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葉之地:我的知青日記
知青日記
文 / 陳大綱
1970年12月1日 星期二 雪
今天青年點搬家,兩處合一,給人騰房子。
天公不作美,卻作對,偏就下了今冬第一場雪,雪花紛紛揚揚,漫天飛舞,一會兒就在地面鋪了厚厚一層。又一個寒冬來臨,鄉村的冬天,零下二三十度的低溫,我將再次領教它的殘酷。取暖設施幾乎沒有,柴火不充足,僅有做飯的餘熱燒炕,真難熬。說到住房,當初國家按下鄉知青人數向大隊撥發安置費,據此隊里給蓋了兩處房子,每處四間,男女各自獨住,女生處為伙房,其中一間做庫房。兩處房子小溪相隔,距兩百米。隨著抽工、徵兵的走人,青年點人員越來越少,近日孫成喜參軍已定,男生只剩五人,房舍漸寬,大隊便生想法,商議著將兩處房子賣掉一處。正逢谷均勝書記那院人口增加,他家大哥想擴房,搬出那雜院另住。他是三冶工人,有錢卻少有功夫蓋房,大隊即決定將女生宿舍的四間正房連院子賣給那大哥。討價還價後,買主錢已交了數日,急著入住,隊里催了幾次,叫搬家,那家大嫂幾乎每天都來,看這量那,最後定了今天騰空房子,人家也是要收拾收拾的。
被逼搬家必竟不痛快,誰都知道,這房子的所有權未必屬生產大隊,至少知青在這兒時應是這樣。建房的資金是國家調撥的,賣房的收入也沒個說法,似乎與我們無干。但此時誰敢人去與大隊理論這種事,只委婉提出以後還會陸續有新知青下鄉,要住房的。大隊回復強硬:"現在剩不足十人,用不著這麼多房子,若有新人分來,再蓋新房解決,不用你們操心。"我們再不敢作聲,程主任來做安撫工作,好言勸說:"人少了住兩處房子,又空又冷,搬到一起,樂得過冬取暖節省柴火,還暖和些。"又說搬家有困難隊里盡量幫助解決,今天搬家照常計工分,等等。我想,他們多少還是有點心虛的,聽說蓋縣那邊還嚴查此類事,不允許生產隊私分或變相私分國家投給知青和"五七"大軍的安置費用。沒啥好說,搬吧!我們人分兩伙,幾個人收拾男生宿舍,這大約是西廂房的朝向,靠近村口,只有一家鄰居,便是程有昌那一家瘋傻人。七手八腳將小屋打掃乾淨,用報紙糊牆,釘了行李架,架下放臉盆。我們原住的那兩間通開的大屋住女生,中間是廚房。五個人住那間小屋擠了些,冬天尚可,夏天定是悶熱無比,已無挽回可能,也不想那長遠之事了。伙房這邊一夥先將那間倉庫騰出來,這裡存有過冬的糧食和雜物。經交涉,隊里同意將前隊社宅東下屋的倉庫倒出一半,給我們堆雜物。又給套了一台牛車。奇怪的是,不知不覺中怎麼有這麼多東西,那牛車冒雪不停地運送,牛身落雪已成白色。倉庫倒空後,又將院子里的柴草,木杖子、水缸、泔水缸拉到男生宿舍這邊。室內女生的行李、箱子、桌椅板凳、鍋碗瓢盆竟然走了十幾趟。麻煩的是伙房這邊菜窖里的過冬菜,主要是白菜與土豆。同買家說好,隊里在男生這邊給新挖了窖,伙房的窖便不動,將那窖里的菜一籃籃搬出裝車,運到新窖,裝進去摞好更費了好大氣力,折騰了多半天方妥貼。派來趕車的老闆叫萬繼順,眼睛有點歪斜,外號"三斜眼子",是個好說怪話的刁酸之人,冒雪趕車、地滑、沒間歇本就幾分不情願,見過了吃?飯時間,更不耐煩起來,吊著臉問還有幾趟?牛要喂。我們見大宗東西已完,不愛看他臉子,便讓他走了。仔細查看卻發現那兩缸酸菜忘記搬動,不想再找隊里麻煩,自己干吧。那酸菜都是多半缸,菜掏出一些,土籃子盛了,剩下的小半缸潑出些水只能人抬。老賈平時跟車次數多,趕馬車沒成手、不熟練,用繩捆東西的本事卻學得不差。他拿來粗長的麻繩,兜了缸底,繞缸口捆上一圈,繩頭交匯時留出扣,繫結實穿上扁擔,兩人不大費力便能抬起。然而雪地里上坡過坎,一哧一溜,搖搖晃晃勉強抬走。
一天下來,嘆息鄉下搬個家可真不是件容易事!人人累得東倒西歪,搬完後還要收拾,還得費好多功夫,隊里卻不再給工。
文字、照片版權歸作者陳大綱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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