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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瓣日记:狗屎运——100个邪邪的小故事86

本文作者“红酥手贱”,欢迎去豆瓣App关注Ta。

那时候,他们都说,我追到小雅纯属狗屎运。这话我真不爱听,说得我好像一无是处似的。我也是堂堂XX大学的天之骄子,学的跟小雅也是一个专业,怎么就矮人一截了呢?

他们唏嘘:唉,这是个什么时代啊!男人都要靠出卖色相过日子了!

又说:真没看出来,你还有当小白脸的潜质!

“他们”是我宿舍里的三个损友:大脸、二肥和三搓。在这个故事里,我是当仁不让的主角,所以,我叫小光。光环的光。

宿舍一共四个人,只有我是体育生。他们可能的确有些排斥我,但我这人太迟钝,都没怎么感觉到。

他们还在讨论,闹着让我跟小雅说,让她请客吃市里最贵的那家海鲜。他们的原话是:你这脸可保鲜不了几年,趁现在还嫩着,也让兄弟们蹭着享享福呗!

我说:能滚多远滚多远!

学校里按家境安排的宿舍,所以这些人完全是五十步笑百步。这个宿舍里,谁敢站出来请一顿火锅不提AA的事儿呢?都没那么大手笔。再说,我也不是宿舍里第一个交到女朋友的人,二肥和那个龅牙妹的事儿,怎么就没人这么酸溜溜的呢?

我想了半天,明白了,这帮孙子是嫉妒我。小雅长得挺好看,当然也没有达到倾国倾城那个级别。她的光环来自于她爸爸赵斗金。赵斗金你们都认识吧,经常在电视上大放厥词的那个中年秃头大叔就是他。据说他是全中国最有钱的一百个人之一,至于是排第一名还是第一百名,我觉得关系不大。

因为,我绝对不是看她有钱才追她的。其实,小雅长得有点儿像我小姨,特别是笑的时候。我小姨只比我大十几岁,小时候,在她去美国之前,她从城里来看我的那几次,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说起来还是小雅先跟我搭话的。那天,我跟宿舍那三个孙子在操场上打篮球,四个人打半场。我虽然不太高吧,但是人很结实,穿上篮球服,跟他们相比肯定是有几分小小的玉树临风的。我们打了一会儿,正中场休息,小雅冲着我就走过来了,手里拿着一瓶运动饮料。一开始我还没敢接,要是闹个大乌龙,那可要被那帮孙子们笑死了。可是小雅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她把饮料塞进我怀里,说:拿着啊!

我接下来,饮料是冰镇过的,上面全是外国字母,后来她告诉我这牌子是瑞士的,世界上最好的功能饮料。我说:谢谢啊!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哄声。

小雅倒大大方方的,脸也没红,说了句加油就走了。

我们每天都打一会儿篮球,小雅就每天来给我送饮料。送了一个星期,傻子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我就鼓足勇气把她约了出来。那是个星期六的清晨,我在她宿舍楼下面接到她,她蹦蹦跳跳跑出来,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衬衫和短裤,一双大白腿晃得我眼晕。

她笑着问我,安排了什么节目。我说:去看电影吧。

她说:电影院人挤人,没意思。想看电影,不如去我家吧!

我的心一阵狂跳。

跟着她出了校门,就见一辆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看起来就很贵的车在等她。里面下来一个司机,一身腱子肉。司机护着她的头,小雅钻进后排,喊我:上来啊!

我进到车里,脚垫是雪白的,一寸多长的毛直立着。我犹犹豫豫不敢把脚踩实了。小雅的手在我的双膝上一按,我这才脚踏实地。抬头,一面玻璃隔板把我们和司机隔离开来。后来小雅说,这玻璃是单向透光的,我们能看见司机,但是司机看不见我们。不但透光,还隔音。想跟司机说话的时候,按一个按钮,麦克风才接通。

说实话,当时我就想下车。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我是个农村孩子,从小爬树上房,小雅的世界,跟我隔着一百个银河系。

小雅似乎看出了我的紧张,跟我聊了起来。她聊的是篮球。我第一次发现,她对于篮球懂得比我还要多,不仅知道规则,还对很多球星如数家珍。我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后来跟她熟了,我才知道,叶公好龙这个词,就是形容小雅这种人的。她是个狂热的运动爱好者,不但喜欢各种常规运动,还对极限运动尤为感兴趣。可是,她的感兴趣仅限于夸夸其谈。跟她在一起半年多,我就没见过她跑两下或者跳一跳。她总说是因为心脏不好,不能剧烈运动,可也没见她什么时候病倒过。

我们到了她家,郊区的大院子,三层别墅,两个游泳池。后来,我们在她家的影音室里看了部神经兮兮的《人鬼情未了》,音响效果好得我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看完,她听说我不会游泳,就打电话叫来一个教练教我。教练像对待大爷一样对待我,让我既受宠若惊又很不舒服。小雅就在泳池边看着。她换上了泳装,可是自始至终没有下水。她说这是待客的礼节。

晚饭时分,我就学得差不多了。我们在她家的餐厅里吃饭,十几个人走来走去伺候我们。饭菜的味道好极了,就是每道菜都太少,盘子换了几十个,我感觉才吃了个半饱。

我一直担心,她爸爸突然回来,或者她妈妈,一样要命。我这人很喜欢带入思考,我已经想到了她爸妈见她如此款待一个穷小子,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可是没有人回来。她安排我睡客房,我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像很多电影里演得那样,半夜溜到我房间里来。事实证明,我想多了。小雅是一个淑女,在跟她交往的半年时间里,我也变成了一个绅士。

小雅不喜欢逛街,我们约会都是在她家。其实她家什么都能干。不仅有游泳池,还能打篮球和网球。我没有谈过恋爱,仅有的恋爱经验都来自于电影和二肥。我不知道别人的恋爱是怎么样的,反正我跟小雅就是周一到周五三点一线,周末在她家厮混。

我不知道小雅为什么会看上我,只能说,爱情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或者,我真的交了狗屎运吧。我们宿舍因为这件事激起的涟漪还丝毫没有平复的意思。我穿件新衣服,就会有人上网查牌子,我换个手机,就会有人发酸溜溜的朋友圈。

衣服和手机的确是小雅给我买的。可是,后来我也给她买了不少东西。

我不是在吹牛。

认识小雅后,我的生活费很快捉襟见肘起来。毕竟我不能顿顿让小雅请我吃饭。所幸,跟小雅的司机混熟了之后,他给我介绍了一个兼职。

这个活儿,我之前听都没听过,叫做“志愿者”。第一次去的时候,按照司机给的地址,我找到了一个没挂牌的神秘大楼,据说是XX制药公司的研发基地。一个声音温柔得不得了的女人接待了我。

她介绍说,公司正在招募的是新药的试用人员。见我的眼神有些犹豫,她马上说,已经做过很多次动物实验了,风险可以说是非常小的。而且,公司还为受试者购买了高额的保险。

我问:试一个药给多少钱呢?

她笑了:我们不是按药物付款的,是按时间。一天一夜24小时,付您2000元。

我暗暗吞了一口唾液。

她说:正好今天就有实验任务,您可以试试啊。这个任务短,就一天时间。

我想了想,出去给小雅打了电话,告诉她我有点儿事要回趟老家,小雅说:我陪你一起去吧?

我连忙说:我去一天就回来,我们村里路不好走。

她又说:那让裴哥送你去吧?

裴哥就是给我介绍这活儿的司机,我说:不用了,你要有事用车不方便。

小雅想了想,说:那你注意安全啊!早点儿回来!

电话挂掉了。

抽了血,等了一个小时,我被告知身体非常健康,是100%合格的实验对象。于是,我在温柔姐姐的带领下,来到一个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她递给我一杯乳白色的饮料,告诉我,实验需要在睡眠状态下进行,获得的数据才能足够准确,这饮料就是帮助我入睡的。

说实话,那一刻,我有点儿怕了。万一这娘们儿把我灌晕然后割了我的器官,我该找谁哭去呢?可是她的声音那么好听,再看她的眼睛,清澈如水。我妈说过,看人就看眼睛,眼神清亮的人,心地也不会太坏。再想想宿舍那帮孙子的冷嘲热讽,我心一横,头一仰,饮料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甜的,跟小雅那种运动饮料味道差不多。我正要仔细品味一下,一阵无法抵挡的睡意袭来,接下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个梦也没有做。醒来时,我全身酸疼,就好像刚跑完全程马拉松一样。把手机打开,一看,果然已经过了24小时。温柔姐姐说,酸疼这是因为我一个姿势躺太久了。她还说我的身体状况一切良好,看来那款药走完这个流程就可以上市了。说完,她还冲我鞠了一个躬,对我的贡献表示感谢。不知怎地,我竟有种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2000块揣在兜里,我双手插兜走了出来。一走出那个大厦,我就赶紧掏出钱数起来。刚才在温柔姐姐面前,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小家子气,我把钱接过来就塞进了裤兜。2000块,20张一百块,也就是200张十块、2000张一块。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赚到这么多钱。之前我发过传单、带过家教,时薪也就30封顶,还得要么在大太阳底下晒得掉皮,要么讲得口干舌燥。这可是做梦都在赚钱啊!我觉得一切都美好得不那么真实了。

我跑到市中心的商场,给小雅买了一个包。其实她不缺什么东西,但我不能缺了心意。我不太会选包,知道她喜欢白色,就买了一个白色的。小雅拿到包,半天没说话。我以为她不高兴了,就说:要是不喜欢,咱换一个,我跟卖包的说好了,能换!

她把包捂在怀里:不换,才不换!这是我用过的最便宜的包了,但一定会是我最喜欢的一个!

后来,她果然三天两头背那只包。

恋爱中的时光,总是在飞逝。跟小雅接触越久,我就越感觉到自己之前的小二十年全白活了。她是个让我想要把一切美好词汇都双手奉上的女孩,她完美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二肥和他的龅牙妹之间那些吵吵闹闹、分分合合,在我和小雅之间从来没发生过。我们好像没有经历过磨合期就直接又圆润又光滑了。

只有我隔三差五就要消失几天这事儿,让她有些不开心。我总是拿回家当借口,为了不让她起疑心,我只好撒谎说妈妈病了(妈妈原谅我吧)。没想到她听了,更要跟我回家,急得我抓耳挠腮。后来,她问我: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去你家?

我说:没有,就是我妈病着,也没法儿招待你!

她问:你对我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我打哈哈:当然啊。可现在是真不方便,等我妈病好了,我就带你去见她!

她笑了。我心里其实暗暗犯着嘀咕——我也没见过她爸妈。不过,她爸自从我认识她,就没回过国,她妈也一样。

药物公司又给我打了一次电话。我推掉了,因为去了十几次,我手里已经攒了不少钱。而且最近我在网上查了很多关于药物试验的新闻,知道了一个词叫远期伤害。就是说,我现在看上去没什么不正常的,但有可能十年以后的某一天突然就疯了或者傻了,这都是药物对大脑的伤害,当时没体现出来,所以被忽略了。

我和小雅认识整半年的时候,她说要庆祝一下,我们就在她老爹的书房里偷偷开了一瓶红酒。说实话,红酒这东西,我真是喝不惯,不加雪碧喝起来就跟稀硫酸一样。可小雅说,放雪碧是糟蹋酒,我只好硬着头皮往下吞。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小雅说要跟我跳舞。我哪儿会跳舞啊,连连摆手。可坳不过她,只好瞎扭起来,逗得她哈哈大笑。她还不时指挥我:转个圈儿我看看!

我就瞎转起来。

突然,我的手打到了什么东西,接着一阵闷响。我低头一看,一地碎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碰倒了放在角落里的一个大花瓶,正是她爸爸的风水花瓶,据说发家就跟它有关。

我立刻出了一头冷汗,再看小雅,也不笑了。

第二天,我们一大早就去了很远的古玩市场。所有人看了那瓶子的照片都摇头,说是孤品。只有一个老板,听我们说完,说他有个一对儿的,不过价钱可不便宜!

我们跟着他走到地下室里,就看到房间正中摆着一个瓶子,跟我碰倒的一模一样。小雅跟老板谈了半天价,最后拿着一张卡去刷。

老板亲自把那个花瓶送到了小雅家。他走了,我问:这东西到底多少钱买的?

小雅说:别问啦!反正你这辈子啊,是卖给我了!

过了几天,我给了她一张卡,里面是我在药物公司赚到的所有钱,还有一部分省下来的生活费,当然肯定不够买那个花瓶的,可我不能让她看不起我。我对她说:密码是你的生日。

小雅好像很感动,她郑重其事地把卡收了起来,说:等哪一天我落魄了,就指着你这钱救命啦!

药物公司又打来了电话,我说,好的,我去。其实去了就是睡觉,最少睡一天,一般是睡三到四天。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就是醒过来的时候总感觉很累,肌肉也很酸痛。有一次,他们忘了把窗帘拉好,醒来我都晒黑了。还有一次,腿上好像让蚊子给叮了好几个包。那个温柔得不得了的女接待员道歉说,肯定是我睡觉的时候房间里进了蚊子。

那天温柔姐姐打电话预约的时候,其实我不太想去。因为她说的时间,跟我一个重要的考试有冲突。但是她说:你这次不来,后面的实验我就要换人了……

我一听,连忙说:那好的,我去。

小雅陪我去申请考试延期。她说:我要是能替你去考,就好啦!

我说:其实你也应该把这个证考了。

小雅说:我就不!

我只好伸出手掐了掐她的脸蛋。我们之间的肢体接触并不多,我几次试探,她都有躲闪的意思。于是,我就“慢慢来”了。现在我的手,只接触过她在夏天最热的时候肯露出来的那些部位,不过,我也很满足了!

我到了药物公司,照例喝下饮料,一切如常。

可是,醒过来时,我的整个世界崩塌了。

和前几次不一样,我不是被温柔姐姐叫醒的,而是自己醒来的。时间应该是半夜,因为房间里黑洞洞的。我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大脑发给肌肉的指令没有被执行。我试了又试,终于发现,我的身体,自腰部以下,不听我的大脑指挥了。我大喊:有人吗?救命啊!

温柔姐姐过了很久才跑进来。她一开灯,我才发现,我并不是躺在之前入睡的那张床上。她说:小光,别怕啊,这是药物的副作用,是一过性的!

我大吼:我的腿没知觉了,也不会动了!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过,实验是绝对安全的吗?

她说:这只是副作用,这种情况是很少发生的,发生率连千分之一都不到。别担心,过几天你就会恢复了!

我问:这是什么鬼地方?

她说:这是我们公司的副作用观察室。

我环视四周,一切都是白色和天蓝色的,这地方跟医院的病房一模一样。

小雅打来电话,好多次。我一直推说家里妈妈病得很重,她已经明显得起了疑心。我有点儿无暇顾及她了,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该死的副作用折磨了多少天了。这些天我失去了时间的概念。每次看到手机的时候,我总在想,为什么一分钟变得这么长,我盯着手机上面的时钟,数字一动不动,似乎永远也不会跳到下一分钟。后来我就再也不看时间了。

温柔姐姐进来了,她端着个托盘,上面是我的早饭,或者午饭,也有可能是晚饭。这些天,我吃的一直是这种颜色和质地都很可疑的糊状物。温柔姐姐说,这是为了防止便秘。其实我的大脑已经不能控制排便这件事了,我跟她都知道,因为她一天会来给我换三次尿不湿。虽然我的腰部以下没了知觉,可是那尿不湿上面的味道我还是能闻到的。

我问她:这个副作用到底什么时候能过去啊?

她说:快了,你要耐心点儿啊!

我吃掉了那糊状物,也不知道吃饱了没有。想要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不料一失手掉在了地上。我忘记了自己还在副作用的影响下,躬身要去捡,结果一个倒栽葱翻倒在地。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了。一声尖叫也响了起来,那声音太过熟悉——是我妈。

我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看到了我妈,还有小雅。

她们推着一只轮椅,争分夺秒一样把我弄了上去,转身就要往外走。

我抓住门框:我不走,我得吃药,不然副作用消除不了。

此时,她们才来得及跟我说话。我妈说:快放手,不然你就没命了!

小雅也说:听阿姨的,我们不会害你的!

她们把我推到走廊尽头,我才发现,原来我这房间在整栋楼的最深处。这时我看到了裴哥,他像站岗一样守在门口。原本那个前台妹子和温柔姐姐都不知去向了。裴哥看到我,一把将我扛在肩上,也不走电梯,顺着楼梯一路狂奔。到了停车场,他走向一辆我从来没见过的车,打开后备箱,然后把我放了进去。我妈和小雅也坐上了车,她们叮嘱我不要说话。

车子似乎是驶出了停车场,接下来受到了盘问。一两分钟后,车子就疯了一样狂奔起来。

我们回到了我家,我乡下的家。后备箱一打开,小村子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裴哥又拿出一架轮椅,飞快地装好。我刚在轮椅上坐稳,我妈上来就给我一顿嘴巴子。小雅好容易拉住了她。我妈声嘶力竭地问:你在外面就这么作践自己?

我没来及答话,我妈又说:这个女娃儿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不信!你跑去赚短命钱!家里是困难,可也没短了你一分钱!你的学费,生活费,你小姨不是月月按时打到你账上?

我低着头没说话。我说:公司说了,这是只副作用。过几天就会好了!

小雅突然哭了起来。她说:不会好了,他们是骗你的!

我大吼:我不信!让我回去!我得吃他们的药才能恢复!

小雅说:小光,不是这样的,你做手术的时候,打麻药失败了,中枢神经受到了影响,瘫痪是不可逆的。说完,她擦了擦眼泪,握起我的手:你别怕!我会一辈子陪着你的!

我甩开她的手:什么手术?

裴哥说:小光,你知道那家公司是干什么的吗?他们是器~官贩子!

我的每一根寒毛都立了起来。

他继续说:他们需要的是你的肝脏,可那个接受你肝脏的人病情一直反复,达不到手术要求,所以一直没有办法做手术。

我问:要我的肝脏?然后呢?

他说:不知道。要是没有全切掉,你就还能活下来。养一养,到时再卖你其他的器~官……

我打断他,声嘶力竭地狂吼:我不信!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三个月后,我信了。

根本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我的腿成了摆设,而轮椅成了我的腿,我已经能熟练地在炕上和轮椅上腾挪。妈妈拆掉了家里所有的门槛,还把门口的台阶砌成了斜坡。小雅每个周末都来看我,静静地陪我两天。

我从最初的绝望中慢慢缓了过来。妈妈说她报了警,可是警~察赶到的时候,那家“公司”已经人去楼空。他们跑了,可我的人生还要继续。我得活下去。

我开始有意地锻炼自己的手臂,让它发挥出更多的功能来。我给家里安装了网线,想看看只凭电脑和双手,还有受过一年半大学教育的大脑,能不能找到一条活路。

不过,最重要的是,我要跟小雅分手。

那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里面的男声无比熟悉,正是赵斗金。他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就是问我,给我多少钱我才能“放过”他女儿。

接完他的电话,我就开始不理小雅了。可她也不介意,我不说话,她就静静地陪着我。

我们在村子唯一的河边那颗唯一的柳树下晒太阳。当然,她打着伞。一开始,她还试图给我也打上,可我拒绝了。过了一会儿,我狠下心来,对她说:你别打伞了,多晒晒太阳。

她问:为什么啊?

我说:你听说过槐精柳鬼吗?柳树底下都有鬼,你躲在荫凉里,当心鬼缠上你!

她说:我才不信!

我说:其实,现在就有个鬼缠着你。

她尖叫:小光!你别吓人啊!

我说:这个鬼就是我。小雅,我们分手吧。

她呆在那里:为什么?

我苦笑了一下:这还需要问为什么吗?你跟我,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前我拼命往上爬,还能赶上你……现在,我爬不动了……我们的距离,只能越来越远。

她说: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说:分手吧。

她突然恍然大悟:是不是我爸爸派人来找你了?

我摇摇头。

那天我们僵持了好几个小时。最后我说:你不同意分手,我就从今天开始不吃饭了。

她大哭道:我就那么让你烦?好,我走!我走!你别后悔!

她在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东西,丢在我身上。我捡起来一看,是我曾给她的那张银行卡。

再抬头,她已经走了。我转过轮椅,目送着她。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在我忍不住酸痛眨了一下眼后,就消失了。

过了几天,小姨来看我了。自从她毕业后留在了美国,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这次,她是专门回来看我的。

我以为我们会抱头痛哭,可是小姨冷静得不得了。她支开了我妈,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就给我放视频。好多视频,我一个个看过去,傻眼了。

第一个视频里,我在往一个很高的铁塔上面爬。爬得很快,到了塔顶,我还张开双臂在那里转圈。

第二个视频里,我在滑雪。不是在雪道上,而是在一个不知道什么山上。看上去下一秒我就会掉下去。出发前,我还对着镜头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第三个视频里,我骑着摩托车,疯了一样在路上狂飙。

还有许许多多的视频,无一不是我在做着非常危险的运动。

最后一个视频里,我一遍遍从一架直升机上跳下来,我在跳伞。开伞前的自由落体时间越来越长,最后,我没来得及打开降落伞,直直摔在了放在地面上的一个大气垫上面。

所有的视频都显示,发布人是国外一个社交媒体上的账号。我看完视频,半天没说话。小姨问:你看明白了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什么时候去过这么多地方,作过这么多死呢?难道,是那个制药公司控制了我的脑电波?

小姨说:这是一项还很有争议的新技术,叫做思维代入体验。你在那个公司,不是吃了药在睡觉,而是被植入了别人的思维,按照别人的指令做着危险的动作。

我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姨说:哼!还不是那些有钱人玩的新花样!有钱又喜欢极限运动的人,不肯用自己的身体去冒险,或者很老了、有病不能去冒险,就“租”一个身体,替他们去体验。

我说:我就是……

小姨说:没错,你就是他们的供体。

我问:小姨,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她苦笑道:这个技术,我就是最早的研究组成员。因为涉及伦理方面的问题,比如供体和受体必须有一定的熟悉度……总之,后来,我退出了。

我问:什么熟悉度?

小姨说:驾驭一个陌生的身体,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们最初实验的时候,发现只有受体和供体在潜意识里互相吸引才能成功植入思维……

我仔仔细细地回忆,在那个“制药公司”里,除了“温柔姐姐”,我跟其他人根本没有接触过。难道就是她?可是我们也没有达到“互相吸引”的程度吧?

小姨又说:你知道吗?你在国外的社交媒体上面早就已经火了。我这种不怎么上网的人,都看到了,你想想吧……

我攥紧了拳头:小姨,我……我该怎么办?

小姨一声长叹:唉,你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自认倒霉了。

妈妈叫走了小姨,说亲戚们都来了,要见她。

我躺在床上,小姨的平板电脑放在我手边。突然,我想到了什么,点开那个滑雪的视频。只见那个“我”,系鞋带的时候,绑出了一个非常特别的花样。

我喃喃道:不,不会的。

我疯狂地反复观看着着“我”绑鞋带的片段。终于,我眼前一黑。“我”的手法,跟小雅曾经手把手教过我好多次而我始终学不会的那个花式一模一样,她说过,那是她的独家原创。

(全文完)

本文作者“红酥手贱”,现居海口,目前已发表了88篇原创文字,至今活跃在豆瓣社区。下载豆瓣App搜索用户“红酥手贱”关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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