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的醫院

眼看著遊行的隊伍情緒激動，楊院長動情的下跪也不能阻止時，一時著急躺在地上，此時明晃晃的陽光下曬得人們已經汗水淋漓。汪成龍急忙找了一把傘給楊院長遮上，趕緊勸到：「楊院長，你快起來啊！」

「同志們，你們聽我一句勸，千萬不要做傻事。走出這個大門，以後的路就不好說啦！」楊院長情緒激動的說：「我是過來人，大家聽我一句話，各自回去吧？」

汪成龍感動的說：「楊院長，我知道你是為大家好，可是大伙兒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這件事政府不嚴肅處理，以後我們上班還有什麼安全感可言，以後我們的安全誰來保證？」

「我來保證！」這時傳來一句女人的話，原來是藏貞局長從轎車上走下來。

「老爺子，你趕緊起來！」藏貞拉起楊院長，繼續說：「你這麼大年齡在這兒曬著，萬一中暑怎麼辦？」

楊院長坐在地上，看著藏貞，對著大傢伙兒說：「同志們，衛生局臧局長親自來處理這件事，說明政府對我們高度重視，這個事就有希望啦。大傢伙收起橫幅回去工作吧？」

「大伙兒，你們看楊院長這麼大年齡，勸大家也夠辛苦的，同志們多多理解一下吧？我會向政府彙報，嚴懲兇手和不盡職人員的責任，我在這裡保證一定會處理好的！」藏貞拿著一個擴音器喊著。

人群開始猶豫不安起來，一些人慢慢放下橫幅。

脖子上還纏著紗布繃帶的顧敏失聲痛哭起來：「臧局長、楊院長，護士長那麼一個善良的人就這樣含冤走了，你們一定要替護士長做主啊，她的孩子才十幾歲啊？」

幾個年輕護士忍不住也哭泣起來，更多的人選擇無聲的沉默。

汪成龍代表大伙兒說：「臧局長、楊院長：兇手就是一個性格扭曲無比變態的傢伙，我們多次好言好語勸導安慰他，做了很多工作就是說不通，我們真的是為了此事盡心儘力，甚至是變成熟人關係。固然有他偏執頑固不化的性格缺陷之外，這絕對不能是免於法律制裁的擋箭牌，精神病人犯罪，不是還要監護人承擔責任呢？何況這件事根本達不到精神病人犯罪的程度，兩個警察就在我們身邊借口是內部矛盾而不願意伸手保護，這是什麼狗屁邏輯呢？如果這次正義得不到伸張，如果我們選擇沉默，如果政府也選擇沉默，那麼醫院和我們醫生護士是不是就是待宰的羔羊呢？任何人有一點點借口就要打罵醫生呢？任何人有一點借口是不是就要打打殺殺我們呢？醫院還是什麼治病救人的地方嗎？醫生還是什麼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嗎？護士又是什麼呀？還有沒有一顆感恩的心呢？」

「汪主任，你說的沒錯。我們醫生也是人，也有自我保護的權利。但是大傢伙兒聽我說，市政府和公安局高度重視這件事，決不能敷衍了事，一定會給大家一個說法，」藏貞拿起擴音器高聲說著：「我和很多醫生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很多人都知道我的做事風格，我是不是那種拖泥帶水的人嗎？同志們有一點任何困難，只要找到我藏貞是不是儘力而為解決呢？」

「臧局長，你為我們解決困難大伙兒心裡有數，但這件事怎麼能輕易結束呢？」顧敏哭著說。

「小顧啊，我認識你和你姐姐，咱們縣城才多大啊，大伙兒走在街上逛逛就能碰到熟人，我也不隱瞞大家，我會叫我家任市長督促此事，還死去的護士長一個公道，還有半月前含冤死去的老江兒子。這一筆筆血債說明什麼問題？是不是我們的管理有缺陷？是不是我們存在漏銅？今後我們一定要加強醫護自我保護能力，防患於未然。決不能讓悲劇重演，大伙兒聽我說對不對？」

人群中有人鼓起掌聲。

「萬一說話不算數呢？」有人問。

「不會的，大伙兒都看著呢？」有人說。

「局長和院長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我們就回去吧？」還有人說。

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集結的人群漸漸散去，楊院長如釋重負一般陪同藏貞到辦公室。

「哎呀，剛才的情形我都嚇壞了。」楊院長笑著給藏貞敬茶。

「這種場合能把你這個老狐狸嚇唬到？」藏貞笑著說，「不就是上街遊行嗎？」

「你倒說得輕巧，你讓他們去遊行看看？估計我的院長的位置不保，你臧局長的位子也難說，哈哈！」

「是啊！今天多虧你及時攔住，不然對整個江河市的形象都有影響的！個人的這點榮辱算什麼呀？楊院長是不是？」

「那這件事怎麼處理？」

「給公安局打招呼，把人抓緊來，等著法律制裁。但是這個審判的時間可能比較長，你必須安撫好醫院職工，不要節外生枝！」

「什麼叫節外生枝？如果警察有作為也不會發生悲劇。我就搞不懂，人都在現場，怎麼就攔不住兇手行兇呢？」楊院長氣憤的說。

「老楊，你怎麼又杠上公安局呢？人家叫我勸勸你不要再提這件事，好不好？」藏貞也有點生氣的說。

「為什麼總是強調醫務人員有錯呢？警察有錯承認就那麼難嗎？」楊院長頂了一句。

「我不和你吵，昨晚電話里已經吵過，你一把年齡怎不想想退路呢？何必較真到底呢？」藏貞黑著臉說。

「正因為我就要退休了，這件事不處理好，我會後悔一輩子的。」楊院長以一種堅定的口氣說到。

「懶得跟你說，」藏貞輕蔑的說：「你就撞南牆撞死算了，我不會救你的。不過話說在前頭，你不能把我和任市長牽涉進去。哦，還有我家大力，不能影響我女婿的前程的。」

「放心，這件事我不絕對會讓他插手。今早我就把他支走，做個不在現場的證據，呵呵。」楊院長笑著說，心裡憐愛著自己的寶貝乾兒子。

「你把他派到哪裡？」

「我叫他把目前的幾件事情，向省衛生局彙報。」

「你，你，你這個老狐狸！為什麼越過我，去省里彙報呢？」藏貞指責楊院長，氣憤的說：「這個吳大力，膽子不小嘛！這種事情也不跟我彙報，看我回去不打斷他的腿，剝了他的皮？」

「你這個丈母娘好狠心啊？」楊院長挑逗似笑著說：「你女兒馬上就要生孩子，你就要做奶奶了，你把大力打傷誰來照顧你女兒，想過沒有？」

「人家只是隨口一說，怎麼捨得打呢？」藏貞紅著臉說：「不過，你這個老楊，咱倆的賬不能就這麼算了。」

「你還要你女婿的聽話，就得幫我懲罰那些犯了錯的警察！」

「你饒了我吧，我可不敢得罪他們，你會死的很難看。」藏貞冷笑著說。

一周後吳大力從省城回來，在楊院長辦公室找到他，直接問：「老爺子，醫院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讓我替你出面解決呢？」

「咳，事情發生突然，我不知道能不能攔住他們上街遊行？萬一攔不住問責下來，我倒無所謂，就怕影響你前途，知道嗎？」

「我知道，但你當時也太冒險了，群情激奮什麼事情都能發生，一旦事態控制不住如何收場？老爺子您以後別這麼冒險了！」

「就怕沒有以後了。」楊院長有點凄涼的說。

「什麼？發生什麼事？」吳大力坐在楊院長身邊，關切的問。

「這幾天為給死去的護士長一個說法，我聘請兩個律師無數次到公安局，和他們據理力爭，最終把那兩個瀆職的警察處分，順帶著加快楊所長的審判。雖然我跟楊家關係，猶如本家一樣，但他們執法犯法必須得到懲罰。但也有人說我太強勢太高調，我最近也在想自己這幾年醫院管理方面的問題，越想越不明白，乾脆不想了。時代在進步，千年蟲都要出現了。我只是一個退伍軍人，對醫學專業的知識根本不了解，還是讓懂的人管理醫院吧？現在，醫患衝突的苗頭已經露出來，但還沒人去重視也沒有法子去滅它。雖然那兩個警察得到正義的伸張，保不準以後其他的警察記恨此事，磨洋工不幹活，再發生什麼病人打砸搶醫院的情況時，我真擔心以後的院長還能不能請動他們？所謂一朝君子一朝臣，誰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在新院長那兒估計夠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啊？」

「老爺子你去哪裡，我也去哪裡！」吳大力動情的說，早已明白事態的發展規律。

「很高興有你這個乾兒子，我已經跟臧局長商量好了。」楊院長深情的抱著吳大力，拍拍對方的肩膀說：「上面指定原中醫院的賈副院長，來我們醫院做正院長，那個人是出了名的莽夫、低俗粗鄙的一個人。但他學歷高、工農兵大學畢業，外科主任醫師，從頭到腳的手術都能做。他來了，可以填補我們醫院腦外科和胸外科的技術薄弱。就是脾氣出了名的臭，我擔心你受不了他那粗暴性格，想把你調到中醫院做副院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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