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26：青銅戰士——被撕裂的波羅的海國家

窮高極遠-波羅的海篇

——從列寧格勒到易北河！

Day26：青銅戰士——被撕裂的波羅的海國家

在我的感覺中，一個小國，人民多有血緣關係，應該是有著共同的向心力，並能一致對外的。但波羅的海各民族的表現，打破了我以前的認識。

以愛沙尼亞人為例，他們的表現讓我真正感到這是個被撕裂的國家。

二戰德軍入侵愛沙尼亞之後，部分愛沙尼亞人出於對蘇聯的痛恨（有些人認為蘇聯強佔愛沙尼亞是大國欺負小國；或蘇聯通過土地改革，搶奪了原來屬於他們的土地；或家人被流放西伯利亞），而自願加入德軍陣營，與蘇軍殊死作戰。

圖1：愛沙尼亞加入德國空軍的飛行員

而與此同時，卻還有部分愛沙尼亞人強烈反對納粹德國。一方面德國人並沒有如他們想像的把愛沙尼亞還給愛沙尼亞人，而是把愛沙尼亞當作了德國的一個行省；另一方面，蘇聯對愛沙尼亞的佔領怎麼說還是和平佔領，而德國人帶來的切切實實是傷亡慘重的戰爭；第三方面，德國人從人種上就看不起愛沙尼亞人，認為他們低人一等。而且德國人更是不擇手段地欺負愛沙尼亞猶太人、吉普賽人。德軍入侵前沒來得及逃走的猶太人和吉普賽人，被押往愛沙尼亞境內的22個集中營，最後全部被屠殺，確切人數達上萬人。因此，也有大量愛沙尼亞人選擇與蘇軍為伍，抗擊迫害愛沙尼亞人的德國。

圖2：為隸屬蘇軍的愛沙尼亞第8軍受到愛沙尼亞民眾的熱烈歡迎

與這兩部分立場分明的人民相比，愛沙尼亞還存在著更大量沒有政治傾向的普通群眾。不幸的是，他們也被裹挾著，不得不做出並非中立的選擇。如德軍入侵前夜，當時的國家政府已經決定加入蘇聯，許多人就隨大流，跟著做出了同樣的選擇。這種情況在軍隊中更為明顯，上面既然命令國家軍隊併入蘇聯，那我自然也參加蘇軍；但當德軍佔據愛沙尼亞之後，被強迫與佔領軍合作的愛沙尼亞人，也不得不向蘇軍開槍，尤其是被強迫徵兵的普通人。

從蘇德雙方愛沙尼亞士兵的數字就可以看出，這兩部分人勢均力敵。整個二戰期間，超過10萬愛沙尼亞公民在蘇德兩國分別入伍，作戰人員接近全國總人口的10%。其中加入蘇聯紅軍的約55000人，加入德軍的約72000人（這些數字相加大於10萬，是因為存在部分士兵，被俘後重新加入另一方的情況）。

於是，屬於同一國家甚至同一民族的兩幫人，分別投入蘇德兩個敵對陣營，兄弟之間相互殘殺。

這不是愛沙尼亞第一次淪為東方和西方、德意志人和斯拉夫人交戰的戰場。從1200年日耳曼人移民立窩尼亞地區算起，這一戰鬥已持續了八百多年，夾在中間的愛沙尼亞人也不可避免地被雙方裹挾其中，成為歷史的犧牲品。

這一情況延續到戰後。比如，愛沙尼亞有一位二戰老兵，曾為納粹德國服役，並因為與蘇軍英勇戰鬥，而獲得德國最高嘉獎橡樹葉騎士鐵十字勳章。親西方的人認為其是為民族獨立而奮戰的民族英雄；親蘇的人則認為他是徹徹底底的納粹！紀念他，就是在公開為納粹洗白【注1】。

再比如，2007年愛沙尼亞政府為響應部分人民去蘇聯化的願望，決定拆除位於塔林市中心的青銅戰士紀念雕像，並遷移其中安葬的，為解放愛沙尼亞而犧牲的13名蘇聯士兵的遺骸。此舉遭到了很多親蘇愛沙尼亞人的自發抵制。雙方對抗，並引發塔林騷亂。騷亂期間，共有1人死亡，150餘人受傷，900多人遭逮捕。

圖3：2007年塔林騷亂

《愛沙尼亞日報》公布的民調結果顯示，49％的愛沙尼亞居民反對拆除銅像，37％的人支持，另有14％的人未做決定。面對這樣的民調結果，愛沙尼亞親西方的政府總理態度依然強硬，堅決要追究違抗政府拆除命令的「暴徒」，並發誓要將他們投入監獄；但最終結果卻是，愛沙尼亞最高法院對這些「暴徒」做出無罪宣判……

愛沙尼亞歷史博物館中輪放的錄像忠實地記錄和表述了當時衝突雙方的意見，卻也無力給出可行的解決辦法……在錄像的最後，導演只能悲哀地選擇了讓被撕裂的塔林沉沒于波羅的海的波濤之中…….

這種情況，也多次出現在波羅的海三國的多個地方多個場合，概莫能免。這大概就是夾在大國之間小國的必然命運吧。

我們專程走訪了已被遷至戰爭公墓的青銅戰士塑像。在同一個墓地里，離蘇軍塑像不遠，埋葬的就是蘇軍的死敵——戰死在愛沙尼亞的德軍士兵。

圖4：青銅戰士

這大概反應了現代愛沙尼亞那種「我誰都不傾向，我要自主！」的獨立渴望吧。

但談何容易呀！

注1：以色列人為此也宣稱，為德軍作戰的愛沙尼亞人，手上沾滿了猶太人的鮮血，任何人，包括美國總統，都不能出於政治需求，而給戰爭罪犯洗白，否則是不尊重歷史以及對大屠殺倖存者的冒犯。

如需跟蹤閱讀後續章節，請關注此公眾號。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