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德 老船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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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船 長

文丨沈懷德 版式設計丨強哥

老船長，亮出雄性的喉結，晨曦灑滿大海，他和他的船員們鼓起風帆，任憑腥鹹的汗水掉入大海，去追逐那些飛翔的魚兒。

老船長是山，是鋼鐵，他這樣鍛煉兒子的膽量：兒子第一次隨他出海年僅十二歲，歸航時和老船長頂嘴，老船長一氣就把他推入海中，只扔給他一塊浮木。回家時妻子說要是孩子在海里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他說死不了，有一塊浮木，後面又有村裡的漁船開來，就當是練練膽，給點教訓。

那時的老船長還年輕，脾氣大嗓門大，古銅色的肌膚在陽光下閃著海貝一樣的光澤。一條養了十幾年的老黃狗，總在他出海前依依不捨，總在他歸航時來到海堤歡迎他回家，風雨無阻。他的肌肉，使他在跟無數的狂風暴雨驚濤駭浪搏鬥後平安歸來。他掌舵、揚帆、捕魚、亮起歌喉，在甲板上感受風的方向……有一次，船上的指北針壞了，歸航時又恰逢大霧，使得他們在海上多航行了幾天。給養不夠的時候，他們以海水解渴以生魚充饑，回到家時他鬍鬚滿面衣服臟破不堪，還能看到風浪襲擊後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他曾經撫摸著我的頭說：「不要害怕海水！」說完就和他的船員們上了船。他們上船的動作很優美，大船靠不了岸，他們先被竹筏送到船邊，然後像長臂猿一樣抓緊船舷，往上一拉，整個人就上去了。我看到他們各就各位拉起船帆，老船長拉著長長的歌喉指揮著他們一起後仰一起吆喝。晨光把他們的四周染成紅色，海鷗在他們的頭頂飛翔。成群的海鷗令我想起成群的魚兒，老船長說，只要往海里放進一盞燈光，大片大片的魚兒就會向燈光飛翔過來，最後形成一個巨大無比的蜂窩，它們像勇敢的飛蛾撲向燈火，閃爍著五光十色的光澤，就像穿著色彩斑斕的衣衫。

時光飛逝，轉眼之間，老船長老了，牙齒掉了，目光卻依然有神，身材依然健美，只是沒有了那種炫目的光澤。他像一條晒乾的章魚，乾癟在那裡散發著芳香，坐在礁石上回顧他平凡但搏擊風浪的一生，自己也成了一塊突兀的礁石。太陽把他的皮膚烤得黝黑黝黑，雪一樣的鹽花覆蓋在他土地般黝黑的皮膚上。

老船長是我的爺爺，他暫居陸地，大海才是他的家園。

作者簡介

沈懷德，出生於閩南的一座小縣城，看大海潮起潮落，後在蘇州從軍十二載，愛上軍營的火熱和江南水鄉的明媚溫柔，筆觸總會在堅強和溫醇之間流連。寫作，是他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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