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玉萍:被雨洗過的太陽
作者簡介:黃玉萍,網名寒玉,出生於七十年代末。寫過詩詞,散文,小說。一直都在邊寫邊學。
被雨洗過的太陽
文/黃玉萍
那一年,我離開了家,天空正下著雨,匆忙中,我卻忘了帶傘,分不清淚水還是雨水順著臉頰往下流淌……當時,女兒,剛滿一歲,這是我第一次當母親,又在生下女兒以後第一次和女兒分離。臨走前,把她強行塞給奶奶,狠心地沒有回頭,不顧她聲嘶力竭的哭喊,「媽……媽,我要媽媽……」
爺爺奶奶說,自從我走後,女兒老是讓他們抱著她,去我們的房間尋找,或許女兒是在找尋和母親有關甜蜜的記憶。漸漸的,女兒學會了淡忘,也學會了完整的表達自己的思想,總是在電話里和我傾訴她的零零碎碎,女兒的絮絮叨叨,於我而言,就像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天籟之音,我百聽不厭。流水線上物換星移,對女兒的思念和愛,卻與日俱增。
不滿兩歲的女兒在電話里告訴我,她的手因為去鄰居家,被飲水機的熱水燙傷了,還說自己當時哭了,後來,就沒再哭過了。女兒於我,就是我的全部,我的太陽,她若安好,便是晴天!她若不好,我心難歡。
我還會有很多憂心忡忡的時候,三歲的女兒像個野丫頭,打著赤膊在田野中瘋跑,和爺爺去田裡看水,(剛插過秧的田裡不能缺水。)奶奶喊他們回家吃飯,女兒分神了,差點摔倒,脫口而出,「他奶奶的,叫『霉』(什麼)叫,害我差點『落』(掉)田裡面「氣」(去)了。」爺爺在電話里告訴我這些的時候,我有些哭笑不得,卻又苦無良策。只得耐心等候,雲開霧散,陽光燦爛。
再大點,女兒懂事了好多,特別我生下了她弟弟後。我也暫時結束了打工生涯,專心在家帶著兒女。她會搶著幫我幫我摺疊尿片,幼兒園放學回來,執意要幫我收曬場上的花生。(原本是奶奶摘下來,曬著,交代我收的。),於是,我就去準備晚餐。奶奶做完農活回來,還因為心疼孫女,把我罵了一頓。
我和奶奶經常因為教育孩子的方式方法而產生分歧。我認為讓孩子適當的做些家務,對孩子也是一種鍛煉。奶奶不以為然,大人多做點又不會少點什麼。讓那麼小的孩子勞動,於心何忍?
兒子一歲多,女兒五歲多了,我又再次離開了家。
浪跡天涯,留一份牽掛給父母,離鄉別井,存一份牽掛給兒女。牽掛中,我彷彿看見六歲多的女兒教二歲多的兒子,認小黑板上的「媽媽」兩個字。還彷彿看見,女兒從學校帶回來兩包「辣條」,或者速食麵,和弟弟分享。那是用奶奶給她在學校買水喝的,一塊錢買的,小孩子當然不知道這是「垃圾食品」。反而吃得有滋有味……
兒女在我的牽掛中成長……兒子上幼兒園了,女兒讀小學二年級,閨蜜來福建打暑假工,給我帶來一份特殊禮物――這兩小寶貝。
閨蜜說之前還怕孩子們和她不太熟悉,不願跟她一起走,特別是兒子,和她見面次數屈指可數,而且是在嬰兒期。但是,閨蜜的擔心是多餘的,他們聽說是帶著他們來福建找媽媽,歡呼雀躍。都有些迫不及待見。或許,這就是血濃於水的最好詮釋。而且,從那次以後,兩孩子和「福建姨媽」接下了不解之緣。因為是閨蜜帶她們來的福建,他們就一直親切的喊她「福建姨媽」,這稱謂一直延續至今。
臨出發前,閨蜜帶他們去超市,買在火車上吃的東西,要在車上呆將近二十個小時。儘管她再三叮囑孩子們,喜歡什麼,就拿什麼,但是兒女拿的除了速食麵還是速食麵,盒裝的、桶裝的、袋裝的、四方形的、正方形的速食麵。來福建以後也是,我和閨密帶她們去逛超市,假若東西太貴,他們拿起後又會放下。(兒子看不懂價格,就會問女兒。兒女的懂事總是這樣讓人心酸而又欣慰!比如,小小的人兒在我每晚加班到十一點後,下班之前,早已自己洗好了澡和自己衣服,提不動熱水,就一個前面拉,一個後面推……這樣的畫面早已深深定格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本來想帶著孩子們一起打工,讓他們留在福建讀書,但是,孩子爸爸不同意,說孩子們這麼小,跟著大人一起漂泊無定太可憐。於是,為了孩子們身心健康發展,在女兒讀四年級,兒子讀學前班的時候我結束了打工生涯,和孩子們一起留守。這時候為了孩子們讀書方便,在鎮上安了一個新家。孩子爺爺奶奶依然在鄉下。
曾經我信心十足,假如我在家帶孩子,一定會成為他們的良師益友。做一個天下最好的母親,結果,言之過早,事與願違。面對孩子們的調皮搗蛋,屢教不改,我暴跳如雷。有時候忍不住大打出手。但是,每次打在兒身上,痛在娘心裡。突然想起小時候,母親面對我們姐弟三的淘氣,對我們是「有理扁擔三,無理三扁擔。」的家法。那時,少不更事,恨過母親,也是那時候在心裡對自己說,將來自己做了母親,絕對不會像母親那樣做。可如今面對恨鐵不成鋼的孩子們,我比母親更粗暴,兒子送我一個綽號「暴力女」。我其實早就讀懂了母親,並對母親只有永遠的愧疚和感恩!
有時候不由得承認自己家教的失敗,因為和我朝夕相伴的這兩個孩子,早就習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我若有事外出,來不及洗刷的碗筷必定還留在原地,更嚴重的是家裡一片狼藉。往往被子不是在床上,而是在地板上。枕頭也是,所有的拖鞋沒有一雙能配成雙,房間,客廳裡面都是單只拖鞋。洗手液,洗潔精,甚至潔廁靈都會被勾兌滿瓶的水,兒子解釋說,這樣的話怎麼用都用不完!
明明知道在關門閉戶的鄉鎮,家,是孩子們唯一的活動場所,所以家裡上演「大鬧天宮」的鬧劇不足為奇,但是我個還是忍不住咆哮,「你們兩個是欠打,要記住媽媽不欠你們的,整天不知道幫忙做家務,反而添亂!」
女兒不緊不慢的回答,「這不是欠不欠的問題,這是有關法律的問題。」我一下子被噎住了,好吧,我承認女兒贏了。
於是,我現在必須無條件「愛幼」!等將來我老去,孩子們再履行法律法規,「尊老」。突然感覺我們這一家人,都特別具備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了。(寫這段文字的時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今年暑假,又依舊是孩子爸提前網上預訂了車票。這三年來,年年都是如此,拖兒帶女來福建,一家四口鵲橋會。家裡老人心疼兒子孫子,一定要我帶上自己家壓榨的茶油,花生油。土雞蛋,乾菜,臘魚塊,加上路上吃的,娘三個的行李,大包小包就像逃難。出門當天,瓢潑大雨。提著這麼多行李,舉步維艱。
每當這時候,兒子顯得特別男子漢,總是搶著拿和背。(女兒長大了,愛面子,覺得包背多了,丟醜。所以能推就推。)兒子已經背了兩個包,手裡還提一個。背都壓彎了,卻還堅持著……其他的乘客都對稱讚有加。畢竟他才剛滿十歲。小小的雙肩早就超載了同齡人應該肩負的重量。
兒子坦然自若,在從候車室開始檢票進站的時候,看我提著兩個又大又沉的行李,步行緩慢。就又停下來,企圖幫我抬行李。我拒絕了,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彷彿就在這一瞬間,熊孩子長大了……
動車一路往南,越接近旅途終點――福建泉州,越陽光明媚,儘管車窗玻璃上還有之前因大雨而留下的雨水。(由於和諧號的啟動,老家到福建泉州,原本近二十小時的車程,如今六個多小時就能到達。)
傍晚六點,太陽還沒有要下山的意思,依舊熱情洋溢般照耀著這個世界,一會兒像個火紅的球,一會兒又像個乳白色的圓盤。變幻莫測的雲朵圍繞在它身邊,將天空點綴得絢麗多彩。
終於,天色漸暗,太陽有些依依不捨般微笑著準備離開,它今天的離開,也是為了明天更好的姿態升起來。遠處的地平線上,一輪紅日將要落下,西天的晚霞揮動著絢麗的紗巾。模糊間,車窗外的草木都披上了紅色的外套。晚風吹過,一些不知名的小草,還有野蘆葦搖響了黃昏的抒情曲。一排排錯落有致的白色的鄉村小屋,出現在視線中,又轉瞬消失,但是又接著會有新的景色映入眼帘,碧綠的禾苗,偶爾還會有一片片的荷田,荷花在落日的餘暉下顯得越發嬌羞……像童話般精緻,又像夢一樣美麗。
我忍不住拿起了手機,兒子看到我在拍照,脫口而出,「被雨洗過的太陽!」我又一次覺得震撼!兒子是不是也覺得,被雨洗過的太陽,特別明亮,特別耀眼?特別的堅韌?
不由得想起一母所生的胞姐家,十一二歲的外甥女,原本正是無憂無慮的年齡,如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早晨八九點鐘朝陽。然而一場命運的狂風暴雨,讓她及我們所有人措手不及。一直寵她愛她,喊她為「寶寶」的爸爸(我的姐夫),被一場突如其來的病魔奪走了生命……有一段時間,愛玩,愛熱鬧的外甥女再也不下樓,去找小夥伴們玩了,她說怕去人多的地方,怕別人問她,「想不想爸爸?」,怕同學們背後指指點點,說她沒有了爸爸……一開始,外甥女只是默默的掉眼淚,有一天,她終於學會保護自己,開始反擊了,回頭對背後老說她沒有爸爸的同學說,「你平時不是最怕鬼了嗎?我讓我爸爸今晚去找你。」我聽了外甥女的轉述,笑了,心間卻全都是淚。
外甥女來我家做客,我由於白天勞累,做好了晚餐讓孩子們自己吃,躺著先休息一會,等我準備洗碗的時候,外甥女早已默默的把碗都洗乾淨,擺放整齊了,那一刻,我眼睛再次濕潤了。經歷過暴風雨洗禮的外甥女就像一顆永遠不落的太陽……給他人溫暖,愛滿人間。
我去姐姐家,姐姐由於起早貪黑忙於生意,嚴重睡眠不足。早早休息了。外甥女總在十點左右就開始打掃衛生。她曾自誇,她做的衛生比有些人的臉還乾淨!外甥女確實伶牙俐齒,聰明能幹。我欲幫忙,外甥女卻拒絕了,「姨,你就休息一下,你來我家你幫我,但是你又不會天天來,之後還是要我自己做!」
我假裝看窗戶,卻忍不住再一次熱淚盈眶,多麼懂事的小天使,可是命運為何對你如此不公???
有一句話說的對,上帝在為你關上一扇門的同時,又會為你打開另外一扇窗!令人欣慰的是現在的外甥女不僅學習成績尚可,經常代表班級參加作文比賽。舞蹈演出。而且主動要求參加暑期繪畫,舞蹈培訓班。上帝終於為她打開了心靈的窗戶,讓陽光照射進來!
我堅信,天底下,所有被雨洗過的太陽,明天,一定會更加燦爛而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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