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年時間，英國女王等來一張丑肖像

英國女王花了6年時間，多次親自登門，才從英國畫家盧西安·弗洛伊德（Lucian Freud，1922－2011）得到了一張在一般人眼中看來……挺難看的一張肖像。

那張肖像長這樣——

女王肖像

這幅畫引起了不少爭議，特別是女王的仰慕者們認為這簡直是醜化了他們的女王。但女王本人卻把它掛在了白金漢宮裡。2012年在慶祝女王登基60周年的大型畫展上，這幅畫也有展出。

其實盧西安·弗洛伊德畫畫向來就是這個風格，如果女王想要一張美化自己，展現自己威儀的肖像，根本就不會去找他來畫。我們看盧西安·弗洛伊德最出名的一張畫——《沉睡的救濟金管理員》，這幅畫在2008年拍出了3360萬美元，在當時是創紀錄的高價，買家是俄羅斯富豪阿布拉莫維奇Roman Abramovich。2015年，這幅畫又以5620萬美元的價錢拍出。

《沉睡的救濟金管理員》（已遮蓋，原圖請自行搜索）

儘管畫中這位模特——救濟金管理員沒有穿戴任何彰顯其身份地位的服飾，觀眾卻能很容易看出她的社會和經濟地位並不高，但即便如此，她也一樣有屬於自己的內心世界、有靈魂的人，有屬於她自己的墮落和空洞、屬於她自己的沉重和困頓，屬於她自己的獨特的歷史。

盧西安·弗洛伊德的祖父是著名網紅心理學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盧西安在德國出生，因為是猶太人，20世紀30年代舉家逃難到英國來。年少的時候也是相當不羈，走古惑仔路線，酗酒打架退學全部搞起，好在他十幾歲就找到適合自己的路——畫畫。

他絕大多數作品都是人像，從十幾歲畫到88歲去世，其表現主義風格和現實主義精神貫穿整個職業生涯。他也影響了我國的好幾位畫家：陳丹青、周春芽，特別是劉小東。

劉小東：電腦領袖

盧西安·弗洛伊德反感別人動輒把他的畫和祖父的精神分析理論聯繫起來，並說「過多的分析使人麻木」。和試圖用理論分析來解釋一切的祖父相比，盧西安的方式更直接和粗暴：能動手就別吵吵，只管野蠻生長，要那麼多分析有屁用。

但他的主題卻和祖父晚年一本書的主題相呼應和，那本書叫《文明及其不滿》，而盧西安的畫則被一位作者概括為「肉體及其不滿」。

和他容易昏厥的祖父一樣，畫家弗洛伊德的個性也非常「抓馬」，到了八十幾歲的時候一言不合還會在超市跟人大打出手；他酗酒、濫賭，經常因為賭博被人追債然後凌晨打電話給名流朋友們要錢。

他是一個標準的渣男，結過兩次婚，兩次都不歡而散；他承認的子女有14個，但鑒於他有無數情人且從不使用避孕措施，實際子女數量自然遠不止於此；他不喜歡孩子，他的女兒們往往需要通過給他做裸體模特來獲得難得的與他交流的機會。

盧西安·弗洛伊德自畫像

他被稱為「荷蘭公園的隱士」（荷蘭公園是倫敦的高級住宅區），很少參加公開活動，經常連自己的畫展開幕都懶得出席，每天出現在荷蘭公園的工作室，一畫一整天。他授權出版了一本個人傳記，中文書名被傳神地譯作《去你的，生活》。

在書中，傳記作家這樣描述當時已經超過八十歲的他：「常年身著布滿顏料、灰色的羊絨外套，腳踏黑色鞋帶的工人靴……外套是三宅一生的，他未經燙熨的白襯衫也總是皺巴巴，但其實價格昂貴。」

盧西安·弗洛伊德偏愛畫人像，卻和同樣喜歡畫人像的文藝復興繪畫反其道而行。文藝復興的大師們畫的多數是理想化的、神采奕奕的「正常」人，他們看上去都是人們理想中「應有」的樣子，實際上卻並不真實；而弗洛伊德畫的則是真實卻看起來空漠怪異的人，他們和現實本身一樣荒誕。

弗洛伊德創作的那些看似粗率的畫像實際上畫得很慢，一張畫2400小時才畫完也是常有的事。他會長時間觀察來抓住這個模特的「神」。他說：「你看一個對象的時間越長，就越抽象；諷刺的是，也更真實。」

簡單地說，盧西安·弗洛伊德是一個靈魂畫手。英國女王可能也想通過這位靈魂畫手看看，除了女王這個身份之外，自己是什麼樣子的。這張畫上，她的臉似乎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是嚴肅自持的，另一半則顯得鬆弛和疲倦。雖然不符合大眾的審美，其實她在這張畫中（以及在這件事中）看上去也還不錯：一個嚴肅自持的年長女性，和普通人並無本質區別，也有自己的沉重和衰老，但為人還是挺好的。

作為一個逃難到英國，在英國長大並得到金錢名譽的畫家，英國女王求了6年才從盧西安·弗洛伊德那裡得到了這麼一張明信片大小，一般人還覺得難看的肖像。另一些名人則被盧西安直接拒絕——比如黛安娜王妃和教皇保羅二世。因為人家一向不缺名人給他當模特。

盧西安·弗洛伊德為女王畫像

比起名人，弗洛伊德更願意畫自己身邊的普通人：他的母親、女兒、情人（當然他的情人中有很多也是社會名流），畫他的鄰居、律師、設計師，貧民區的青少年，他的搶劫犯朋友……他的作品卻並不強調模特們的個性，而是試圖抓住人類一些傷感的共性——「比起個體的差異，人類共同的傷感更值得讚美。（not to celebrate the differences between individuals, but their melancholy similarities）」

本文作者來自今日頭條簽約原創號：你真的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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