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道的力量（深度好文）

美文 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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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德高興壞了，他出神的描繪著兩位公主未來的前景，顯得眉飛色舞。　　他興奮了好一會兒，就像一隻發情的禿鷲，忽然皺起眉頭，似乎想起了什麼難題，他說：「那位昨天跟來的吟遊詩人不知跑到哪兒去了。大概這小傢伙開了小差，在林子里迷了路。所以我們還要費些麻煩，快點把他找到。」　　賽利亞她們張望四周，確實沒見到史德利歌爾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幹什麼去了。難道他發現了危機，立即像個膽小鬼一樣逃跑了，竟連通知同伴的勇氣都沒有嗎？　　哈德走到營地中間，向黑衣人發號施令，連哈肯都服從他的指揮。瞧模樣，這人才是哈肯分隊的真正領袖，這卑鄙無恥的陰謀恐怕也是他一手策劃的。　　他唾沫橫飛，嘮叨個不停。一根弓箭如流星般的射來，從哈德的嘴裡射了進去，從他的後腦勺穿了出去，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當場腦袋開花，癱倒在地。　　黑衣人們大叫起來，有些慌了神。一個矮個子發現草叢中站著一個人影，一箭射出，正中目標。他高聲喊道：「我射中他了。」跑上去查看戰果，發現那只是一根高大的木樁，上面披了一件綠色披風。　　他腦子轉不過來，正準備向同伴發問，從旁邊又飛來一根閃著銀光的箭，也讓他當場去了地獄。　　哈肯說：「在那兒！」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發現一個靈活的身影鑽進了草叢裡。兩個離得最近的黑衣人並肩沖了過去，一人拿著弩弓，一人手持短劍，誰知他們走到半路，忽然高聲慘呼，其中一人腳上踩中了針刺陷阱，被一米高的尖針刺穿了大腿動脈，鮮血像噴泉一樣噴涌而出。　　他身後那人剎不住腳，從他身上跳了過去，剛一落地，一張大網把他罩住，網上的繩索收緊，一下子將他吊在了樹上。　　黑衣人們見隊伍里一下子被幹掉四人，紛紛慌了手腳，他們四處張望，腳底不停挪動。站在最邊緣的瘦子退後幾步，這下又觸發了陷阱，捕獸夾的鋸齒一下子咬住了他的大腿，這人哇哇叫出聲來，這鋸齒上似乎塗了毒藥，過了片刻，這瘦子渾身僵硬，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哈肯咬牙切齒，大喊：「全都不要亂動！這兒周圍到處是陷阱。」　　莉娜問：「是史德利歌爾乾的嗎？」　　莉萊說：「我感覺到周圍有他的魔力，應該是他沒錯。」　　莉娜瞪大眼睛說：「他身上有魔力，這人也是個法師？你怎麼不早說？」　　莉萊也顯得有些困惑，她說：「昨天下午，我們剛剛擊退了斗篷猿，我釋放出輝煌光環，幫你恢復法力的時候，他也被我的光環所影響，藉機恢復了法力，我從此就能感覺到他的魔力。只是這感覺有些模糊，因為我對他的魔力並不熟悉，而且我探知魔法的本事還不強，只能隱隱約約的察覺到他的存在，但也不能肯定。」　　賽利亞緊張的盯著局面，想要拾起武器幫忙，可她剛才被哈肯狠狠揍了一頓，連一根手指都挪動不了。她望向自己另外兩名同伴，格羅格納與麥瑞也都氣喘吁吁的趴著，眼裡滿是急切的情緒，可他們也都被該死的毒藥麻痹了神經，根本幫不上忙。　　營地中的局面陷入了僵持，黑衣人們警戒的四處張望，隨時準備擋開飛來的箭矢；莉萊不敢跑上去替莉娜鬆綁，因為還有一名敵人正用弩箭指著自己；而史德利歌爾也悄悄的躲在草叢中，他知道敵人現在有了防備，如果主動出擊，箭矢不容易命中，一旦被敵人辨明了方位，一頓亂箭掃射，自己也會有危險。　　過了半天，哈肯終於忍耐不了，他怒吼道：「你給我出來，不然我就把這兩位公主殺了！」他扭過腦袋，對手下說：「瞄準那個藍衣服的賤·人！」又對最靠近莉娜的人說：「走過去拿刀對準那紅衣服賤·人的脖子！」　　他的手下一一照辦，幾秒後，莉娜被人用刀抵住了脖子，而莉萊又被弩弓瞄準了腦袋。哈肯低著腦袋，不放過周圍任何一點兒風吹草動，只等著史德利歌爾現身。　　就在這時，天空飛來一塊小石頭般的東西。這東西划過緩慢的弧線，往眾人的頭頂飛了過來。哈肯抽出斧頭，對準這東西一砸，瓶子碎裂的聲音響起，一股濃厚的灰色煙霧瀰漫開來。　　在煙霧籠罩住戰場之前的瞬間，一道藍色的閃電划過，那用弩弓瞄準莉萊的傢伙當即被擊中，他一聲不吭，瞬間渾身麻痹，緊接著身體變得烏黑，倒在地上，當場咽氣。　　哈肯慌了手腳，反應慢了半拍。而那用刀威脅莉娜的黑衣人也不敢輕舉妄動，他雙手緊緊攥住匕首，大聲喘著粗氣，雙目在灰霧中掃視，但他幾乎連眼前的莉娜都瞧不清楚，這讓他更加緊張了。　　史德利歌爾的聲音從迷霧中傳來，他喊道：「莉娜公主，你發出些聲音！「　　莉娜問：」你說什麼？「話音未落，她聽到耳邊響起」嗖「的一聲，身後那人嗚咽一聲，似乎被利器刺中了腦袋，渾身後仰，傳來咕咚一聲。詩人對自己的箭術把握不大，需要用莉娜與黑衣人的聲音確定精確的方位。　　哈肯聽到了這動靜，知道情況不妙——敵人能透過迷霧，準確掌握自己一方的行蹤，而自己卻完全看不清這人的方位。他隱約記得自己周圍有一塊巨石，於是他一步步往巨石方向挪步，想要繞到巨石後方躲避。他雙手用力舞動斧子，防止敵人用弓箭偷襲。　　史德利歌爾繼續喊：」諸位，請大聲呼吸！這煙霧沒有毒！我需要通過呼吸聲辨別你們的位置！「　　哈肯與他的手下聽了這話，終於意識到了偷襲者的伎倆，原來他是通過聲音定位的。他們於是屏住呼吸，只是慢慢挪動腳步，以為這樣就能躲過襲擊。　　史德利歌爾的真正目的其實是誘騙他們憋氣。當他們刻意壓抑呼吸的時候，體力消耗劇增，手臂揮舞的速度將急劇下降，而當他們換氣的時候，動作與腳步都將有短暫的停頓，這對他而言才是最佳的靶子。　　他靜候片刻，聽見兩人張大嘴劇烈吸氣，於是他拉動弓弦，箭矢像閃著銀光的飛鳥直飛出去，這兩人正張著嘴，正如哈德不久前所作的那樣，於是他們也被箭矢穿透了腦袋，死的和哈德一模一樣。　　詩人兩箭得手之後，敵人只剩下哈肯一人。這個大塊頭的肺活量大得驚人，此刻依舊在不停的亂揮斧子，腳步快速的移動著。但史德利歌爾靜靜聆聽，知道他的汗水正滾滾流下，動作也越來越僵硬，一擊斃命的機會即將到來，於是他拉滿了弓弦，蓄勢待發。　　哈肯終於憋不住了，他呼的一聲吐出污濁的空氣，又貪婪的吸入氧氣，他的動作完全停頓了下來，史德利歌爾閉上眼睛，往哈肯的腦袋瞄準，手指一松，箭矢飛出。　　此時，一陣鬼使神差的強勁山風吹了過來，把詩人射出的箭矢吹歪了一寸，又頃刻間驅散了哈肯身前的霧氣。哈肯眼前陡然明亮，見到箭矢直奔他腦袋而來，他反應奇快，身子一側，箭矢射掉了他的耳朵，鮮血飛灑在四周，但他卻活了下來，也趁機見到了詩人的位置。　　詩人取出最後一根箭矢朝哈肯射出，哈肯用斧子將弓箭擋住，氣喘吁吁的盯著史德利歌爾，而詩人也緊張的回望著他，似乎有些措手不及。　　哈肯喊道：」逮住你了！「整個人如同蠻牛一樣沖了過來。　　詩人離他不過三步的距離，他之前在濃霧的掩護下過於深入，此時暴露了目標，反而來不及逃開。哈肯斧子往史德利歌爾的腰部斬去，詩人後退幾步，肚子被斧子擦中，頓時鮮血長流，傷口幾乎達到一寸，他重重的摔倒在草叢裡，似乎疼的昏了過去。　　哈肯慢慢走到詩人眼前，朝他臉上吐了口唾沫，舉起斧子，就想將詩人斬首。　史德利歌爾被利斧開腸破肚的時候，幾乎忍不住用最粗魯的語言罵出髒話來。　　他並不是想咒罵別人，而是想咒罵自己。　　他，一個肩負著沉重命運的人，即將邁向黑暗之中，與自己過往的一切來個了斷的人，居然會為了眼前兩個絲毫不認識自己，將來甚至還可能與自己為敵的妹妹，就這樣斷送自己的性命? 　　就像是自命不凡的騎士或遊俠那樣? 　　在那之後，他感到了解脫。　　也許這樣的結局，再好不過。　　他不用再擔心這世界上的一切了，不用再被信仰和仇恨折磨，不用去想像將來即將降臨的厄運，不用去進行無止盡的暗殺與陰謀，他甚至不用再懷念自己那可憐的母親了。　　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回蕩，即使他此刻意識模糊，他依舊識別出來:這是他體內的惡魔祖先耐古斯的聲音: 　　你意識到這兩個女孩兒將來會仇視你，不是嗎？　　史德利歌爾皺起眉頭，他本來已經放棄了思考，準備迎接忘憂的地獄了。　　耐古斯繼續說:如果對方是在晚上動手，我可以在所有人意識到之前將他們全都殺死。　　詩人臉上露出笑容，因為事情就是那麼不湊巧。但他自己一個人也幾乎搞定了所有問題，要不是那該死的山風驅散了自己的泥霧試劑的話。　　耐古斯又說:你真的打算拋棄這兒的一切，投身於鄂加斯的懷抱嗎？我很清楚魔王在想些什麼。他想要吞噬南方的一切，讓光明照耀下的人都陷入絕望。今天你即使救了她們，你在將來也會想盡辦法置她們於死地的。　　或者，你會被她們恩將仇報，死的凄涼而孤獨。　　史德利歌爾在心裡大喊:「閉嘴，閉嘴!」但他就像是陷入泥潭中的溺死者一樣，想要張嘴說話，卻發現徒勞無功。　　他的聽覺最先恢復了正常。　　他聽到莉娜的聲音輕快而嬌蠻，她說:「我的意思是，他需要人工呼吸，不然他就要死翹翹啦。」　　莉萊卻顯得溫柔而沉著，但卻毫不妥協，她說:「你根本不懂怎麼進行人工呼吸，因為你根本沒上過醫療課。你只是想趁機親他罷了。」　　「得了吧，我根本看不上他。但他就這麼躺著，讓人看著心煩，所以我得快些把他弄醒。」　　莉萊遲疑了一會兒，說:「你說得有些道理，我來試試看吧。這門課我聽的非常認真，救治的考試也得到了滿分。」　　「你才想趁機占他便宜吧，你這個虛偽的騙子。」　　「不是那樣，我只是想幫他。」聲音有些心虛，其中蘊含著熱情的渴望。　　「這樣吧，我先來練習一番，有不對的地方，你幫我糾正。」　　「這不是鬧著玩兒，姐姐。詩人先生救了我們所有人的命!」　　「更有理由用美少女的親吻來獎賞他了。」　　莉萊突然有些生氣，她說:「你根本不喜歡他，你只是把他當做卡爾老師的替代品。我和你不一樣，我。。。我。。。」　　莉娜笑出聲來:「怎麼，你喜歡上他了?」　　「是的，姐姐。」莉萊堅定的聲音如一根利劍直刺入詩人的心裡，「我想我在第一眼見到他時就喜歡上他了。」　　「你腦子糊塗了嗎？他只是一個平民，一個江湖騙子，一個喜歡糊弄少女心的花心人。」　　「他不是這樣的人!」　　「他是，而且我會輕易的揭發他真正的面目。我們來打賭吧，在兩天之內，我就會讓他徹底沉迷於我，而且他還會對你念念不忘，想要佔兩方面的便宜。男人都懷著這樣齷齪的心思，我與他們打過交道，心裡有數。」　　詩人忽然忍不住大笑起來，他大叫道:「你在耍我嗎?亞山我主?」　　莉娜與莉萊萬萬料不到他已經醒了過來，兩人的對話只怕被他全聽到了耳朵里。莉萊羞紅了臉，轉過頭不敢看他；而莉娜卻湊過來說:「我說的沒錯吧，詩人，你不會拒絕兩位美少女殷勤的索吻吧。」　　「請允許我拒絕!」詩人苦笑道，「因為我不想成為你嘴裡那朝三暮四的人。而且我是個漂泊不定的流浪漢，萬萬不敢招惹皇室的貴族小姐。」　　「你昨天在酒館的時候可比現在勇敢多了。」　　「那是因為昨天你們不知道我是誰，可今天我的老底都差不多全給你們摸清啦。」　　莉萊鼓足勇氣握住詩人的手說:「史德利歌爾先生，我不管你是誰，身份如何，有什麼過去，將來要去哪裡，可我知道我愛你，你。。。能說出你對我的感受嗎？」　　「我也愛你，莉萊小姐。但這份愛卻像兄長愛他的妹妹一樣，像親人愛著親人一樣。」　　莉萊聽出他話里拒絕的意思，忽然淚水止不住流了下來。　　詩人說:「莉萊小姐，請不要憂傷。總有一天，你會發現這樣一個真理:再美好的愛情都會被時光沖淡，再依戀的愛人也總有分手的一天，浪漫不會永恆，一見鍾情是最大的謊言。你我之間存在著不可突破的隔閡，這隔閡是如此的堅固，以至於連眾神的力量都無法破解，也許這隔閡就是由亞山主神一手造就的。所以，莉萊公主，抬起你哭泣的頭吧，請不要為我這微不足道的人而哭泣。」　　莉娜用手扶住莉萊，她雖然平時總是欺負莉萊，但心底其實對莉萊十分愛護，此時見她失戀，趕忙湊近了儘力安慰她。　　半獸人在一旁插話說:「了不起的小詩人，你是好樣的。十個全副武裝的士兵，你一個人就全撂倒了。除了賽麗亞隊長之外，我從沒見過這麼勇猛的人類。」　　女矮人說:「你拿走了我的秘銀弓?我必須稱讚你的機智和箭法，人們說吟遊詩人都是天生的箭手，我一直不信，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愚昧。」　　賽麗亞用異樣的目光望著他，語氣中充滿著複雜的感情，有些感激、有些傷感、更有些疼愛，她說:「你早就察覺到了他們的伏擊，所以躲了起來?」　　詩人說:「這事兒的情況相當複雜，請容我慢慢說來。」　　他翻身坐了起來，發現肚子上的傷口已經痊癒，於是他說:「亞山祝福你，我的救命恩人，莉萊小姐。願你早日找到世間最完美的愛人，雖然你還年輕，但凡事都須趁早。」　　莉萊不理他，只是在莉娜的懷裡惆悵的發抖。　　突然，詩人的腰間亮起藍光，一道閃電再次從詩人的手中飛出，哈肯被閃電近距離擊中，發出了鬼哭狼嚎般的慘叫，渾身劇烈顫抖，像根大樹一樣栽倒在地上，眼睛和鼻子里流出了鮮血。　　他死了。　　詩人掙扎著坐了起來，將手中被鮮血浸濕的閃電術捲軸扔掉，想要從包里翻出治療捲軸，可他意識漸漸模糊，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　　就在他要陷入昏迷的時候，莉萊突然來到了他身邊，跪倒在他身前，用發顫的聲音急切的念出了咒語，史德利歌爾勉強辨認出這是一個中級治療術，他覺得一股溫暖的能量包裹住了自己的腹部，聽到了傷口漸漸癒合的聲音，這讓他安心下來，腦袋昏昏沉沉，終於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