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掉束身衣的赫蓮娜，還美么？

整個周末都在伯克利參加Hakomi正念身體療法密集培訓。早出晚歸，三天。娃娃君醒來放風曬太陽的權利被剝奪了，每晚見到我歸來，都要嗯嗯啊啊傾訴半天，眼睛潤潤的，委屈得不行。園子里花花草草每天喝水的時間從夕陽延遲到了月亮。心裡有些虧欠。

(麻麻不在家，每天需要背床板十多個小時，還要連背三天，好辛苦。)

今早起來，一邊咂摸著尚未褪去的夢境，一邊踢啦著拖板，任娃娃君去曬，看園裡花草。

（娃娃君和她久違的太陽）

沒想到，在園子里，完成了一個Hakomi的個案治療。

上周還琢磨不透那些鼓囊囊的骨朵里，藏著什麼顏色的花朵，不知在哪個時辰，花骨朵都羞澀打開了，是伴著星辰月光，還是柔風艷陽。觀心文：看見一朵花，需要時間

（幾個月前，差點被當做雜草除去的百合...)

還記得「領養」金銀花回家的那天，家裡也迎來了很多其他花娃。把它們安頓在車后座的時候，心裡甜蜜又緊張，一下子掌管了這麼多生命，像是被信任地「託孤」，好希望自己把它們照顧妥當，而不是成為植物殺手。

（那一天，領養了好多花娃回家）

和赫蓮娜的Hakomi個案治療

有金銀花情節，卻一直未曾種過。記得小時候姥爺園子里有一株，媽媽也會摘下黃色的、白色的金銀花，泡茶去火。金銀花的味道里有著我許多甜蜜的記憶，沒想到它的英文名也有蜜：honeysuckle.

這一株金銀花的名字叫赫蓮娜，是個女孩子吧。

（我的金銀花，我的赫蓮娜）

赫蓮娜在園子里住了小一個月了，今天我才注意到，她的細枝條被許多隱藏著的粗黑皮筋捆著，像是歐洲中世紀的婦人被牢牢捆上束身衣一般，赫蓮娜被固定成朝氣蓬勃向上生長的模樣，不得伸展。

似乎能感覺到赫蓮娜微弱而淺的呼吸，因束縛而不得自由。

我拿來剪刀，噼噼啪啪就開始剪那些黑皮筋。啪，一根皮筋飛得老遠，赫蓮娜小心翼翼伸了伸細長的腿；啪，又一根皮筋失去了對赫蓮娜的操控，無力垂在了盆邊， 赫蓮娜深深呼了一口氣，柔弱的胳膊也慢慢伸開了。

赫蓮娜的束身衣被剪得稀巴爛，眼前的赫蓮娜鬆開了身體，她的身體的某些部分已經不記得舒展的感覺，繼續保持著擰巴的扭曲。赫蓮娜垂著頭，依偎在木梯上，那個腰肢挺拔向上、朝氣蓬勃的赫蓮娜不見了，褪去了束身衣的赫蓮娜有些柔弱，有些不知所措。

（褪去了束身衣的赫蓮娜，低垂在木扶梯上）

我聽到赫蓮娜細聲問：TT，我真的可以這樣嗎？可以舒展嗎？從來沒有人告訴我可以按自己的姿勢生長。我從記事起，就被束成美好的模樣，他們要求我向上向上，挺拔挺拔...他們說如果我不快快長，就不會有人願意領養我...

赫蓮娜說著說著，嚶嚶哭了起來：

「可是...我喘不過氣，我活得好累，長得好辛苦...我長高了，長大了，可我一點也不快樂。我不知道自己是誰。」

我用著十二分的小心，輕輕將那些纏繞在一起許久的枝條梳理開，內里許多的枯枝露了出來。那些向內扭曲多時的枝條，若不倍加小心，很容易就會斷掉。它們被固定在那個特定的位置上，太久了，長成了被期待的模樣。

突然，赫蓮娜渾身顫抖了一下：

「 TT，不要，那些死去的枯枝，快藏起來，不能被看到。他們說：如果被發現我裡面有枯萎的跡象，就不會有人願意「收留」我了。」

我停下來，心疼地看著赫蓮娜，慢慢撩開左臂的衣袖，露出了那個明晃晃的傷疤。

「 藏著，不想被別人看見，真的很辛苦...我不會嫌棄你的枯枝，因為我也有。我會幫你清理它們，而不是眼看著你隨著枯枝腐爛。」

赫蓮娜聽到我的話，哭得更凶了：

「TT，從來沒有人允許我哭，他們說：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得笑，別人才會喜歡你。」

我靜靜等待著赫蓮娜的眼淚，輕輕撫摸著她的葉片，並沒有打斷她的哭泣。

赫蓮娜的哭聲慢慢變成了抽泣：

「我好怕，怕自己長得不夠快，不夠直，就沒有人喜歡我，沒有人領我回家了。」

「赫蓮娜，只要你願意，這裡一直都是你的家。你向上生長也好，七扭八歪也好，在我眼裡，你的美一直都在。」

赫蓮娜長舒了一口氣，歪著腦袋看我：

「真的嗎？TT，你真的覺得我哭成這樣，散亂成這樣，還美嗎？」

我微笑著注視她，聽著赫蓮娜的聲音里透露出了那個俏皮的小赫蓮娜。

赫蓮娜的更多枝條松解開，垂落到木地板上。淡雅的清香籠罩著我，伴著風鈴似有若無的聲響。

（赫蓮娜住在風鈴下）

「如果，如果那天你去花市，我不是挺拔向上的模樣，你還會領養我嗎」？

赫蓮娜怯怯地問，緊緊盯著我的眼睛。

我搜索著記憶中決定領養赫蓮娜的那個瞬間：

「吸引我在花市中走向你的，是你靈魂中固有的香氣，不是你外表的挺拔。」

赫蓮娜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呼吸平緩了許多，似乎又有些欲言又止。

「赫蓮娜，還有什麼想對我說嗎？」

「你覺得，我這個樣子，別人真的不會嫌棄我嗎？」赫蓮娜低著頭，害羞地問。

「這樣好不好，我把你的照片發給觀心的朋友，如果其他朋友覺得你依然很美，我讓他們留言給你，好嗎？」

赫蓮娜輕輕點點頭：

「嗯，那你要保證，不管他們說我美或者不美，都會如實轉告我。好嗎？」

「嗯，一言為定。」

風來了，赫蓮娜和著風鈴，開始歌唱。她慢慢允許自己打開喉嚨，這是她第一次，允許自己放聲歌唱。

如果你覺得脫掉束身衣後的赫蓮娜，依然很美，

記得告訴我，我會轉告她。

* 一對一約見胡TT 」

話題1：從焦慮抑鬱到豁然開朗的實用辦法

話題2：重塑自我，走出倦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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