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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隨記-梁奕

住院隨記

為儘快摘除給我帶來吃睡障礙的膽囊結石,或許是為了換取幾日術後的閑散日子,我異常乾脆地住進了市區一家大醫院的肝膽外科。

在例行了體檢、禁食、灌腸後,我被安排在入院的第三天上午手術。由於醫院手術銜接上的失誤,我被提前1小時送進了手術樓。護士告知我得等著「接台」。看我有些疑惑,我的主管醫生對我說:「接台」就是等上一個病人做完後,我才能接著上手術台,他們將其簡稱為「接台」。我怎麼想這兩個字都有些彆扭,聽上去極不溫馨。

我就這樣被擱置在過道上,等著「接台」。聽著彷彿被放大了數十倍的手術器具的碰撞聲,看著全副武裝的醫護人員在身邊魚貫而行。我的思維因緊張而變得有些散亂,神經也因恐懼而變得格外的脆弱。

不清楚是怎樣被推上手術台的,只記得一個面罩罩上口鼻,意識便開始漸漸模糊,身體開始漂浮起來,我知道是麻醉藥在起作用了,頭腦中突然就出現了乘飛機離開地面的感覺:我身在的天空越來越大,地面上的景物越來越小。人在麻醉開始的一瞬間,意識便越過了痛與不痛,有我與無我的交匯點,身體就變成了一個空殼。這個過程使我後來領悟到也許生與死的界限並不像人們說的那麼分明,有時他其實就像簡譜中的一個滑音,在生命的樂章中顯得自然而流暢。或者就是這一次呼吸和下一次呼吸的一個停頓,在生死的輪迴里悄然地斷開或鏈接。

人腦的深度麻醉,像電腦突染惡性病毒一樣,在幾十分鐘的時間內將所有的信息儲存全部「刪除」。當麻醉藥逐漸失去效力,痛覺還未蘇醒過來時,神志已經開始在搜尋「回家」的路。越是先進的設備靈敏度就越高,所以人們往往會感覺到來自精神的痛苦與愉悅比來自肉體的強烈和持久得多。

手術後回到病床上,母親在一遍遍地叫我的乳名,我清楚地意識到身體內的各個系統在重新啟動。醫生沒有騙我,幾小時後記憶中的所有信息無一丟失。據醫生說:麻醉後4小時內病人要由家人不斷地叫醒。所以,在我術後住院修養的那幾天,病房裡不斷有人被推去手術,下手術室後總有家人在其耳邊輕聲呼喚,像召喚迷路的孩子。因了這些呼喚,肅穆的病房平添了許多的溫情和暖意。也因了這層溫情,我錯把枕邊嘩啦作響的輸氧器聲當成了敲窗的夜雨;誤將身下板硬冷峻的病床當成了近處江上搖曳的扁舟。

剛失去膽囊的那段時間並不太好受,一個跟隨自己幾十年的器官說去就去了,連個照面也沒打。且不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能隨便拿走,就算保持身體各系統的「生態平衡」也不能「濫殺無辜」。不久,身體真的開始抗議:右肋下隱隱作痛,消化功能也一度受影響。我知道這是現代醫學的超常行動與人體固有的結構在進行強勢較量。經過近半年靈與肉的掙扎與搏鬥後,我明白了這些隱痛只是暫時的不適應。是因為我「適應」得太久了,以至於長期以來對貌似、病態的適應無法辨別。

身體完全恢復後,面對準備和拿不定主意動手術的朋友的詢問,我總是以切身體會懇切地告慰:沒有膽囊的生活,我一點也不缺什麼,告別膽囊的日子我活得很輕鬆。

(作者單位:重慶電力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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