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千嬅電光幻影

最新 07-20

293 電光幻影

作詞林夕

作曲於逸堯

原唱楊千嬅

撲面而過

如難過眼淚淋熄興奮烈火

如肥皂在肌膚上偶遇而破

如時間戰勝了的一聲苦情歌

本我到無我

天涯明滅忽爾沒痛楚

我或忘我

如微雨放低水花花向上舞的因果

夢想顛倒一切在我

得所以失執於對便錯

人存在只想為了求證

曾留下追憶里的情景

但萬法好比電光的幻影

入靜了心境挂念難道靠眼睛

而遺憾都只為了求證

最看不開的竟然是感情感情

愛恨無常雪落無聲

色不過色卻礙了空性

我或無我

唯時間會去解釋苦惱亦要我許可

恨只因愛因愛及怖

歌者與歌終須要掠過

人存在只想為了求證

曾留下追憶里的情景

但萬法好比電光的幻影

入靜了心境挂念難道靠眼睛

而遺憾都只為了求證

最看不開的竟然是感情感情

愛恨無常雪落無聲

色不過色卻礙了空性

《電光幻影》收錄於楊千嬅04年的同名專輯《電光幻影》。魔幻詭譎的電音前奏彷彿在嘲弄變幻莫測的人生，似在道說，世人焦躁不安的內心是永遠無法得到釋放。詞意主講佛理的「諸行無常」與「諸法無我」，佛理與電音的結合，亦更顯別緻。

《電光幻影》是亦舒一本同名小說，主要講述失意的女主角榮三和與一群戲子的故事。三和的居所被幻影製作公司相中了，被征為外景拍攝地點。在一個月的拍攝期間，三和發覺這個戲班子里的人全是有趣的靈魂，年輕卻通透。不其然間，這群有意思的人幫助三和逃離失戀的陰霾，而三和成為這群戲子人生的看客。人生如戲，戲子們的真實人生比電影要精彩數百倍。

眾人皆道「戲子無情」，拍攝完畢，戲子們趕往下一個拍攝地點。三和本以為一個月的守望相助，經已與他們結下深厚友誼。不曾想往後的機場偶遇，戲子錯愕的表情卻道出了他們早已將三和遺忘的事實。就像男子認不出坐在飯店門口的前妻，那麼滑稽無情。

佛家有云：一切有如露，如幻亦如電。世事皆如浮光掠影，不管曾經那麼情深義重，逝去即是逝去。遺忘不是涼薄，不過是人之常情，事事銘記於心，也不過自討苦吃，「執於對便錯」。

林夕筆下的《電光幻影》沒有亦舒小說的那份「透」，林夕仍在尋求忘卻煩憂的方法。或者說，於他而言佛理已諳熟於心，但終究執於「色」而礙了「空性」，而「色」也不外乎一個「情」字。

撲面而過

如難過眼淚淋熄興奮烈火

如肥皂在肌膚上偶遇而破

如時間戰勝了的一聲苦情歌

本我到無我

天涯明滅忽而沒痛楚

與你的一切宛如眼前迷霧，我想伸出手碾碎，張開五指卻發覺連觸感都沒有，迷困其中卻不知所措。忽而一驟狂風撲面而過，掃蕩眼前殘影。狂風因何？是痛苦絕望後的頓悟，是時間的洗禮還是出於意外？不論因由，這驟智慧之風似乎解救我於困苦之中。眼前白茫茫一片真是乾淨，我終於拋開驅動我於俗世前進的「本我」慾望，而進入「無我」境界。「諸法無我」，無我即是忘我，任天地崩塌，我心已無牽掛。

我或無我

如微雨放低水花花向上舞的因果

夢想顛倒一切在我

得所以失執於對便錯

佛家的核心是緣起與因果，一切遭遇因緣而起，而今日果源往日因。「恨只因愛因愛及怖」，從簡單的物理學角度來說，你我之間的糾纏也不過是像作用力與反作用力的關係。有多愛就有多恨，有多恨就有多悲憤。因你給我的苦痛，我願遁入佛門，渴求佛法解我煩憂。苦於「求不得」，又執於「放下」，但一旦起了執念，一切便是錯的。如若不執於「放下」，任你於我心間馳騁遊盪，誰能擔保我能保持「空」性，不因所謂的「貪噌痴」而亂了心神，忘了佛性。

人存在只想為了求證

曾留下追憶里的情景

但萬法好比電光的幻影

入靜了心境挂念難道靠眼睛

生而為人，本是苦不堪言：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五蘊熾盛苦，人生八苦皆無一倖免。佛家有云：「諸行無常」。萬事萬物皆有生滅變化，故稱「無常」。在這瞬息萬變的宇宙，人的存在與螻蟻無異。大自然的一聲憤怒、隕石與地球的碰撞或是宇宙太空的一點小運動足以讓這群螻蟻覆滅。既然如此，螻蟻的存在又有何意義？不過是沉溺於在無盡苦痛中尋找一絲快感的因果循環中罷了。

但渺小脆弱如我，依然想用記憶中的你為我的生命求證。說到底「參透萬法」也不過是電光的幻影，這一秒的通透，不代表下一秒的清醒。坐入禪定，逃得了色蘊，卻躲不過想蘊，挂念不在於眼而在於心。

而遺憾都只為了求證

最看不開的竟然是感情感情

愛恨無常雪落無聲

色不過色卻礙了空性

世人皆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但參透個中緣機又有幾人？「色」即是五蘊，「空」即是放下。諸行無常，緣起緣滅，萬事萬物的本質是虛無，是幻影，即「空」性。「五蘊皆空」亦即「色即是空」，既然虛無是萬物的本質，那麼「空」性亦蘊含了萬物，即「空即是色」。「色」與「空」兩者是平衡亦對等的關係，倘若執著於其中一方，必然打破內心平靜。

林夕曾說過「入世處事，出世做人。」說得倒是輕巧，估計林夕本人也時常困惑於入世與出世的界限，「色」與「空」之間的拿捏。世俗之下的佛理，是通達人性的佛理。它並不要求凡人斷除六根，而是正視六根，與「貪噌痴」和平共處，看得通透而不執著。不得不道佛理太難，難於理解更難於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