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秋珍 我和母親
我和母親
我的母親是客家人，小時候跟隨父親的爺爺奶奶（也就是我的太公太婆）一起從廣東梅州遷居到了江西吉水的一個小山村。此後在那裡紮下了根，安了家。
母親九兄弟姐妹，上有哥哥姐姐下有弟弟妹妹。母親排行老四，我和母親一樣，都是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也是排行老四。母親年幼時那個年代非常窮，沒有多少田土，缺衣少食，儘管外公是個鄉村郎中，但也壓力太大，又因為母親出生時辰是亥時，亥諧音害，外公外婆迷信怕母親對家人不利，所以就把她送了人。母親每每說起她的身世，都潸然淚下。她說九個兄弟姐妹，外公偏偏把她送走，而且遠離家鄉，遠離親人，孤身一人來到江西農村，一輩子都感到孤立無助。想家的時候，母親就跟我講外公外婆舅舅們和姨媽門的事。言談之中無不透露出濃濃的思親之情。母親還跟我說，我生肖屬虎，出生時辰是卯時，是屬於上山虎，不是下山虎，如果是下山虎，就要害人，就不好。我還打趣地問母親：「如果我是下山虎，那豈不被你送人了？」母親搖搖頭對我說：「傻丫頭，你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怎麼捨得送人呢。」我分明看見閃閃的淚花在她的眼眶不停地打轉。母親真是太辛苦了，太孤單了，一個人含辛茹苦撫養我們七個兄弟姐妹，從來沒上過一天學，從來沒感受過父母兄弟姐妹的溫暖。因此母親就下決心要好好撫養自己的七個孩子，再苦再累也要一家人和和睦睦，溫溫馨馨在一起，永不分離。
母親在我心中是平凡而偉大的，她是個普通，質樸，勤勞，善良，勇敢，堅強又充滿智慧的人。母親雖然瘦弱，但是力大無比。她懷著哥哥的時候，還去生產隊里挑松樹枝，一次挑了一百八十斤，那時奶奶說她怎麼敢那麼大膽挑那麼重的東西，就不怕肚裡的孩子嗎？母親唉聲嘆氣告訴奶奶：「我一個人要掙兩個人的工分，孩子他爸當隊長，他的任務幾乎都由我來幫他完成，有什麼辦法呢。」父親從不搞特殊，也不會為自己家人謀私利，一輩子都清貧廉潔奉公，一心為村民著想。記得我上小學五年級時參加鎮里舉辦的作文競賽，寫了一篇《我的父親》，內容就是說我父親一心撲在工作上，一心為村民辦好事，家裡的事情全部都不管不問，重擔全都落在母親身上。這篇作文被中心小學的羌校長發現寫得好，特地找到我父親誇讚我，誇讚父親的為人和事迹，父親聽了非常開心，非常高興。因這篇作文我被鎮里選上，和其他三位男同學一起去參加縣裡舉辦的作文競賽，臨行前母親看我沒新衣服穿，還特地摘了好多蔬菜去賣，賣的錢為我做了一條新褲子。可是後來沒發揮好，寫《……的笑聲》太緊張了，怎麼也寫不好，回來還被我的語文老師（羅校長）批評了呢。
母親自己一輩子捨不得吃捨不得穿，總是竭盡所能讓我們兄弟姐妹七人吃好穿好，上好學，我最敬佩最愛戴的也就是母親了。她說生我的時候正好是農曆五月，還沒有收稻穀，那時最沒吃的了。坐月子只吃了一隻雞，大姨送了小母雞來，也捨不得吃，留著下雞蛋給哥哥姐姐吃。月子一過就又下地幹活了，正好碰上農忙雙搶季節。母親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委屈，可她從來都是一個人默默承受，從不說出來。外公曾經也想把母親帶回去讀書，可是母親捨不得這裡的親人，怕回去了她們難過。母親和叔叔嬸嬸，左鄰右舍都相處很融洽，哪個家裡有困難母親都會拿些蔬菜和錢接濟一下，儘管自己生活並不寬裕。我聽到村民們對我母親說的最多的就是我母親很能幹，很吃苦，很善良，我也因為有這樣一個母親感到很自豪，很高興。
母親積勞成疾，年老體弱，但是還是堅持種菜，養雞，總是閑不下來。每次我們從廣東回來，她就早早地在馬路上等我們來了，回到家我也總是和母親有說不完的話，等我們要走了，母親又塞給我們一大堆她為我們精心準備的花生，瓜子，油果子，麻糖，番薯干……等我們一上車，她就難過得哭了，我也盡量不讓眼淚流出來，坐好位子回頭髮現母親還在冷風中站著，眼淚就撲簌簌落下來。母親身體越來越差了，到了耋耄之年，老胃病，肺氣腫，腎臟都有問題。去年來廣州做了全面檢查，開了好多葯。母親後來去深圳見到了幾十年沒見過的哥哥姐姐和弟弟，激動得直掉眼淚。特別是小舅舅和母親相擁而泣，哭了很久很久。我是第一次見廣東老家的舅舅和大姨，感動的淚水也止不住地流。我從來沒回去老家看過，母親也只回去過兩次，第一次是我四歲的時候母親帶著哥哥走的，我和妹妹都很想去，也大哭，後來爸爸哄我們去吃清湯。第二次母親聽到外婆去世的消息匆忙趕回去，見到外婆已是陰陽兩隔了。母親不知有多麼悲傷，回到家裡傷心難過了好久。第三次是去年我和哥哥從中山去深圳，母親和二姐從惠州去深圳見我們的大舅，二舅，三舅和大姨，還有好多老家的親人們。回來我在全民K歌里唱了一首《千年等一回》，母親聽了眼淚又止不住流下來。母親這一輩子太辛苦，太累了，太孤單了，我們做兒女的又不能守在她身邊盡孝，心裡實在難受，也很遺憾。
我一直想接母親來中山住，可是母親暈車很厲害，又不捨得離開家，家就是她的根，離開家就是離開根，她怎麼也不肯來。我也只能盡量多抽點時間，常回家看看她了。
【作者簡介】廖秋珍，江西省吉水縣水南鎮人，現居中山。愛好文學、唱歌、跳舞，熱愛大自然，喜歡一切新鮮事物，善於思考。
本文審校：董 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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