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君子惡居下流」

19.20

子貢曰：「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

【譯文】

子貢說：「商紂的惡行，恐怕不像傳說的那樣嚴重吧。因此，君子不能居於下游之處，否則天下的壞事都會算到他身上了。」

【注釋】

（1）邢昺《論語註疏》：「此章戒人為惡也。紂名辛，字受德，商末世之王也。為惡不道，周武王所殺。《謚法》：『殘義損善曰紂。』」

（2）李贄《四書評》：「非為紂分疏，實不欲人為紂耳。」

【解讀】

這是《論語》中唯一一次出現紂的名字。《微子篇》講「殷有三仁」，雖然沒有直接點出紂的名字，但三仁之事當然都和紂有關。在《周易·繫辭下》中，紂也出現過一次：「《易》之興也，其當殷之末世，周之盛德耶？當文王與紂之事耶？」而《周易》明夷卦《彖傳》所謂「明入地中，明夷。內文明而外柔順，以蒙大難，文王以之。利艱貞，晦其明也，內難而能正其志，箕子以之」，顯然也是講的紂的事。我們知道，司馬遷說過：「文王拘而演周易。」（《報任安書》）蓋文王正是被紂「拘」於羑里而「蒙大難」，才將三爻畫的八經卦重疊而成六爻畫的六十四別卦，並系以卦爻辭，進而「演」成《周易》的。故而或可說，紂還為《周易》的誕生做出過間接的「貢獻」呢。

關於周滅商，肯定有紂本身的原因，但紂是否像傳說中的說得那樣建「酒池肉林」等等，子貢獨具隻眼，認為「不如是之甚也」。關於紂的真實形象及其歷史地位，一代偉人毛澤東曾有評點說：「把紂王、秦始皇、曹操看做壞人是錯誤的，其實紂王是個很有本事、能文能武的人。他經營東南，把東夷和中原的統一鞏固起來，在歷史上是有功的。紂王伐徐州之夷，打了勝仗，但損失很大，俘虜太多，消化不了，周武王乘虛進攻，大批俘虜倒戈，結果使商朝亡了國。史書說：周武王伐紂，『血流漂杵』，這是虛張的說法。孟子不相信這個說法，他說：『盡信書，不如無書。』」（陳晉主編《毛澤東讀書筆記解析》）孔子說：「眾惡之，必察焉；眾好之，必察焉。」（15.28看來子貢是踐行了孔子的這個講話精神的。

當然，子貢的話，主要還不在於對歷史上紂的形象的大膽質疑上，而在於「君子惡居下流」的忠告上。此正如朱子所言：「子貢言此，欲人常自警省，不可一置其身於不善之地。」（《四書集注》）或李贄所言：「非為紂分疏，實不欲人為紂耳。」又東條弘所言：「謂須慎言行，不必拘『置身』矣。」（《論語知言》）如細加玩味，「君子惡居下流」之說，的確既有警人效尤之意，更有勉人奮進、自強不息之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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