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體面》連載之八

《體面》連載之八

「來來來,我給你介紹我們村裡最體面的錢義多的先生。」村長錢富方笑逐顏開對大侄兒說道。

「我們先前認識了。」錢富邦的大兒子說道。

「我大侄兒這人特別喜歡釣魚,我們來你這釣會魚。」錢義多這才注意到村長手裡拎著的袋子里是兩根魚竿。

「你們去東南角那個塘子釣吧。」錢義多東南角那個貴賓釣台是一般人很難「企及」的場所,村長孬好是村裡的「父母官」,而且人家大侄兒從千里迢迢的青海來到這裡,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錢富方和他的大侄兒在錢義多的帶領下,來到東南角的貴賓釣台開始釣魚。貴賓釣台的釣魚台比其它塘子的都要高、都要大,而且貴賓釣台上有棚、有茶桌。在貴賓釣台釣魚,不僅釣到的魚頭大,而且自然而然有一股「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錢義多安置好村長他們叔侄倆之後就進屋找柳菲菲,柳菲菲在錢義多的「書房」里。錢義多的書房裡儘是錢老二留下的那些書,書櫥也是錢老二當年花重金請村裡木匠打的那個書櫥,錢義多考慮過買一個高檔的書櫥,不過他想到自己那年清明節在錢老二墳前「一夜焚書」的場景,他就放棄新買書櫥的想法,這個老舊的書櫥是用家裡門前老槐樹的樹榦打出來的,木質結實的很,所以錢義多請人刷了刷漆就一直用著。柳菲菲經常在他的書房裡久留,柳菲菲不愧是念過大學的人,她的悟性高,理解角度也非同尋常,她很少跟錢義多交流,但是有的時候會在錢義多面前說起她最近看過的哪本書,發表她的個人見解。

「菲菲,跟我出去走走吧,今天早上天氣不錯,你看外面陽光多好。」錢義多真誠的說。「外面有點風,你披件衣裳再出去吧。」

「好,」柳菲菲頓了一下,她揣測錢義多是想知道她對於「是否要嫁給他」的答案了,「那我回裡屋拿件衣服,你等我下。」

說完,柳菲菲就放下書,回裡屋去拿了一件大紅色的外套穿上了,柳菲菲的身材真的是好,不管什麼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非常合體,非常好看,非常有氣質。

秋日的陽光是透著涼意的,風輕雲淡的季節,天空顯得異常高遠,雖然溫度慢慢在降低,但是太陽出來後,還是稍許能感受到夏日的氣息。錢義多不喜歡秋天,因為錢老二就是在秋天永遠的離開了。季節本來沒有錯,有錯的是人總是喜歡將自己的情緒強加給季節,比如說悲傷的情緒強加給秋季,昂揚的情緒強加給春季,火熱的情緒強加給夏季,冰冷的情緒強加給冬季。

錢義多和柳菲菲並排走在一個個魚塘中間的泥土路上,早晨的露水還掛在草尖,不一會他們倆的鞋邊就被露水打濕了。微涼的秋風慢條斯理的吹過,帶來稍許冬天的氣息,魚塘的水面上偶爾有小魚跳出水面,盪起小小的漣漪。朝陽直射入水中,青魚、鯽魚、鰱魚在水底開始焦躁起來,餵食機的聲音一旦想起,它們會集中游向自己的就餐點。

「東南角和村長一起釣魚的那個年輕人就是村長弟弟的兒子。」錢義多示意柳菲菲朝東南角看去,那倆人好像在有說有笑的聊些什麼。

「就是從外地回來的那個人的兒子吧?」柳菲菲接上錢義多的話,她心裡突然很緊張,因為她還沒想好怎麼回答錢義多那天讓她考慮的問題。

不遠處,劉媽在給老水牛喂草料,說實話,現在耕地都用的農機了,已經很少有人家用耕牛,除非是一些家裡田地不多,而且家裡還養著老水牛的家庭,一般人家早已經用上手扶拖拉機耕地了。

「我上次出去又談成兩筆生意,今年的魚塘估計能掙不少。」錢義多繼續說道,「我打算明年划出兩塊塘子養螃蟹,往縣城的飯店賣。」

「嗯,你這個想法挺好的,我小時候喜歡吃螃蟹,不過每次嘴巴都被螃蟹的大鉗子扎到。」柳菲菲繼續接著錢義多的話往下說。

「菲菲?」

「嗯?」

「那天我跟你說的事,你怎麼想?」

「我……」柳菲菲咬著嘴唇,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在柳菲菲的心裏面,她最大的牽絆就是縣長,可是她不知道在錢義多面前如何說這個事,縣長會不會同意自己嫁給錢義多?他從牢里被放出來還會不會喜歡自己?縣長是個傳統的男人,他能不能接受自己現在肚子的孩子?柳菲菲心裡想不透這些問題,她站在人生的岔路口,朝著四面八方,卻不知如何下腳,邁向何方。

「我打算過兩天去探望一下縣長,我想把我的想法告訴他。」錢義多說出這話的時候非常堅決,儘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頭腦發熱,胡言亂語。

「你去的話,能不能帶我一起去。」柳菲菲用幾乎乞求的眼神看著錢義多。

「我本來也打算跟你一起去的。」錢義多笑的很自然,像秋日裡那明凈的秋陽。

「義多,謝謝你,真心的。」柳菲菲認真的說道。錢義多看到柳菲菲眼眶裡轉著大顆的淚珠。柳菲菲肯定非常想見縣長一面,縣長在這個女孩子的心裡種下了一顆不知道會開出什麼花,結出什麼果的種子,一個中年男人究竟用什麼魅力征服一個女孩子的心?在他落魄入獄之後還能夠讓女孩子對他戀戀不忘。自從柳菲菲來到錢義多的大村魚多產業有限公司,柳菲菲一直有心事,錢義多不是系鈴人,自然也做不了解鈴人。

「錢義多,你來一下子,我們釣到一條大魚。」村長的大侄兒朝這邊大聲喊道,這位年紀不大的年輕人顯然注意到了柳菲菲的大紅外套,畢竟在這個小村莊里,任何烙上城市標識的東西出現都顯得異常醒目。

錢義多跟柳菲菲說了聲就走向村長他們那個塘子,柳菲菲並不想回屋去,外面空氣挺好,陽光也挺好,她現在心情也很好,她現在想在外面多待一會,多享受一會。

村長錢富方果然釣到一個大魚,魚竿被魚線拉的彎成一個圓弧,水面下的這頭魚並不想那麼快就屈服,它在奮力掙扎,企圖掙斷魚線。

「錢哥,那個女孩子是誰啊?」錢富方的大侄兒見到錢義多立馬問道。

「那是錢老闆的小媳婦,是不是很漂亮?」錢富方已然不再關注自己手中即將上鉤的大魚,他緊忙搶先回答大侄兒的問題。

錢義多尷尬的笑了笑,不置可否。錢義多走到錢富方身邊,幫他把魚鉤勾住的魚拎了上來,是一條四五斤重的青魚。

柳菲菲慢步走在魚塘中間的小路上,她忽然有點想哭,她摸著肚子里的孩子,又想起了縣長。

縣長的初戀女友曾經寄給縣長的那張B超單,是一張讓縣長背負一輩子的精神賬單。縣長說自己當時太傻太天真了,他竟然帶著那個女孩子回來了,手裡拿著B超單子去跟父母坦白了。然而事情卻在他帶回去的第二天發生了轉折,女孩子不辭而別了。

縣長又瘋一樣的去找那個女孩子,女孩子異常堅決的拒絕了縣長的任何關於他們兩個人未來的提議。縣長並不想就這麼離開跟自己相處多年的愛人,不過儘管他再怎麼努力,都是付諸東流,他們的感情彷彿遭遇了滑鐵盧,在一瞬間付之一炬。

縣長曾經的經歷讓柳菲菲深感同情,她隱隱的感覺到當初那個女孩子肯定是經歷了常人難以忍受的內心掙扎之後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一個女人會為了愛情赴湯蹈火,也會為了愛人飛蛾撲火。既然彼此相愛,那就不是那麼輕易分得開。縣長的大學女友肯定有著難言之隱,而且這個難言之隱還是跟縣長的父母有關係。

那時候柳菲菲成了那個陌生且熟悉的中年男人最願意的交流的對象,他們倆經常一起去爬山,一起一口氣也不歇的爬到山頂,一起大汗淋漓站在山頂眺望遠方的城市的高樓或者鄉村的農田。他們在上山的路上還是很少交談,彷彿都在攢積到達山頂要聊的話題。

縣長和柳菲菲認識了一年多,他們之間的感情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量變為一絲奇妙的交情。縣長在柳菲菲面前絲毫沒有一絲一毫的關於肉慾的「猥褻」,他更像一位父親,像一位歲數有點大的老朋友。而正值青春期的柳菲菲卻一直揣摩不透這個中年男人的心理,縣長每個月都會「資助」柳菲菲一筆生活費,剛開始時候,柳菲菲一直堅持他們剛開始認識時候的態度,而縣長再三對這筆錢作出解釋:「他只是資助一名大學生完成學業,僅此而已。」縣長這種「包養」自己的方式太過於「正人君子」了。柳菲菲身邊有同學被包養,她們花錢大手大腳,名牌化妝品、名牌包包和名牌衣服應有盡有。對於很多家庭條件並不富裕,手頭比較拮据的女孩子而已,她們最值錢的就是她們的青春,與其讓青春空耗,不如隨性而為。大學裡的窮小子很多,真愛當然也有,然而人一旦有了慾望,愛情並不是總能夠填滿內心的深壑。所以,身邊這樣的人很多的時候,每個人都習以為常,安之如素的時候,有些女孩子彰顯她們「原則」的時候往往成了忠貞不二的「異類」。不過剛開始的時候,柳菲菲每個月都攢下一些錢,把錢存進了銀行。雖然柳菲菲並不知道自己存錢有什麼必要,但是她總感覺把錢存起來總比大手大腳揮霍掉好。柳菲菲家裡的條件並不差,父親雖然又有了自己的婚姻,但是父親對自己並不吝嗇,每個月都會按時的給柳菲菲一筆生活費,柳菲菲本想安安靜靜的過完大學生活,然後再擇一城終老,運氣好的話,還能再擇一人白首。但是命運偏偏跟她開了一個玩笑,讓她遇見一個男人,在她的人生的軌跡上濃墨重彩的畫上了一筆。有的時候柳菲菲也會覺得縣長像一位父親,他成熟,穩重,看待事物的思維方式是超越柳菲菲自己那個年齡段的。

中年男人的魅力一旦泛濫了少女心,那就是一發不可收拾的。而柳菲菲和縣長之間不關乎於世俗眼中的愛情,也不是普通朋友之間的友情,在柳菲菲大學四年的青春時光里,追求她的男生也不少,求愛的男生也非常誠摯,但是她拒絕了所有人,至今她還是不後悔遇到縣長,只有跟這個跟她爸爸差不多大的中年人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心才會有從未有過的寧靜,有其是他們倆一起爬到山頂,靜靜的看著遠處風景的時候。柳菲菲有時候也想把他們之間的情感定義為「愛情」,然而縣長從未有想佔有柳菲菲肉體的動機。

縣長和柳菲菲的交往並不是光明正大的,至少在旁人眼中,她和縣長兩個人不是一路人,唯一他們能夠交往的原因必定是縣長用錢包養了一個年輕的女大學生排解一個中年男人的精神上的空虛和寂寞。柳菲菲知道縣長有家室,縣長夫人是一個近乎蠻不講理的粗暴中年婦女,她那一巴掌打在柳菲菲的臉上,也打在縣長的心上,而隨著柳菲菲和縣長關係的發展,柳菲菲漸漸的感謝那一巴掌,因為那一巴掌,讓自己遇到了縣長。

有一天,縣長夫人到了柳菲菲的學校,在教室門口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她一嗓子把柳菲菲叫了出去。班裡的同學們都在醞釀好情緒準備看一場「原配大戰小三」的好戲,在校園裡這樣的好戲時有發生,同學們也習以為常,每次發生之後最多讓他們精神上爽一下,而且每次好戲的高潮都基本上一樣,原配口中一直大罵「狐狸精」盡情的暴打那個年輕貌美的女同學,有的時候原配還會叫來自己的「閨蜜」一起「出演」。而在同學們面前受盡屈辱的女同學無一例外都會選擇一邊說著「對不起」,一邊捂住自己的臉。不過每次好戲都不會持續很久,學校的老師和管理人員會以「好好管教」的理由將女同學「強行」帶走保護起來,然後代表學校和學生家長跟這場戲中目眥盡裂、演技超群的「正派」角色賠禮道歉。至於學校里的其他同學們,他們會在戲散場之後議論那麼幾天,等這一波事情過去之後,他們便不再妄加評論,這也是給予自己的同學一種「力所能及」的幫助,而那位戲中主要的「反派」角色也會在消失幾天後重新回到課堂,重新跟同學們說說笑笑,彷彿這一切只是在拍一場「戲」。

柳菲菲從座位上站起來的那一刻,雙腿竟然有一絲顫抖,身體也有些僵硬,她安靜的收拾好課桌上的書本,拎著包走向教室的前門,身邊的同學們已經開始竊竊私語,坐在前排的同學們齊刷刷的回頭看著她,大家開始向自己圍簇過來,她彷彿要走向自己的「刑場」,站在門口那個面目猙獰的中年女人就是「劊子手」。

「你就是柳菲菲?」中年女人惡狠狠的問。

「嗯,您是?」柳菲菲怯怯的問。

「原來是你,我們見過面的。」中年女人伸起右手掌。

圍觀的同學們已經有人去叫老師了,他們都在期待中年女人甩下去響亮的一巴掌,這樣才符合以往的好戲「開場」。他們的情緒稍微有些躁動,好像有些急不可耐,又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大,反正事不關己,受傷害的肯定不是自己。

中年女人慢慢的放下手,臉上竟然露出了非同尋常的笑容。她把左手挎著的包往上提了提,右手伸過來拉住柳菲菲的手。

「中午我想請你吃個飯。」中年女人已經完全沒有剛剛那副怒氣衝天的樣子,「咱們走吧。」

柳菲菲被這個印象中很粗暴的女人弄的蒙圈了,因為自己的「原因」,這個中年女人挨了縣長狠狠的一巴掌,而且她今天找到學校里來,肯定已經知道她和縣長之間的事情,雖然她和縣長並沒有做過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出格」事情,但是對於縣長這個已婚男人的身份,於情於理,他們倆之間的關係都是不合情理的。

柳菲菲和這個不按常理出牌,不按「劇本」演戲的中年女人拉著手大搖大擺從圍觀的人群中走向校門口,周圍的同學儼然受不了這麼大的劇情反轉,有幾個心理素質不好的同學都已經欲哭無淚了,而且,去把老師叫來的那個學生已然發現自己「謊報軍情」,擅自動用「老師」這把「求和」武器。同學們三三兩兩的散開了,這真是一場無厘頭的「戲」,導演肯定是吃錯藥了才會找了這麼樣的一個編劇,在不得不佩服演員「演技卓越」的同時,大多數的看客都是或多或少有點失望而歸的。

「我剛剛演的怎麼樣?」中年女人轉過頭,對柳菲菲露出「調皮」的笑容。

「其實,我跟縣長之間真的沒有發生過肉體關係,我們倆只是聊天,只是聊天。」柳菲菲張口就開始解釋,她覺得自己問心無愧,所以她無需覺得愧疚和不安。

「這個我當然知道。」中年女人信心滿滿說道,露出女人對自己姿色和身材最大的自信。不知道為什麼,柳菲菲突然有股不甘心的感覺,論相貌和身材,自己都比眼前這個中年女人強,更何況,自己比她年輕。對女人來說,年輕是最大的資本,青春、富有活力的身體是一個女人對男人的荷爾蒙最大力的刺激。

「中午吃飯的時候咱們再好好聊聊,」中年婦女說,「你中午想吃什麼?日本料理怎麼樣?」

「隨便吧……」柳菲菲已是無心想著吃什麼的問題,她有點不明白這個行為「不同尋常」的中年女人來找她的目的是什麼,不過剛剛在教室門口,自己著實虛驚了一場,在那種情況下,自己就算拿出再有力的證據都是言弱聲微的,同學們根本就不會相信自己,真相有的時候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夠定義的。

縣長夫人帶著柳菲菲來到一家料理店門口,這家料理店就是柳菲菲以前做兼職的那家,這裡面很多人她都認識。進門的時候,那個經理瞪大眼睛看著柳菲菲,經理明顯是認識縣長夫人的,柳菲菲清楚的記得她被辭退那天,經理非常無奈的說的那句話:「你得罪的人我們得罪不起。」

柳菲菲和縣長夫人面對面的坐著,料理店裡的包間里裝修的風格很有日式民居的感覺,榻榻米中間有一張方形桌,桌上擺放著兩套日本料理的餐具,旁邊還擺上一些調味品和一些小裝飾品。

那一頓飯是柳菲菲吃過的最不自在的一頓飯,點完菜之後,縣長夫人眼睛一直盯著柳菲菲,她上下打量著柳菲菲,這個女孩到底是年輕貌美,縣長看上這麼漂亮的一個人女孩子也確實無可厚非,雖然縣長夫人年輕時候也是一個出了名的美人兒,然而畢竟時間不會等人,朱顏辭鏡花辭樹的客觀規律也是不可逆的。柳菲菲突然對對面坐著的這個中年女人產生了興趣,這個女人現在一副要跟自己做朋友的姿態,剛開始的敵意現在已經蕩然無存了。

「謝謝你,菲菲。」縣長夫人突然說了這麼一句無厘頭的話。

「我……」柳菲菲瞪大眼睛看著這位曾經看起來那麼粗暴的女人。

「謝謝你能成為縣長的朋友,不管你們成為什麼樣的朋友,我都要發自肺腑的謝謝你。」縣長夫人語氣里沒有半點弄虛作假的成分,不過還是讓柳菲菲難以置信。

「姐……,那個……,我……」

「你聽我說,」縣長夫人打斷支支吾吾的柳菲菲,「其實縣長自從認識你之後,整個人變化了很多,以前我們夫妻之前感情很淺,動不動就吵架,有時候甚至動起手。作為一個女人,我內心並不希望我們倆夫妻之間的感情弄成這般處境。」

柳菲菲好像明白了什麼,眼前這個中年婦女和上次狠狠甩自己一巴掌的那個「惡婦」完全不一樣,不管還是從穿著上看,還是從氣質上看,她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

「縣長他不知道我今天來找你,今天找你只是我想跟你談談,主要是想表達一下我對你的感謝之情。三十年前,我跟縣長這個男人走進了婚姻殿堂,那時候我也跟你差不多大年紀,轉眼間我倆已經做了那麼多年的夫妻,可是我倆的婚姻並不幸福,縣長他不愛我,我知道他心裏面一直忘不了一個人。」縣長夫人娓娓道來,像午後跟友人在咖啡廳里靜享一杯拿鐵咖啡,漫不經心的看著窗外來去匆匆的行人和車水馬龍的街道。

「縣長大學時候的女友吧?」柳菲菲接上縣長夫人的話。

「是的,我能找到你也是因為那個女人。縣長晚上睡覺時候會說夢話,而我的睡眠很淺,我經常聽到他夢話里提到你和那個女人的名字。後來,我就找機會問縣長的司機了,司機告訴了我關於你的情況。」柳菲菲突然之間很佩服這個女人的「偵查」能力。「唉,作為一個女人,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跟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過一輩子,但你要是問我後不後悔嫁給他,我又很清楚自己的心裡其實一點都不後悔。」

「那你愛他么?」柳菲菲問。

「你這個問題我也問過我自己,到底愛不愛呢?怎樣才算愛呢?」縣長夫人有點自嘲般的苦笑著。「那天在這家店裡吃飯的時候,我倆其實是在冷戰,我忍受不了他跟我吵架時候那副不冷不熱的態度,我一直認為我們之間夫妻間的情分不至於那麼淺。我這個人脾氣急起來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所以讓你成了那天的受害者。」

縣長夫人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一些抱歉的神色,然後柳菲菲卻感覺到自己臉頰火辣辣的疼了起來。這個中年女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弄到自己的身份和地址,在同學們面前演了那麼一出「不歡而散」的戲,還把自己帶到這家曾經發生過不愉快的料理店,她們倆還因為一個男人面對面坐著,像素味平生但卻一見如故的朋友一樣推心置腹的促膝談心起來。

「我跟縣長之間真的沒發生什麼,我們沒有上過床。」柳菲菲覺得這一點對眼前這個中年女人很重要,或者可以說是極其的重要。一個女人如果能夠容忍自己的男人與其他女人發生肉體關係之後還能安之若素,那麼這個女人肯定不愛這個男人,對於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感情,精神不可以專屬於對方,但身體肯定是要專屬對方的,至少柳菲菲是這麼認為的。

「嗯,這個我知道,他不會跟你上床的。」縣長夫人又露出自信的笑容。柳菲菲不明白這個中年婦女為什麼會這麼自信,她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的姿色了,然而她實在心有不甘的感覺,在一個雄性個體的性需求上,她竟被一個人老珠黃的中年婦女比下去,實在是狠狠的打了她的青春和美貌一巴掌。不過,柳菲菲還是故作鎮靜,並沒有表現出來任何不服氣的樣子。

「您是怎麼知道的呢?」柳菲菲故作驚訝的問道。

說話間,服務員開始上菜了,一盤盤花樣別緻的料理錯落有致的擺上了桌,服務員有條不紊的做好服務顧客的工作之後,便倒著退出了包間,說了句:「請您慢用。」之後小心翼翼的拉上了包間的門。

「縣長那方面能力有點問題,他四十歲之後便喪失了那方面能力了。」縣長夫人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得意,又有些失落。得意的是她不用擔心縣長和別的女人發生關係,肉體上不會背叛自己,而失落的是從縣長喪失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之後,她也徹底喪失了作為一個女人的「福利」。

柳菲菲突然之間好像明白了什麼,她腦海里浮現了縣長那溫文爾雅的笑臉,她起初以為這個女人是在說謊,因為女人心,深不可測,尤其像這樣的中年婦女,她們的生活閱歷是極其豐富的,她們對付男人的方式和「手段」也是不容小覷的。假如這個女人說的是假話,她故意使出這招不尋常的「苦肉計」讓柳菲菲打心底「瞧不起」縣長這個男人,從而徹底「幡然醒悟」離開縣長。不過柳菲菲心裡想了一下又覺得好像不是那麼回事,像自己這樣年紀輕輕的女孩子不可能因為「欲求」而結識中年男人的,她們無非是貪慕中年男人的人格魅力或者是他們的「財氣」。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忽悠你?」縣長夫人一邊說著一邊給柳菲菲夾了一塊三文魚肉,夾完之後她好像意識到少了些什麼,於是縣長夫人往柳菲菲面前的小碟里倒了一些日本醬油,又往倒好的醬油里擠了一些芥末。

「我跟縣長只是普通朋友,我們從來沒做過出格的事情。」柳菲菲依舊這麼回答道。

「我也還是想謝謝你,因為你的出現,縣長現在跟我的夫妻關係好多了,我們倆爭吵的次數也明顯比之前少了很多,我想我應該把這個功勞歸功到你的身上。」縣長夫人說的很誠懇,語氣里甚至有些卑微。「在別人眼裡我是縣長夫人,大家都尊重我,你看這家店的那個經理,要不是因為那天我跟你發生的不愉快,他不會那麼為難的把你解僱,我跟了縣長是過上了體面風光的日子,可是作為一個女人,你應該知道,其實一旦物質上滿足之後,精神上的滿足顯得尤其的致命。」

縣長夫人最後用的「致命」兩個字讓柳菲菲忽然間有點同情這個衣著上品、養尊處優的女人,雖然自己並沒有切身的體會過她的感覺,但是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父母離婚前,他們日子過的很磕絆,母親總是在吵架時候歇斯底里的指責父親「不懂關心自己」,她剛開始不明白母親哭訴所求是哪種「關心」,她也不明白父親聲色俱厲的指責母親「不懂得理解男人」的原因,總之他們的關係很不好。然而父親娶了那個木訥的女人之後卻很少大動肝火跟她吵架,那個木訥的女人每天過的很單純,做家務,照顧孩子,出去買菜,她每天都沉浸在生活的柴米油鹽醬醋茶中,她也從不會跟父親求取更多的關心。父親有的時候下班會給那個木訥的女人帶回來一些小禮物,像是一副手套、一條地攤上買的圍巾、一杯木訥女人喜歡喝的蜂蜜柚子茶……那個木訥的女人每一次收到父親的小禮物都會顯得異常的興奮,柳菲菲一直懷疑那個木訥的女人其實根本就不木訥,前一秒她還面無表情的做著家務,後一秒父親回到家之後她安全就變了一個人。父親以前跟柳菲菲談及那個木訥的女人,父親說以前他給柳菲菲母親買再貴重的東西,柳菲菲的母親只會挑剔他的眼光不好,或者說他浪費錢,有的時候甚至還會把他買的東西拿回去退掉,而那個木訥的女人從來不會挑剔的他的買的東西是否貴重,對父親而言,其實他只想看到自己回到家之後看到老婆熱情的笑臉。

柳菲菲開始慢慢有了自己對男女之間幸福的定義,她覺得父親比以前快樂,因為遇到一個會在意他的「小驚喜」的人,這並不是母親的錯,只能說他們倆並不合適而已。柳菲菲在高三時候曾經收到母親寄的一個包裹,裡面有一張銀行卡,一沓照片和一封鋼筆寫的信。

那封信里寫著:

親愛的菲菲:

你好!

作為一個母親,我是失職的。我並沒有感覺自己對不起你父親,但是我深感自己最對不起的就是你,菲菲。

那一年,我毅然決然的選擇了離開,放棄了自己的婚姻,也拋棄了你。作為一個女人,我一點都不後悔自己當初的決定,我只想掙脫和你父親的婚姻枷鎖。兩個針鋒相對的人在一個屋檐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錯誤,我只是想知錯就改,不想毀了自己一輩子的幸福。餘生很漫長,儘管我很捨不得你,但是我還是做出那麼個艱難的決定。我不苛求你的原諒,儘管我心裏面很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抉擇。你肯定會覺得我很自私,但是我只想告訴你,作為女人,對待感情都是自私的。

現在我過的很好,我又結婚了,也生了一個孩子。現在的丈夫對我很好,我很幸福,希望你能祝福我。

這張卡的密碼是你父親的生日,裡面的錢是給你以後做嫁妝用的,你收好。

媽媽

5月20日晚

柳菲菲其實內心是不原諒母親的,如果選擇了婚姻,戴上了戒指,做出了承諾,就算遇到再大的事情,這些都是掙脫不了,也打不開的枷鎖,婚姻里可能沒有愛情,但婚姻里一定會有枷鎖,只不過有些人甘之如飴,有些人極力掙脫。

柳菲菲那天很晚才回到宿舍,她一個人走在大街兩旁的人行道上,燈火昏黃的路面上映著她長長的身影,她覺得自己的成長過程中的孤獨是無上榮光的,這種孤獨練就了她對周圍一切事情都漠不關心,不予計較。她回到宿舍之後,也並沒有感覺室友們什麼異樣,白天的事情好像沒發生一樣,可能白天那場「爛尾」戲根本就沒有後續評論和探討的必要。

回憶總是想柳菲菲情緒泛濫,像夜晚起風時候的魚塘水面,不復白日那平靜的水波,暗涌著深不可測的黑暗……

【小de生活】——生活不遷於詩,生命不止於遠方。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小de生活 的精彩文章:

TAG:小de生活 |

您可能感興趣

於文文因《前任3》和《體面》,「一炮而紅」
《前任3》插曲《體面》超唯美鋼琴版
《無名之輩》:體面求生,體面求死,皆為尊嚴
體胖男士的體面之道
《前任3》女主國外街演於文文,現場深情獻唱《體面》!
華語實力女歌手於文文的三首經典之作,有一首竟比《體面》好聽!
蘇東坡:內心體面,活得才體面
以宋之名:這是一個大國最基本的體面
《涼生》上演最體面的放手 鍾漢良於朦朧兄弟和解
於文文空降快樂大本營,與毛不易共同獻唱《體面》
於文文跨年現場唱《體面》,空靈嗓音卻被「甘蔗腿」搶了鏡!
八月分手月?十二生肖誰的分手方式最體面
分手體面,是明星的必修課
體面男士的六大武器
要想混得體面,就要上《T》的封面。
《快樂星球》主角模樣如今「大變身」,網友:體面!
山本五十六座機被美機半道截殺,死後山本屍體竟然保持體面坐姿
《論語》:善良,是最高貴的體面
《紅樓夢》里賈母與邢夫人假禮假體面的婆媳關係
快樂大本營最新一期:毛不易深情唱《體面》被認為是三十歲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