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長琳：每個人的心裡都住了故鄉

最新 07-17

每個人的心裡都住了故鄉

聶長琳

每個人的心裡都住了個故鄉，無論你走多遠無論你身在何方。有時一件小小的東西，就能觸動你的思緒......

超市裡的菜琳琅滿目，但看來看去，我有時不知該買什麼。現在的蔬菜瓜果，似乎都與化肥、農藥、催長劑、生長激素等等詞語聯繫在一起，讓人吃得不放心。那些尖尖瘦瘦渾身長滿刺的嫩黃瓜，看上去很可愛很誘人，正要伸手，忽然想到了一些蔬菜瓜果都是催熟的新聞報道，又把手縮回了。

我不禁想起小時候家鄉西涼湖的黃瓜。黃瓜對我們西涼人來講，不僅僅是一日三餐中的菜肴，幾乎就是所有水果的代名詞。炎炎夏日，不管大人孩子，口乾舌燥時總愛咀嚼一條黃瓜，那渾圓中透出絲絲清甜，隨著「咔嚓」一聲，整個身心似乎都涼透了起來，真解渴。而我們小孩子若經過哪家菜園，總忍不住都要瞧瞧人家的黃瓜架子，看看有哪條小黃瓜會躲在綠葉下.....若饞的不行時沒被人遇見也會偷了去。也難怪，那時大多數的貧苦孩子都很少見到香蕉，葡萄、蘋果之類的，連水果名都極少聽聞。西瓜倒是有的，但也得大人在手頭寬裕或非常有必要解解暑的時候，才會買來慰勞一下大家。在那個生活貧苦的時代，黃瓜，是與我們小孩子相依為命的。也許，這就是異鄉的我為什麼對黃瓜的感情總要比其他的瓜果要深刻一些的緣故。

紅薯，也常常觸動我的思緒。

每次在街上碰上小販賣烤紅薯，或是遠遠的聞到那股熟悉的香味，總會駐足停留。想必是兒時的那些烤紅薯的細節早已烙在心裡了吧，忍不住就想去親近。老家一到秋收季節，每家的打穀場上都會燃燒起一堆堆的穀殼。大人們總忘不了招呼小孩拿兩紅薯丟進去。如果時間火候適當，那烤出來的香氣和那黃燦燦的粉，會讓我們興奮得忘乎所以！哪怕嘴邊上長滿了黑黑的鬍鬚，臉也變成了個大花臉。確實，煮的似乎沒烤的好吃，特別是當飯吃時。烤的紅薯總要比生的或是煮的好吃。冬天一群人圍坐在火爐邊，這個時候烤紅薯是最有意思的。大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小孩子們圍坐在火爐邊撐著被火烤得紅紅的臉，痴痴傻傻的盯著火爐發獃，時不時督促大人把火爐里烤的紅薯翻出來看看，以免燒焦啦

街上買的烤紅薯又怎會有家鄉的味道呢? 多年後的我，有次帶著孩子，發起少年狂，竟然烤起了紅薯。記得那是個冬天的黃昏，我帶著孩子提著一袋紅薯走在山上的羊腸小道上，隨手撿起地上的枯枝，在一個被遺棄的防空洞前，開始了離開家鄉十幾年後的第一次烤紅薯。記不得烤了多久，總之只熟了幾個小的。不覺中已是很晚，夜色籠罩下來了，我和孩子們忽然害怕起來，也許是怕出現火災事故吧，嚇得逃了......然而，兒時家鄉那種熟悉的烤紅薯味道還是聞到了，我心裡充滿了莫名的快感。不怕你笑話，在野外生火烤紅薯的那一刻，我簡直比我的孩子們還要孩子氣。

記不清自己在超市或是小巷，挑選過多少次紅薯，不過這種紅薯不僅僅長得要有家鄉紅薯的模樣，還要有它的味道。所以每次買時總會把紅薯的根部弄斷，若裡面有白色的粘稠的點點漿汁溢出，應該就不會錯到哪了。質感裡面粉粉的感覺，軟糯香甜，那些兒時心酸的記憶有時也會緊跟其後：小時姐妹眾多，一家七口，飯經常不夠吃，一到這個時候，母親只能省。反反覆複復叮囑：」米不能打多了，要不然就不夠吃啊，紅薯多弄點" 煮飯的米也就剛好夠著鍋底，上面再排滿一個個小矮人似的紅薯。鍋一揭開，弟妹們一哄而上，爭先恐後地搶著米飯。唯有我和父親端著滿滿的一碗紅薯，無言的倚著廚房的外牆坐下。父親說：」你們不愛吃紅薯，那我來吃！」

我想，是啊!紅薯不至於那麼難吃吧。我用筷子將一個個紅薯從里截破，看看是否有金黃色的粉粉，然後細細慢慢地咀嚼，感覺是亦苦亦甜。若干年後，妹妹笑我，姐姐那時最愛吃紅薯！並開玩笑說越吃越傻哈。此刻我突然想到，和我一起端著滿滿一碗紅薯的父親是否也真的愛吃紅薯，一直還沒機會問過他。只是，在外多年，對紅薯竟產生了如此依戀的感覺，自己也有點意外。還記得某年某月，為了嘗到家鄉的紅薯葉子不惜坐了幾趟車......為幫妹妹開墾荒地或能種上紅薯而被荊棘刺破了新買的長靴。愛人有點抱怨，他覺得我有些不可理喻。他哪裡知道我對紅薯的感情。妹妹墾荒開闢出來的菜園最終被收去了建房.....

時至今日，我終於擁有了一片菜園。應該是上帝對我的一種憐憫吧，在鋼筋水泥的城市，我的菜園不僅僅是紅薯，黃瓜，還有絲瓜，茄子，辣椒，長豆，木耳菜，韭菜......哈哈，每天清晨，愛乾的事兒便是去樓頂瞧瞧菜園，澆水，採摘，清除枯枝敗葉。迎著清晨剛剛露臉的太陽，沾著晶瑩的露珠，看母雞在園中閑逛捉蟲找食，看鳥兒蹦去跳來......而在炎炎夏日的夜晚，樓下的暑熱還未退卻，我這樓頂上卻早已是涼風習習了。幾年前我執意買下這房子時，夫君有點不樂意，他不知這房子到底有什麼打動我的亮點，連房東都詫異我的爽快。可能緣於我當時對樓上搭著的瓜架菜蓬的驚鴻一警吧! 當時我的感覺像是如入仙境，不! 夜色中恍惚是以為到了故鄉！現在想起來簡直是好笑，我拿完看到的其實是隔壁家的菜園。但就是有屋頂菜園，我才爽快的買下了這套房子。

然而這幾天，不過是兩三次沒澆好水的原因，我最鍾愛的黃瓜竟然徹底枯萎了! 面對著一地的枯黃想著曾經的蔥蔥鬱郁，想想再也吃不到一條黃瓜了，心裡好失落。"去年今日此園中，黃瓜綠葉別樣壯！"輕觸著那一片片枯葉，彷彿覺得是我的血液被抽走了似的....

回想菜園初建那陣，我一個人整整提了兩個月的土，從一樓提到八樓，手上都起了繭子。妹妹見到我搖頭不已。我想我當時可能真有點瘋，竟然徹底忘記了自己是個小女人，那時每天出門時必備：蛇皮袋，手套，小鋤頭，小鐵盤。再帶上面罩，穿上防晒衣，騎上電動車。在暑氣正旺的八九月，在柏油馬路周圍，四處遊盪，尋找泥土，尋找落葉。在鋼筋水泥的城市，我頑固地渴求一片屬於自己的菜園。

我要堅持澆灌好我的這片菜園，它多多少少能慰藉我的鄉愁。我的故鄉——湖北赤壁市的西涼湖，你永遠住在我的心中。我愛故鄉的黃瓜，我愛故鄉的紅薯，我更愛看一些跟我一樣有故鄉情結的同鄉書寫西涼湖的文章，比如聶新發的文章。今天，我終於按捺不住衝動，跟著思鄉的情緒，也寫下了以上簡陋的文字，願與同鄉共勉，祝願故鄉越來越美好。

2017年7月15日寫於福州

聶長琳，女，湖北省赤壁市神山鎮西涼湖龍嶺村六祖人，現居福州。喜歡讀書、旅行、美食，對文字有愛好，偶爾寫點東西，自娛自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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