婦女所穿用的一種服裝。兩邊不開衩，袖長八寸至一尺。即旗人之袍。到了民國，由於受西方文化影響，寬袍大袖的旗服已不能滿足女人們對美的要求。於是，出現了緊腰開衩穿起來令身材凹凸有致的旗袍。立領，鎖住嬌小的脖子；斜擺，襯托出鎖骨；收起的腰線，展示女性的纖細；而那高高的開衩，則是緊緻後輕外露的性感之美。旗袍如此深得女人心，大致是它的冷艷高貴、儀態萬千，於從容中透著謹慎，於優雅中透著風情。女人們都喜愛禮服的雍容華貴，但是穿的場合太受限制。這時，旗袍就是不錯的選擇。即可以在慶典上當禮服穿，也可以在日常中挎著小包，穿梭於商場、菜場。娉婷地在街上走，自然成為一道風景。既滿足了自己的向美之心，也給路人帶去一縷香艷的色彩。

看過《花樣年華》的人都對影片中張曼玉的幾十條定製旗袍印象深刻。超高領的旗袍將她的氣質烘托恰到好處。藉助旗袍，那份憂鬱孤獨的心情，與眾不同的冷艷高貴，都在灰色調鏡頭轉換中得以淋漓盡致地展現。喜愛這部電影，不如說是喜愛電影里的曼玉，和她美崙美奐的旗袍。電影《風聲》里也有穿旗袍的女子。周訊作為混在敵人內部的卧底，她在知道身份暴露後，將一串摩絲密碼縫在室友的旗袍滾邊里。所有人只看到了旗袍和穿旗袍的女子，孰不知那暗含著決心和對光明嚮往的內心獨白早已刻在旖旎而溫柔的旗袍中了。所以，旗袍不只是穿在身上的一件衣服，它也是行走著的密碼，於婀娜中將一個女人隱密的內心和外界的對話不動聲色地做了對接。不同女人身著旗袍，演繹出來的美是不同的，需要慢慢品味。不知何時，你便會在欣賞中陶醉了，甚至不醒人間事，只得花中影了。

作為時尚和懷舊並存的旗袍也並不都是嚴肅的。也並不是只有繡花鞋和高跟鞋才配得它的美。著名歌星費翔的媽媽就曾穿著旗袍和人字拖在街上行走。那個匆匆而過的靚麗身影不知被誰捕捉到並印成照片成為永久的定格。人字拖的隨意和旗袍的小心翼翼形成的反差，並沒有讓人感到不適，而是更添了幾分隨意和洒脫。於是有了「一覺醒來，穿著拖鞋，站在門口，發一會呆」的出離時光。那時，晨光初現，一切都是新的開始。

去北田，我帶了四條旗袍。一條是白色蕾絲雲袖的，一條綠色蕾絲短袖的，另外兩條是類似馬賽克圖案的粉格子四分袖旗袍和全黑燈籠袖改良禮服式旗袍。每次有重要研討活動和朗誦會，我都會身著旗袍出現。一是對組織者的尊敬，二是對自己的負責。處女座的我，要求完美，娉娉婷婷地出現在會所上，對自己也是一個交待。當然，學習期間，我多少有一點小私心，想隱藏著這些讓我自己也沉醉的袍子。只怕在最後的班級匯演中，失了那份新意。臨近結業，我們的聯歡會正式開始。十四個女同學，身著長短和花式不一的旗袍出現在舞台上。那時，我們走的不只是模特步了，而是自信。於是又想起張愛玲的《紅玫瑰白玫瑰》中兩位女子的命運。如果多幾分自信，孟煙鸝的愛情可能會繽紛和溫暖一些。而王嬌蕊的愛情雖然受了些挫折，但她是自信的。當多年後，她和男主角振保在公交車上相遇，她說：愛，還是從你開始，我才學會的。雖然吃了一點苦，學會了總是好的，以後總是有用的。相較於一般的愛情故事結局，一般都是會由男人扶著愛著自己的女人，幫她揩去眼淚。而這裡卻相反，嬌蕊堅強而隱忍地下車，振保一個人留在車上望著遠去的背影回想自己半生的愛戀而泣不成聲。於是林憶蓮唱的那首《玫瑰香》正合了此番：

花有情才香，愛過了會再想

魚嗜水之歡，不清楚誰能夠原諒

幸福也受傷，快樂也叫人盲

……

玫瑰香，夜未央

心裡想的人不一樣

……

貪婪的慾望，醒來的人不知去向

影片中的女子穿著旗袍，生活里的女子也穿著旗袍。旗袍是每個女人的夢，是可以一直做下去的唯美的夢。於落落大方中，有著大家風範；於細緻中，不失婉約和從容。沉靜而魅惑，古典而性感，那一闋風情韻致，不是一支筆可以形容的。所以，又有人說，會穿旗袍的女人，不只是一道風景，它是男人的毒藥。

2017.0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