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的大千世界17：和錢相關的神靈

銀庫

晉人魯褒寫過一篇《錢神論》，可謂是嬉笑怒罵，皆成文章。文章中以下的片斷尤為精彩：

錢之為體，有乾有坤。其積如山，其流如川。為世神寶，親愛如兄，字曰孔方。

見我家兄，莫不驚視。錢之所祐，吉無不利。何必讀書 ，然後富貴。

由是論之，可謂神物，無位而尊，無勢而熱。錢之所在，危可使安，死可使活；錢之所去，貴可使賤，生可使殺。

有錢可使鬼，而況於人手！死生無命，富貴在錢。

魯褒把錢尊為神物，可以支配人的生死，連天也奈何不得。在我國歷史上，他算是第一個道破天機、指點迷津的人，是值得大書特書的。

但是後來，錢神卻改為財神了。說也奇怪，這個財神雖然有名有姓，有形有象，受到民間香火的供奉，足有上千年的歷史，但對他的來歷許多人都是很迷糊。

這個財神姓趙，名公明。他是個黑凜凜大漢，滿腮鬍子，身披金甲，手執鐵鞭，跨著一隻色彩斑斕的大老虎，形容很是威猛。看上去不像是管錢的，倒像是搶錢的。

在《封神演義》上，這個神的形象就大大的有名。他原是峨嵋山羅浮洞仙，應聞太師邀請，下山滅周。起初的時候，他連戰連捷，威風八面。後來被姜子牙用「釘頭七箭書」蠱術弄死。他實在有錢毫無關聯。

趙公明的名字，最早出現於晉代干寶所編撰的《搜神記》，他本不是什麼財神，恰恰相反，是一個瘟神。書中這樣說「初有妖書云：上帝以三將軍趙公明、鍾士季各督數鬼下取人。」也就是說趙公明是奉上帝之命下凡給人間散布瘟疫的，為什麼後來又成了招財進寶的財神了呢？

財神趙公明

有一本《三教搜神大全》的書，宋人編撰、元人增修、明人刊刻，此書所說的趙公明的來歷，和《封神演義》和《搜神記》上的都不一樣。

這本書說，趙公明本是終南山人，秦始皇之時，因世亂避居山中，精修至道。功成以後，奉玉帝旨意，為神霄副元帥。他所居的位，乃是金水合氣之象。他頭戴鐵冠，手執鐵鞭，是金生水之象；黑面長須，是北方水象；跨下猛虎，又是金象。因此此神乃是水中金的代表。

此書又說，漢代天師張道陵，修鍊神丹時，奏請玉帝派神吏看守丹爐，禁制妖魔。上帝使加封趙公明為正一玄壇元帥，為張天師作守衛。其後張天師飛升上天，趙公明便永鎮龍虎山。他手下有猛將八員，應著八卦方位；有六毒大神，應著天煞、地煞、年煞、月煞、日煞、時煞；又有五方雷神、電神、猖兵，就著五行方位；雙有二十八將，應著上天二十八宿；又有天和、地合二將，應著天門、地戶；又有水火二營將，以應春生秋殺。由此看來，此神權力甚大，不像是只管財政或者守金庫的。

不過此書還說，玄壇元帥有廣大法力，既能驅雷設電，呼風喚雨，除瘟剪疫，治病消災，又能代表人間伸雪冤屈之事；除此之外，世人的買賣求神，他也有權力去管，只要世間的商賈人等向他虔心祈求，他能使人交易暢順，生意得手，招財進寶。大抵因為他有這個本事，又代表了水中金，所以自宋代開始，他就成為生意人虔心信奉的財神爺了。

除了玄壇元帥趙公明，民間還有另一個財神，叫做「五路財神」。在江浙一帶，每年的正月初五就是這個財神的誕日。一大清早，商店裡就燒香燃燭，備具牲禮，虔誠地迎接財神。商號也多在這天開市，大放鞭炮，以祝這一年的生意興旺。

清人顧祿《清嘉錄》寫江浙風俗，也記載了此事說；

（正月）五日，為路頭神誕辰。金羅爆竹，牲醴舉陳，以爭先為利市。必早起迎之，謂之接路頭。

路頭神又叫「五路財神」。據他的考證，明代初年，在江蘇的民間祀神之中，有所謂「五顯靈順廟」。五顯就是顯聽、顯明、顯正、顯直、顯德。又稱為「五聖」。舊時蘇州的上方山就有一座五聖廟，一向香火很是旺盛。到了清康熙年間，有個叫湯斌的人，到江蘇任巡撫，說這五聖廟是屬於「淫祠」之列，下令禁止祭祀，連神廟也給拆了。

湯斌的《奏毀淫祠疏》是這樣羅列罪狀的：

蘇松淫祠，有五通、五顯、五方賢聖諸名號，皆荒誕不經。而民間家祀戶祝，飲食必祭。妖邪巫覡創作怪誕之說，愚夫愚婦為其所感，牢不可破。……盪民志，耗民財，此為最甚。更可恨者，凡年少婦女有殊色者，偶有寒熱症，必曰五通將娶為婦，而其婦女亦恍惚夢與神遇，往往贏瘵而死。家人不以為哀，反艷稱之。每歲常至數十家，視河伯娶婦而更甚矣……。

不過，湯斌禁得了廟，禁不了心。老百姓私下裡還是照樣崇奉，為了避免官府干涉，又把「五聖」改成「路順」，稱之為財神。既是財神，官府也不好明令禁止了，只好由他。這是老百姓和官府玩的一場遊戲，而「五路財神」即由此而來。

五路財神

中國北方也有類似五路財神的信仰。

《北平風俗類微》引《春明從說》說:

彰儀門外有神祠三楹，俗稱「五齊廟」。塑五神列坐，皆環甲持兵，即南方之五通神也。好事者高其閈閎，廓其廊宇，以紙作金銀錠，大小數百枚，堆壘几上，求富者齋戒沐浴，備牲醴而往，計其所求之數，而懷紙錠以歸，謂之借。數月後，復潔牲醴，更製紙錠，倍前所借之數，納諸廟中，謂之還。或還或借，趾錯於途，由來久矣。

這些或叫五聖，或叫五通、五顯的，其來歷傳說不一，但民間也是懶得去查究了，反正都認為是「五路財神」，或拜祭，或借錢還錢無非是為了求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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