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保健：冰雕盆景

冰雕盆景

文/許保健

中師畢業，我被分配到澄湖之濱的澄湖小學。報到時。我竟傻了眼，所謂擁有4個班級的小學，卻只有兩間平房，裡間是教師的宿舍兼廚房，外間是教室4個班級，共26名學生，渾然一體，師範里介紹的「複式班」，現在我真正地領略了。我是教師也可稱校長或司令光桿的，現實太嚴峻，我不免有點沮喪。26個學生根據年級面向四壁，背背相對。上課時，一、二年級預習，三年級練習，四年級分析課文。10分鐘後，教師調換班級，走馬燈似的。好像農村學生早已習慣於此種教授法，教室內居然互不干擾。上公共課時（美術、音樂、講故事）再統一方向，化零為整。

我畢竟是科班出生，生動的故事，風趣的遊戲，活潑的兒歌，迷人的風琴……一星期不到，在學生心目中我已經被神化了。教室裡布置了宣傳畫，《學習園地》，教室外清除了雜草，栽上了花木。學校面貌變了，我的心情也變了。

宿舍是我辦公的場所，也是孩子們的樂園。下課時、放學後，孩子們常到宿舍里來玩，東瞧西望，問這問那。最使他們驚訝的是放在寫字檯上的水石盆景。

「老師，這些石頭種在水裡，能結什麼果呀？」「哈，哈，傻孩子，這叫水石盆景。它是立體的畫，無聲的詩；它是凝固的音樂，有生命的雕塑。它集千山萬壑於咫尺之間……」我興緻一來，就與學生們大談起盆景藝術來了。

一個星期過去了，又是一個星期，我給孩子們知識和力量，孩子們給我天真和純樸，漸漸地我愛上了這群澄湖邊的孩子們。

暑去冬來，一晃一學期將過去。我自己也沒有想到，竟被評為鄉先進教師，併到縣裡開了兩天表彰大會。

第三天早晨，我冒著嚴寒趕回了學校。儘管天寒地凍、滴水成冰，但學生們早已來到了學校。奇怪的是學生們見了我都神秘地閃開了。我預感到發生什麼不平常的事。當我跨進教室，我呆住了，只見教室的講台上放著一隻大型盆景。明晃晃、亮晶晶——重重疊疊的崇山峻岭，都是晶瑩剔透的。有的山峰上堆著白雪，有的懸崖下掛著冰凌。群山峽谷之中，也是冰天雪地。那麼雄偉，那麼氣派，簡直像出於大家之手。更使我驚訝的是，在山峰狀的冰塊里，冰凌中還凝固著澄湖的特產——水晶蝦。山峰是透明的，蝦也是透明的，聖潔極了！盆景下壓著一張大紅紙，紙上寫著幾個歪歪扭扭的毛筆字：立體的話，無聲的詩——獻給敬愛的先進教師！後面是簽名了，儘管潦草的簡直無法辨認，但我還是看清了26位學生的姓名，都是毛筆簽的呢！我動情地吹響了上課的哨聲。

「這是誰的傑作？」指著冰雕盆景我問道。

學生們推推搡搡，最後班長庄羽波站起來。「老師被評為先進，我們都很高興，準備獻給老師一件禮品。大家都說，老師喜歡盆景，我們就做了個大木框，裡面鋪滿了砂。今天清晨，我們全體同學一同到澄湖邊去拾冰凌蝦。因為這兩天天寒風大，湖邊的水晶蝦被水夾著一同衝到岸上，立刻就凝結成冰。我們專揀那些裹著蝦的，形似山峰的冰塊和冰凌。拾回來以後，把它們嵌在沙盤裡，再用冰塊和白雪把裸露的部分全部覆蓋滿。我們想，我們的盆景比老師的大，老師一定會喜歡……」

「還有，冰雕盆景融化以後，還可以讓老師嘗嘗澄湖特產水晶蝦——味道好極了。」快嘴沈榮終於熬不住，又插嘴了。

「老師，您喜歡不喜歡？」學生們齊聲問道。

「喜歡，喜歡……同學們，謝謝你們了，真的，太感謝了……」我哭了。

[作者簡介]許保健，男，中學退休教師，平時愛好文學寫作，經常有文章在報刊雜誌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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