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戀當事人變成了打工妹，再見面時心一直往下沉！

文/縉修

一大早，手機響個不停，睜開朦朧的睡眼，來電者嵐嵐。

看著手機半天，我始終沒有按下接聽鍵。

嵐嵐是我幼時的夥伴，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猶如晴朗夜空里的星星，清澈而透明，一個美極了的姑娘。嵐嵐很聰明，學習成績也很好。她10歲那年，父親在一次災難中去世，母親又疾病纏身，於是，她輟學了，用稚嫩的雙肩撐起了一個家庭，讓弟弟妹妹完成了學業。

我參加工作後，信心滿滿地向嵐嵐求婚。那晚，夜風和暢，秋蟲在田間地頭呢喃，愛情即將降臨的夜晚總是那麼美。我和嵐嵐坐在村裡的小河邊，聽一片蛙鳴，頂一頭星光。收穫的季節總是讓人心情不錯，微涼的夜風徐徐吹過，我向嵐嵐表達了我的心聲，嵐嵐渾身顫抖，雙手緊緊握住了我的手，我正要把嵐嵐攬入懷中。。。。。。

突然，我哎呀了一聲。原來，嵐嵐由於激動，竟然把我的手捏痛了。我看著嵐嵐那雙因勞作而粗糙得如男人一般的手，心痛地摩挲著。須臾，嵐嵐一甩手，把我推開了，隨即低聲抽泣起來。我慌了，連忙問嵐嵐怎麼了，嵐嵐卻一直搖頭，話也不說。這可急煞了人，女人心，海底針！一點不假，我實在想不明白她好好的怎麼竟哭個不止。

終於，嵐嵐說話了：我配不上你！說畢，哭著轉身就跑，我隨後就追。嵐嵐豐腴的背影在夜裡跑起來，是我從沒見過的最好的舞蹈。渾圓的屁股伴隨著纖腰的扭動，彷彿鋼琴上的琴鍵，敲打出一曲青春最美的歌。我這個只會讀書的人，因疏於鍛煉，沒能追上嵐嵐，她跑回了家，任憑我怎麼叫喚，也不出來。

夜已深，怕村民誤會，我只好離開。

後來，我又多次去找嵐嵐，她卻始終不見我。再後來，為了躲避我，嵐嵐乾脆外出當起了打工妹。再後來，聽說嵐嵐帶回了一個同樣打工的人，準備結婚了。嵐嵐結婚那天，我的心被撕成了碎片，想著嵐嵐那最美的會跳舞的身子投入了一個我認為粗俗的男人的懷抱，想死的心都有。

多年過去了，我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但卻始終無法忘懷嵐嵐。

陡然看到她的電話，我的心狂跳起來。任何人心裡都藏著一段難以忘懷的初戀，尤其是沒有拉開序幕的初戀。彷彿金瓶梅裡面說的，妻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男人是不是都這麼賤，我不知道。對於嵐嵐，我卻始終留著幻想。

我接通了電話，聽筒里傳來嵐嵐溫柔的夢幻般的聲音：「你...你...你有空嗎？」我連忙說：「有，我什麼都沒有，有的是時間。」嵐嵐說：「那好，你請我次客，好不？」

我和嵐嵐相約在一間茶館見面了，見面時，我嚇了一跳。

那個曾經像夜空里的星星一樣的眼睛，那個在夜風裡會跳舞的背影，那個皮膚雖然有些黑，卻光滑而透著青春氣息的嵐嵐不見了。眼前，是一個憔悴，乾瘦的中年婦人。彷彿當年魯迅先生看到閏土一樣，許多念頭轉過了我的心間。難道嵐嵐遇到了什麼重大困難？如果她要借錢，我將傾其所有。

嵐嵐用她那雙男人一樣，甚至比民工還要粗糙的手捧起了茶杯，說出了第一句話：「我離婚了......」我驚訝地看著她，眼裡也許露著憤怒，也許露著疑惑，也許還有幾分幸災樂禍，我自己不懂，嵐嵐也許也不懂。

我第一次全心全意地當了回聽眾。

嵐嵐說，她結婚後，就跟著男人外出打工，男人染上了賭博，她一人打工維持全家生活。那男人賭得越來越厲害，欠下了高利貸，居然逼嵐嵐用身子去還債，至此，嵐嵐忍無可忍，終於離婚了。

可這還不算完。

男人的父母一個坡腿，一個瞎眼，善良的嵐嵐不忍丟下兩個老人，回到男人的家鄉照顧起了一家人。沉重的負擔壓在了一個女人的肩上，她不得已又外出打工。前個月，她準備回家看孩子，給孩子買了一些廉價玩具，還有老人用的物品。可是，一場意想不到的災難發生了。她8歲的小兒子聽說媽媽要回來，想給母親一個禮物。小孩子想來想去，想出了個主意，去河裡抓魚給媽媽做好吃的，結果三天三夜沒見孩子回家。蘭蘭回到家時，孩子的屍體才被在下游的河灘上發現。

嵐嵐說到這裡，臉抽搐得可怕，眼看就要放聲痛哭。她隨即把手塞進了嘴裡，狠狠地咬著，不哭出聲。我知道，嵐嵐是個極能剋制自己的人，從不會在人前失聲痛哭。我也無法安慰，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片刻，嵐嵐一仰頭，眼裡悲傷的淚水還沒有干，嘴角已泛起了笑容。這個女人內心的強大，實在是我佩服之極和所望不及的。

嵐嵐說，我們之間欠一個擁抱，你還願意嗎？我張開雙臂，摟住了這個瘦骨嶙峋的女人，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明顯的感到嵐嵐在我懷裡安靜而從容，彷彿睡著了一般，這個女人太累了，我不忍心喚醒她。大約過了幾分鐘，嵐嵐輕輕推開了我，揚起了滿是菜色的臉，笑著問我，抱著一個老太婆是什麼滋味？

我無言以對。

嵐嵐說，家裡還要等她回去做飯，餵豬，她路過我在的城市，冒昧的給我打了電話，打擾了！說畢，嵐嵐匆匆下樓，消失在人群中。

我看到一個瘦削的，衣衫破舊的，芸芸大媽中的一員，消失在人海中。

那一抹會在夜風裡跳舞的，充滿活力的背影，再也不見了。

我的心卻一直在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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