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期張少仲小輯
張少仲,網名平平淡淡,1949年生,湖北漢川人。現居武漢。中專學歷。當過知青、教師、公務員。曾在各類報刊發表報道、通訊、論文百餘篇。愛好詩詞、散文。
又到南京尋蹤跡
張少仲
羊歲深秋遊走江南後,那裡聲名顯赫的自然勝景和歷史文化,卻使我興緻難減、意在筆先。猴年立夏至小滿節氣,我陪同區政協原文史學習委主任李君,再次行走南京去品讀那深厚的底蘊,並首次行走揚州、鎮江,在閑適愜意和書畫詩意中去品味那大美的風月。
南京歷史悠久,自古就傳說此地有「王氣」,余秋雨說「南京實實在在氣可吞天」,戰國時楚威王鑄金棺埋於獅子山,「金陵」由此得名。從東吳起到明代,有東晉、宋、齊、梁、陳、南唐共8個王朝在此建都。辛亥革命成功後,孫中山當選臨時大總統抵達南京,總統府就設在民族韻味濃郁的原兩江總督署,我兩次參觀時只見先生手書「天下為公」閃光奪目。可以說20世紀上半葉,南京曾實實在在地風光過,但也曾沮喪過,因為它是和民國的歷史緊緊地聯繫在一起。1927年至1937年是南京近代史上發展的黃金十年,但蔣介石完全依賴于軍事強權高壓,不適應對社會轉型,也為其最終失敗埋下伏筆。1937年12月日軍攻破中華門,開始了慘絕人寰的南京大屠殺,民族罪人汪精衛在此成立偽政府為千夫所指。抗戰勝利日本鬼子在南京簽字投降,蔣介石卻挑起內戰,其實國民政府在共產黨領導的全國解放戰爭中已岌岌可危。1949年4月人民解放軍解放南京,當時拍攝下解放軍戰士登上總統府門樓照片,成歷史永恆的一瞬,南京從此進入了一個全新時期。正如毛澤東專詩所言「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又一次走進南京六朝博物館,這是令我盎然嚮往、忘記時光、浮想聯翩的地方。六朝系中國歷史上三國至隨朝的南方的六個朝代,此館是中國目前展示六朝文物最全面、反映六朝文化最系統的博物館。六朝確實是中國歷史上一段非常特殊的時期,這是一個劍與火的時代,這是一個詩與酒的時代,這是一個命運流轉、聚散無常的時代,這是一個耕讀傳家、世代簪纓的時代。在當時這座時代的大舞台上,社會思想自由奔放,學術領域流派紛呈,文化藝術廣收博釆,宗教文化空前繁榮,科學技術開拓創新,無數風流人物寫下了歷史華篇。六朝多名士,他們或雄才大略,或才華橫溢,或任情瀟洒,或放達不羈;他們兼具玄心與佛性、妙賞與深情,如竹林七賢,都有一流的才情、超凡的個性,成就了不朽的傳奇。因為玄學是三國兩晉時間所興,出自老子的思想,是以綜合道家、儒家思想學說為主的哲學思潮。所以此館是儒玄佛道、名士風流的六朝煙水,是金陵帝王、江南佳麗的纏綿懷古,在此可聆聽其清談歌嘯,領略其智慧風采。
南京作為曾經的首都,在古代歷史上曾有三次建設高潮,第一次出現在六朝,除了興建宮殿外,城內最宏偉的建築是寺廟。4至6世紀南京不僅是中國最大的城市,而且也是當時文學、藝術、科技發展最先進的城市;第二次出現在南唐,不過僅是一個小小的高潮,後主李煜除了凄哀的詞填得好外,他肯定保不住國運;第三次出現在明初,朱元璋經過20年都城興建,完成了一代帝制規劃,如我遊覽過的明城牆,以及當時被稱為世界奇觀的城內最高建築報恩寺,形成了中國歷史上別具一格、位列前沿的都城格局。然而這座著名古都到了近代,所遺古建己是寥寥,唐代杜牧寫有《江南春》詩感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明代報恩寺塔被太平軍一把火燒了,只留下一點殘垣斷柱收藏陳列,讓後人體味南京的苦澀。仔細想想南京雖貴為帝都,古建那麼輝煌久遠,但歷朝宮闕除明城牆外,余均蕩然無存,再想起南京政治史上的悲催產品是圍城、屠殺、戰火和殘墟,這一點其他任何城市都無法比擬,怎不讓人印象根深蒂固,感慨萬千。
我數次在南京邊走邊看,在其民國建築中既可以看到中國宮殿式與傳統建築形式的發展,也可以看到西方古典與現代建築形式的移植。這是當時聚集了一大批留洋歸來的年輕建築師,以他們不凡的學識和獨有的創意,在民國首都各展抱負,以心血描繪藍圖,成就各自的千秋大業。試想如果今日南京沒有中山陵,沒有散落各處許許多多的民國建築,南京會遜色很多,因為我們可以從這些建築中找到自信、驕傲和享受,得到一種文化的滋養和雅潤。
南京是很適宜我們回憶的城市,此次又到此應當感謝總統府、夫子廟、博物館等建築,它們像珍珠串起了那一個又一個的時代,或定格出轟轟烈烈的事件,或勾勒了不同凡響的人物,或記錄著一波三折的故事,從而打動著我們的心靈。我又想起當年毛澤東領導新中國為何不選擇南京定都,可能在於前朝歷代在此都不長久,排除宿命論觀點,從地域看屬江南富庶之地,容易滋生享受情緒,會忘記北方。你看蔣介石當年通過江浙財團起家坐享江南,而政軍界驕奢淫逸,這樣豈有不敗之理。
時代可以變遷,南京千百年留下的這許多歷史蹤跡,正可以給世人留下無限遐想空間,為後人詮釋那過往的風雲變幻的滄桑歲月。
絲綢路上敦煌行
張少仲
敦煌在甘肅河西走廊的最西。在陸地絲綢之路上,敦煌都是必經之地。敦者大也,煌者盛也,人生就該有這樣一次經歷,在黃沙大漠中聆聽駝鈴叮噹,在茫茫戈壁中任思緒神遊物外,在天廣地闊中敬畏自然神偉,不錯過感知造物主美妙想像力的機會。那年隨市政協考察西北到敦煌,至今我還在心中發問,到底是什麼讓人心馳神往?是隔世千年的絲綢路上駝鈴聲聲,還是蒼茫大漠的飛沙走石?是莫高窟(我已專門寫了一篇感文)流不盡的傷心淚水,還是孤城遙望玉門關的雄渾蒼涼?這確實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神秘吸引,當我置身這樣的天地間,就不得不感嘆自然之宏偉,文明之燦爛,自我之渺小。
我們在鳴沙山和月牙泉旁度過了幾個燥熱的白天和涼爽的夜晚。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連綿的黃沙世界,平生第一次見到沙漠,看不到其他任何景物,只有沙山上星星點點的遊人,一隊隊駱駝經過,好一派邊塞風光。我想像古代的絲綢之路上肯定也是這樣的駝隊,是他們歷經千辛萬險終於連通了歐亞大陸。我爬上沙山時真是又熱又累,沙子很細很滑,爬山時是前進三步倒退兩步,異常磨人,這沙山看起來好像不怎麼高,爬起來才知厲害。風呼呼地將沙子往上吹,這多麼奇怪,沙子吹成的山脊像是刀切的,薄而流暢。風吹沙子的聲音像是穿過深邃的時間,把一切往上拽,拽向青空,拽向虛無。從鳴沙山上俯視月牙泉很美,彷彿一位容顏俏麗的少女,秀氣可人。心念這沙漠奇景,當我真正站在它面前的那一刻,還是挺震撼的。真的好難想像,在這乾燥炎熱的沙漠之中,竟然還有一彎新月形的清亮泉水,它們的本質上來說是那麼不相容,然而共同處於這樣恆久相諧的畫面中,卻顯得毫不違和。鳴沙山因有了月牙泉而更具魅力,月牙泉因有了沙山陪伴而益顯神釆。它們相依相伴,是大自然造物的極美構思。仁者樂山,智者樂水,沙山泉水讓敦煌充滿了靈性,此種色調可以讓我們進入一種情緒的最佳狀態。
玉門關建於東漢年間,隨絲綢之路的興盛而繁盛起來。這裡是當時重要的軍事關隘和商賈交通要道,因為和田美玉自古從此處輸入中原,所以稱名玉門關。我到此處遺址,只覺得它就是一堆夯土堆,因隨千百年來歲月侵蝕,它早已損失了當年樣貌,沒有什麼可看。但它本身的性質決定了它肯定不像其他古建有那樣的恢弘氣勢或藝術構造。人們到此,雖看不到當年的壯觀,但進入茫茫戈壁之上挺立的這個小城,可以在廢墟中想像當年盛景,在當年的絲綢之路關口站一站,對著遺迹發一些懷古的幽思,感受一下古邊塞的壯闊與蒼涼,莫不是一種特別的體驗。其實真正使玉門關名聲大噪的則是來源於古人的文學作品,其中以唐代著名詩人王之煥的《涼州詞》最為膾炙人口:「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來到這裡,才可體會古詩中的意境,詩句悲壯蒼涼,引發人們對古老邊塞的嚮往。很多遺迹,就其本身的觀賞性肯定不強,但連同它所在的背景環境,以及作為一種審美意象在古典文化中的表現,這一切已構成一種全新的美學空間,足可引發人豐富的審美感受。玉門關外觀破敗,但和周圍的遼闊壯美環境,聯想古時絲綢之路的繁華、邊關征戰的殘酷,仍然可喚起心裡特別感受,讓人逸興翩飛。
離別玉門關,我們踏車在大戈壁穿行,前往距市區180公里外的雅丹地質公園。大地茫茫,一望無垠,公路就在這沒人煙的 荒漠上延伸,彷彿沒盡頭。「行人刁鬥風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歸途中我們還驚險於沙塵暴擦肩而遇,那忽而烈日炎炎,那忽而飛沙走石,幾多壯闊,幾多炎涼,幾多滄桑,只有在這內陸腹地,方知飽含體驗,方知天地之廣大之奇妙。這個國家級地質公園又稱敦煌魔鬼城,以大片獨特地貌群為主,在戈壁上顯得奇幻壯觀。來到這裡越往戈壁深處行駛,越來越覺得自己遠離了正常的世界,好像來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星球。什麼建築,什麼社會,什麼法制,這裡什麼都沒有,只有天、地、黃土黃沙,只有風蝕的地貌,好像一種又一種神秘文明的圖騰。公園長25公里,寬13公里,裡面成片分布著各種各樣造型各異的風蝕地貌景觀,如金獅迎賓、金字塔、孔雀開屏均是單個風蝕石山,造型與名字十分相似;如西海艦隊則是一片蔚為壯觀的地貌群,一座座戰船般的土山平行分布在戈壁上,真像一支艦隊,非常獨特。這怪石嶙峋的沙土森林,不知道有多少,有多遠,大自然真是神奇,既可造出九寨溝那樣的靈山秀水,又可造出這般鬼斧神工的魔鬼雅丹地貌。當然是自然無形的力量主宰著一切,不知道戈壁深處還隱藏著哪些秘密,這種神秘和偉力,真讓人心生敬畏。
敦煌這個地方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時至今日還時時想起。回想那種跳出了自己固有的生活框架,進入另一個全新世界的感覺真好,站在完全不一樣的天地之中,無拘無束,心神馳騁,只沉醉在大自然的純美中。在敦煌,你會感到世界之大,洪荒無涯,生如夏花。
京劇是一種精神
張少仲
這幾天,有幾位老同學在微信群娓娓論道京劇藝術,聊樣板戲,聊青衣,聊流派較熱鬧,大家各表高見,只覺得國劇是令人一種揮之不去的情結,總想敘扯敘扯,才能真切地感受這百轉千回的經典,才能勾起這小橋流水與蕩氣迴腸攪拌出的萬般情愫。 京劇是什麼?舞台上表演以槳代船,以鞭當馬,七、八人就算雄兵百萬,三、五步則是踏遍天下;獨有的音韻,豐富的表情,誇張的動作,濃彩的臉譜;京劇的表演,以炫目的燈光、靚麗的布景和演員的唱念做打,把思想感情和生活環境傳達給觀眾。這個多年不變的古老程式,一直征服著國人乃至世界各地的粉絲。二百年來,中國京劇蔚為壯觀地屹立於東方民族之林,其不斷飄佛的,確實是一種大美,一種巔峰之美,一種永恆之美。
京劇究竟是什麼?京劇是一位已有二百多歲的老人了,但我覺得他更是一位中國巨人,因為越看他越威武,越看他越挺拔,所以他是一種精神,一種生生不息、百折不撓、曠世不衰的中國精神!
猴年正月,我饒有興緻閱讀了南京大學文學院教授傅謹所著《中國戲劇史》。如果我們向北方凝望,那是北京外城那片早已不復存在的「戲子墳」,心中可能湧出陣陣酸楚,那裡有徽班藝人的亡靈。清代乾隆五十五年(1790)適逢皇帝八十大壽,徵召徽班入京進呈御覽,另隨著浩浩蕩蕩的漢調也進京,迎來勢不可擋的徽漢合流。徽調的二黃腔平和穩重、深沉悲憤,漢調的西皮腔跳躍活潑、輕快明朗,兩劇種同台演出,融匯汲收,故自然天成地走向合流。後來又從崑曲、秦腔、梆子諸劇種中汲取營養,終於形成了京劇這個地地道道的國粹。
京劇誕生在北京,重要的是這座老皇城孕育了一代又一代具有大家風範的表演藝術家。我們刻骨銘心地記下了京劇形成初期第一代名伶程長庚的名字;同時我們又記住了京劇成熟期第二代名伶譚鑫培的名字;此外我們更不能淡岀視野的乃是京劇鼎盛期空前絕後的梅蘭芳。他們一位完善了京劇的結構,一位規範了京劇的聲韻,一位則照亮了中國京劇飛騰之徑。這三位人物三個時代,這三個時代三座豐碑,這三座豐碑卻共同凝結了一種精神。從程長庚到譚鑫培,是京劇發展史上最重要的階段。在譚風行京都的時代,他韻味獨特的極具蒼涼感的唱段廣為傳唱,那種怨而不怒、哀而不傷的傳統美學已成為時代標記,沒有什麼比起他的聲音更能傳神地將一個千年帝國的苟延殘喘顯現在人們面前。 梅蘭芳不止是他個人的梅蘭芳,也不是京劇的梅蘭芳,而是整個中國戲曲表演體系的梅蘭芳。如果說,程長庚是京劇發端的代表,那麼,梅蘭芳則是京劇終極性的代表。這位中國京劇巨匠的產生正是近代百年來中國社會歷經滄桑發生巨變的特殊時代,他飽含對國家、民族、生活的摯愛,用自己的精彩人生和非凡創造為中國近代藝術書寫了不朽的瑰麗篇章。以他為首的「四大名旦」將京劇藝術推到了一個高雅地位。我深感梅蘭芳等大師是海洋,積澱太深厚,懂得太多太透。他們雖同演京劇,風格卻各異形成各自流派,真是藝如其人,人品、人格和戲風就是他們的流派。現如今有好多稱大師的,但真正的大師得懂得多少東西啊,我信奉「滿招損,謙受益」。梅蘭芳六十多歲還在求索。
現在戲曲最大的問題就是傳承難以為繼,關鍵應在於突齣戲曲傳承的文化積澱,不是單純的技藝,一定要有精神內涵。人類生活可分為三層,一是物質生活如衣食,二是精神生活如文藝,三是靈魂生活如宗教。豐子愷先生經典地講述過三層樓的故事:懶得走樓梯的就往在第一層,他們滿足於錦衣肉食,這種人在世間居多數;有些有興趣走樓梯的就爬上二樓去玩玩,或久居於此,寄託於文藝的欣賞和創作;還有一種人腳力大,不滿足二樓,就再爬上三樓去探求人生的究竟,這就是宗教徒。當然,我們無意對無比景仰的京劇大師予以三層樓的劃分,事實是藝術的最高點與宗教相接近。我一凡夫不可妄自評說,然而高層也好,低層也罷,在我們這代人的心中,中國京劇終歸是一種永不磨滅的精神,而世間萬物、人間萬相最可珍重者,莫過於精神。
玖爺謝幕
梅韻長存
張少仲
去年,中國文學藝術的天空塌了角,會開飛機的梅葆玖和小說搞不成就回家養雞的陳忠實,前後腳走了。在玖爺的告別式上一直放著《梨花頌》旋律,大堂里先生清麗地演唱《貴妃醉酒》,成千上萬的人在此旋律唱腔下給老人家最後送別,有的淚水泉涌。 2010年走了周信芳之子周少麟,2012年走了張君秋之子張學津,2015年走了馬連良之子馬崇仁,民國排上號的鬚生名旦第二代能演的,如今已所剩無幾。玖爺去世則是一個階段性的結束。四大名旦後人還活躍在京劇舞台上並算是角兒的,只有一個尚長榮了,遺憾是並沒有繼承其父衣缽,而是學了凈角。從四大名旦的傳承來看,其實梅家非常幸運,因為程硯秋不許子女學戲,尚小雲的兒子們學武生花臉,荀慧生的後人雖也學旦角卻拜師程家,只有梅葆玖是完整繼承了梅蘭芳的衣缽。
看玖爺演戲,得仔細琢磨,才覺得非常有味。觀中國文聯猴年新春聯歡電視,玖爺以82高齡所唱《白蛇傳》選段,那唱腔,那眼神,令人叫絕。究其原因要追溯至梅蘭芳先生早年,之所以排名四大名旦之首,一為唱腔講究,二為扮相好看,極有富貴之氣。而梅葆玖所學正是父親的兩面,深得真傳。1980年代是玖爺藝術生涯最為閃亮的時期,他率先排演了梅蘭芳代表作《霸王別姬》,轟動京華。接著又排演了另一代表作《穆桂英挂帥》,這齣戲是梅蘭芳晚年的心血之作,裡面的身段尤其令人叫絕。玖爺還經常演出《鳳還巢》、《紅鬃烈馬》、《四郎探母》等老戲。1990年代玖爺重點為梅蘭芳音配像,梅先生的做,看似無章法,其實節奏、尺度包括那種若有若無的懵懂勁兒,玖爺都學得像,使人看得真切。另外玖爺還傾心費力打造《大唐貴妃》,這是他晚年最為亮色的一筆。
玖爺一輩子唱他爸的戲,就《大唐貴妃》是一出既繼往又開來的戲,是梅二代人自己的戲。就梅派藝術而言,「大唐」開啟了一個新格局,玖爺將此看成自家性命,因為梅派既糅合百家又自成門戶,在本體中發展傳統,玖爺是沉穩的,他用父親的《太真外傳》來表達新時期梅派藝術的理念和追求,以及中國京劇的發展方向。梅派藝術是中國京劇藝術中畫龍點睛之筆,無論是四大鬚生,還是四大名旦,梅派都堪稱獨領風騷、一枝獨秀。如果沒有梅派,京劇的魅力將會遜色許多,梅派藝術到了今天,雖已成為了聲腔方式和流派方式,可就是梅先生留下來的幾齣戲,別姬啊,洛神啊,貴妃啊,穆桂英啊等等,構成了京劇的精神。因此是《大唐貴妃》把梅派的局部變整體,玖爺是聰明智慧的,在當下京劇困頓時,他沒有斷裂,弘揚出變革創新,完成了繼承發展。這齣戲一方面讓梅葆玖、張學津、汪正華等老戲骨在新編劇中煥發了神釆,一方面也更貴在提攜了一些中青年演員。今年他急著復排推出男旦學生,要為胡文閣站台,恐再沒機會了,可是恰恰這個事折了。
玖爺謝幕了,他是大角兒。所謂角兒,這是戲劇藝術獨特的一個優勢,真是無法替代。到今天觀眾還是只看角兒,角兒就是號召力。我們在期待角兒們傳遞開拓,當然也深知很難超越。男旦藝術自古有之,現在中國戲劇的現代審美髮展應該包容,這門藝術形態極端,不是說誰有一個假嗓,誰有一個扮相,就能成為梅蘭芳和梅葆玖。
玖爺謝幕了,他是梅二代。何為梅派?簡單說就是沒有派別的流派,一種吸納各方、博採眾長的流派,那種謙和大度、端莊典雅都是他的特點。玖爺身上即可體現梅家的藝術風韻和貴族精神,他的聲腔很不錯,其華麗性表達,真不比父親差,這不僅僅是門戶的傳遞,更是具有新的視野、新的愛好和新的敏感;他在復排《大唐貴妃》時,老人家多次真摯地對導編說欠他們的人情,凸顯梅派傳人固有的謙遜、仁和。
玖爺謝幕了,梅派藝術流芳千古。梅派才兩代人,一代人的消失,然後一代新人繼承,這是規律和法則。但是後人對其從藝術到技巧的表達,再能夠做到梅二代人那麼精緻、精準,已相當困難。經典作品的不衰,都肯定來自於和中國人的欣賞審美的同步和一致。梅派留下的經典作品,梅派後人的自覺傳承,在我們觀眾心目中一直得以欣賞和接受。令我十分感佩的是玖爺作為一個男旦,他的格局是現代的,他的藝術是自覺的,他的創意《大唐貴妃》是交響的,可以和世界對話。玖爺在此劇就是要表達中國京劇的未來,這與百年前京劇對比,是個了不起的氣度和眼光,這是他生命的閃亮。
玖爺雖已謝幕了,但是梅派藝術的演唱以及旋律的優美永遠不會落幕,永遠不會削弱人們對京劇藝術的熱愛和京劇精神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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