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用十幾年找我媽,等來一句:我不是你的女人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冰川 | 禁止轉載
1
我卧在後院紫藤花架下的美人榻上,眯眼曬著太陽。這後院的小風吹得得宜,不大不小,不冷不熱,頭頂上的花樹葉子簌簌作響。
我曬得舒爽,冷不防我那老娘突然冒了出來。見我不理她,抬手將扇子往我的膀子上一敲,我疼得齜牙咧嘴蹦躂起來。
蛇打七寸!
我娘下手一向又准又狠,我蹦躂這一下,美人榻已經換了主人。
「想好了沒,哪天登台?」我娘問我。
我瞪起一雙杏仁眼怒對,「你個領頭的老鴇子不賣,憑什麼讓我去賣?」
她瞥了我一眼,直接在手袋裡抓出一把瓜子來,嗑得噼啪作響。
「讓你去做刺客,你拿不起圓月彎刀;讓你去當騙子,你背不熟《易經》、《八卦》;看你輕功好怎麼也能湊合做個神偷,沒想到被太子府的蝦兵蟹將卸了胳膊回來……」她說著輕蔑地看我一眼,嘴裡念道,「我芸二娘叱吒風雲一世,怎麼生出你這麼個貨來!」
我被她擠兌得心酸,柳眉一挑回道:「那還不是你自己眼瞎,光自己叱吒風雲管個毛用,說不定我這德性就隨我爹。」
我一提我爹她指定坐不住。
果不其然,我娘皺皺眉毛拿著扇子站了起來,當頭給我一記暴栗,說:「後天晚上登台。」
看著她老人家越走越遠,我撲通一下在美人榻上坐下來。
沒事我惹她幹嗎!
2
我娘做這怡紅院的老鴇由來已久,遠到可以追溯到我記憶的盡頭。別的老鴇忙著要挾姑娘們招攬生意,只有我娘,生意好壞倒不在意,自己還明目張胆養著一個小白臉。
我小時候無數次抱著小白臉的大腿叫爹,每次少不了挨我娘一頓巴掌。十歲那年我一個好奇鑽到我娘的床底下,等著看我娘與小白臉的好戲。
小白臉深情地對我娘說:「芸娘,我等了你6年,就算你的心是石頭做的也該化了,就從了我吧。」
我娘一伸手把小白臉推了一個踉蹌,還沒等小白臉發火就端了一盞茶到小白臉手上,柔聲道:「嗯,說得也是,先喝盞茶吧。」
一盞茶沒喝盡小白臉已經趴在桌子上。
我娘十分不屑地看著他,「嘖嘖,就這水平還想要老娘的身子。」不屑完了甚是憐愛地拍他的臉,拍完了拿袖裡的手絹擦著手嘆道,「唉,可惜了這張臉。」
我娘走了我才從床底下爬出來。
我看著小白臉睡夢裡滿臉春情的模樣,就知道他中了我娘下的幻情迷藥——醉八仙。
世人都說小隱隱於野,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廟堂。我娘文武兼修,制毒看病都有一手,眉眼也生得美艷,但就是喜歡濃妝艷抹,偏好隱於妓院。
前塵往事是謎,我的身世是謎,我娘是這謎中之謎。
3
怡紅院鴇母媽媽的女兒要掛牌上崗的消息一經傳出,立馬火爆了長安城的花街柳巷。無數慕我娘之名的登徒子紛紛湧來,等著看芸二娘的獨生女兒是何等風流溫婉的模樣。三層小樓人頭攢動,擠得滿滿當當。
為了我這張臉和頭髮,怡紅院裏手最巧的春香姐姐已經忙了一個下午,開臉、梳頭、描眉、撲粉,香氣熏得我打了好幾個噴嚏。
我娘知道我最擅長腳底抹油,耐著性子喝著茶水陪我一個下午,我最後忍不住問:「你真要把我推進火坑?」
我娘搖了搖扇子說:「天下哪裡不是坑?不跳這坑跳那坑。」
我眼裡怒意洶洶。
我娘又問:「彈琴還是跳舞?」
我撇撇嘴角活動活動膀子,冷冷地說了句「我只跳《劍器》」。
我娘點頭贊道:「這舞好,沒有武功底子還真跳不好。他們今天來我這怡紅院也算值了,不枉一人收了五兩進門銀子。」
說完又叮囑春香,「胭脂厚薄隨便湊合,頭髮要梳得結實些,免得我這寶貝女兒一會上竄下跳弄亂了頭髮,那就不美了。」
這舞曲《劍器》是戎裝獨舞,起止爽脆,節奏鮮明,本就不是什麼陰柔的舞蹈,我隨口一說純心搗亂,怎麼就忘了我娘從來不按常規出牌,是天底下最不怕砸場子的老鴇?
我娘像變戲法一樣給我弄來一身戎裝,取下房間牆上的佩劍交到我手上,滿意地扯扯我的衣裳,說:「不虧是我的女兒,跟為娘年輕時候一樣好看。好好比劃,別砸老娘招牌。」
我一個飛騰落在台上,整個怡紅院突然靜了下來,只聽一應人等倒抽冷氣的聲音。
我半眯著眼對著樓上打量一圈,除了錦衣華服就是烏黑油亮的腦袋,其間還有幾個打扮得宜的貴婦。
我平時來前院的機會少,真真沒想到越國的民風現在如此開放,女子竟也可以到妓院里玩。
音樂響起,我抱拳做了承讓的姿勢開始舞劍。
平時這身功夫不大頂用,舞個劍舞倒是綽綽有餘。跳躍、迴旋,或進或退,動如崩雷閃電,靜如江海波平,收勢停舞的時候台下叫好聲一片。
台上的看官一個個興奮得漲紅了臉。
我心裡想,壞了!越國不但民風變了,當下的審美也變了,不愛窈窕的美人了,偏愛勇猛的夜叉了。
我一身雄赳赳氣昂昂地撤下來,怡紅院的頭牌小桃紅款款登台,聽她婉轉一副流鶯嗓子說:「這就是我們芸二娘的千金紅綾姑娘,才貌風流,功夫一流,下邊開始唱價拍賣。」
走了幾步又聽她說:「各位爺,咱們先要約法三章,年過三十的不得競價,家有妻子的不得競價,女扮男裝的不得競價。符合條件的各位爺潑錢吧,拍完了送入洞房……」
我泡個澡沖乾淨一身臭汗,洗完澡拿著飛鏢對著牆上的鏢盤練準星。嗖嗖兩鏢擲出去,我養的小八哥興奮地叫:「姑娘最棒,姑娘打得好!」
我湊過去給它加了一勺小米,撇著嘴角逗弄它,「吃飽了早點睡,今天嘴巴閉嚴實了,別給我惹麻煩。」
原本想先睡一覺養足精神等著財主進屋打他個鼻青臉腫,可偏偏被紅彤彤的帷幔鋪蓋晃得眼慌,想睡睡不著,只好繼續扔飛鏢。
過了一會兒,有人小跑過來,推開門露出個腦袋,是伺候我的小丫頭流雲。
她看我的動作架勢一愣,旋即拉著我到床邊坐下蓋上蓋頭,「客人就要來了,小姐你快坐好吧。這位爺出手真是闊綽,一出手就五千兩。」
靠!這個手筆到怡紅院買女人的初夜,真是有錢吃飽撐的!
流雲安排完了蹭蹭跑了,不一會兒整個樓道鶯聲燕語人聲鼎沸。
門一開,屋裡人流涌動,恭喜聲此起彼伏。
門一關,整個世界一下安靜。
桌上響起拿起杯子倒水的聲音。
遙遙的腳步越走越近,因為我頭上蒙著蓋頭,入眼的便只有一雙黑底的雲靴,並一角暗綉雲紋的月白袍角。
他走近了問:「姑娘可是累了?」
一雙手朝著蓋頭伸過來。
我心裡一縮,嘴角一撇,右腳凌厲地抬起踹了出去,心裡想:「呵,冤大頭來了!」
我娘有我娘的規矩,我有我的規矩,她敢塞個亂七八糟的男人過來,就得做好我打殘這男人她替我背鍋的準備。
沒成想我這一腳踢了個空,蓋著蓋頭眼睛看不見,幾個小擒拿手招呼過去被一一化解。待再要出擊右手已經被轉按在背後,被他攬在懷裡控制起來。
本來胳膊的肌肉拉傷剛恢復,這一拉一轉的,我疼得立刻喘不過氣來。
巧嘴不合時宜地亂叫:「公子最棒,公子打得好!」
媽的!
我扯下蓋頭,一轉頭對上那雙近在咫尺晶晶亮的眼睛,突然一怔,看到他唇瓣那絲耐人尋味的笑意,我一下醒了過來,怒斥道:「鬆手!」
他眉毛一挑,嘴角撇了撇,攬腰的手臂收得更緊,涼薄的唇舌貼著我的耳朵吐氣,挑逗似的笑說:「放開?放開了你想再打怎麼辦?」
登徒子!
我想反踢被他拿腿死死夾住,我努力掙扎半天,沒好氣地說:「我打不過你,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又壞笑,「還算識相!」
他利落鬆手。
我抽出左手給他一記耳光,沒成想又被他伸手抓住。
這次他變本加厲地伸過手來捏緊我的下巴,愈加輕佻地說:「小丫頭,手腳收斂些,爺耐心有限,可不是次次都喜歡憐香惜玉。」
僵持不下之際,門口響起敲門聲,流雲說:「公子,小姐,我拿了交杯酒過來。」
他才慢慢鬆開了手。
我走過去開門。
流雲伸著脖子打量了屋子一眼,趁我接托盤的時候對我使眼色。
做了個「喜歡」的口型,嘟了嘟嘴。
做了個「不喜歡」的口型,對著其中的一個酒杯努努嘴。
我的丫頭機靈,我娘最後時刻還算仗義。
這等於明明白白告訴我,喜歡,就上嘴親,不喜歡,喝酒。
這酒杯看來內有乾坤呢。
4
滿室紅光搖曳,他氣定神閑坐在桌子旁,聽到關門聲轉過臉來,一雙俊眼寥若晨星,修長細白的手指捏在茶杯上。
「你是太子府的侍衛?」我問。
「嗯?」他眉頭皺了皺,「嗯!」
「出手就五千兩,侍衛的薪水很高么?」
他看著我笑,「我是太子的近身侍衛,薪水自然比一般人要高,而且……」他往前湊了湊,故意壓低了聲音,「你上次想偷的那個九轉夜光杯,拿到黑市上出手就一萬兩……」
「媽呀……」我叫了一聲,手指著他,「你……你監守自盜!」
他像是很怕,撲過來捂我的嘴。
我被捂得說不出話來,費了大勁才把他的手拽開,回搡他一把,嫌棄地拿袖子擦了擦被他碰過的下巴。
我嗤之以鼻道:「你就不怕被發現?」
他笑回到座位上,「我又不像你功夫那麼爛,」他又說,「太子府的寶貝多了去了,我拿個十個八個,太子根本發現不了,要不這樣……」他眯了眯眼睛,「我們把洞房的事辦了,一起回太子府走一趟?」
我嘿嘿乾笑兩聲,「你是太子府的侍衛,皇宮熟不熟?」
他愣了一下,問道:「你想去偷皇宮?」
我靠近他,一臉知我者就你的模樣,順道遞過去酒杯。
「來來,交杯小酒,洞房花燭,皇宮神偷……」
他見我落落大方地挽他的胳膊有些疑惑,我甘甜一笑,飲盡了美酒,他瞅了我好幾眼,幾番輾轉才喝了酒。
「撲通」,剛才一臉沉穩的太子侍衛,一個倒栽蔥倒在地上。
我放下酒杯得意地拍手笑笑,在他的前腰後腰摸了半晌,摸了好一陣只摸出個玉佩。我對著看了好一會兒,也覺得這個東西不像是侍衛的腰牌。
我伸出手模仿他剛才的輕浮樣子去捏他的下巴,一心想趁著他無力反抗的時候,賞他倆耳刮子,報我上次去太子府偷夜光杯被他卸了胳膊的仇。
這小子中了醉八仙大約夢裡正在和誰巫山雲雨,挑白的臉上一臉柔情似水。
我愣了愣,手一頓力道也跟著弱了下來,掌摑成了拍臉。
我咬著嘴唇小聲嘟囔:「連個腰牌也不掛,算是哪門子的侍衛?」
這一覺睡得香甜。
次日清晨。
鬢邊有熱熱的氣息撲到臉上,我睡眼惺忪揉著眼睛。
居高臨下的一張俊臉在我眼裡一點點放大,驚覺自己的胳膊還纏在他的身上,我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他滿臉帶著笑,似乎很是迷茫地晃晃腦袋,「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看著他的反應心裡暗笑,「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啊,怎麼,侍衛大人想不認賬?」
他聽了沒再深問,幾下爬下床來,披上外衫,摸索幾下解下腰上的玉佩來,堂而皇之走了過來放在我手上。
「這是要做什麼?」我覥著臉問他。
他微挑著眉毛,「我一向有男人該有的自覺,萬一哪一天你吃不上飯了流落街頭,可以拿著這玉佩去太子府。」
我撇撇嘴,「不稀罕!」
他嘴角銜著笑,語氣加重了幾分,「你收好了,這可是多少女人求之不得的定情信物。」
我一臉不屑,他扯扯衣裳就要走了。
「喂喂,你叫什麼名字?」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高深莫測,「我姓相名功,功夫的功。」
好怪的名。
「放心,我當兩天值就回來,帶著你夜探皇宮。」
我有話還想問,想也不想喚了他一聲:「相功!」
他甚是得意地應了一聲
我這才明白過來,跺腳一個小擒拿上去,又被他擒住。
他對自己的身手動作極為滿意,治住我之後不忘伸手捏我的臉蛋,曖昧地貼著我的臉說說:「乖,在這怡紅院好好待著,等你家相功回來。」
5
一連幾天我都精神倦怠,閑得無聊就瞅手裡的玉佩,娘一推門我慌忙塞進枕頭藏了起來。
我娘問:「怎麼,看上了那個小白臉了?」
我臉色一紅,「你連人家姓甚名誰都不打聽清楚,幸虧是他喝了醉八仙,要我們真郎情妾意地寬衣解帶,那我豈不是白白吃虧?」
我娘看了我一眼說:「你猴急什麼?要是他喜歡你,早晚都會來。」
我問:「那醉八仙底有什麼功效?」
我娘扔給我一句「我又沒喝,我哪知道?」
月色洋洋洒洒落了一地,我躺在床上端詳手裡盛醉八仙的小紅瓶子,心裡想:「相功那個臭小子喝了醉八仙,那晚上到底做了什麼美夢?」
睡意湧來,恍惚一人翻了窗子進屋,輕手輕腳走到床邊,我一個警惕睜開眼,正瞧見他那張笑意盈盈的臉。
他穿了黑色的夜行衣,遮面的方巾褪到領口,和烏黑的頭髮混在一起,原本嬉笑不羈的臉平添了幾分認真,臉皮瑩潤如玉,恍恍不可方物。
我懷疑自己誤服了醉八仙。
他壓低聲音手拉上我的腕子,「怎的,見我歡喜傻了?快起來,我們一起去夜遊太子府。」
跟著太子府的內賊,順利躲過府里的侍衛,片刻摸到一處卧房。
屋裡香爐余煙裊裊,滿室是微薄不膩的迷迭馨香,聞著心思舒爽。進了屋子相功一下放鬆下來,拉下面巾倒了茶喝,只站著看我。
我看他懶散的樣子說:「你還有功夫喝茶,還不快找?」
他笑了笑,抬手又將面巾蒙上。
找了半天他問:「你找什麼?」
我說:「據說蠻子送了太子一個金枝玉凈瓶,可以讓枯木逢春,我想拿回去當個插花瓶子。」
他愣了一愣,「這世上還有這好東西!」
我翻箱倒櫃找得正歡,他在旁邊看著我說:「這卧房統共這麼大,怎麼也不能把所有的寶貝都堆在這裡,這裡沒有,肯定是在庫房。」
我拉著他的衣袖就走,嘴裡急急地說:「走,去庫房!」
他揮揮手叫停,快了幾步到了拉開柜子取了鑰匙。
他的動作一氣呵成讓人一愣,他回頭看我,兩隻眼睛眨眨,浮在眼底的笑極不自然,解釋說:「我是太子的貼身侍衛,又愛覬覦他的東西,去庫房破門而入動靜太大,怎麼也要帶上鑰匙吧,你……你……懂的!」
我乾巴巴看他一眼,說道:「走吧。」
一屋子的真奇異寶琳琅滿目,瞄了半天才找到傳說中的金枝玉凈瓶。相功看著我手裡的只畫了幾隻梅花並無特色的的瓶子,不相信地問:「是這個東西?」
「嗯!」我點點頭,「傳言它就是這個樣子,你去門口折兩根枯木棒子,傳言是真是假試試就知道了。」
他聽了剛到門口又急急退了回來。
「快跑,侍衛來啦。」
我伸開包袱把花瓶子一包,順手抓了兩把旁邊的珠翠鐲子。
相功看著無語。
侍衛腳步漸近,眼看就要被發現,相功伸手一攬,抱著我直翻到花圃後面的草叢裡去,我重重落在他的懷裡。
侍衛們追捕的聲音清晰可聞,我憋著氣任由他摟緊身子。
他似乎根本不把這些侍衛放在眼裡,唇角挑著邪邪一笑,溫熱的唇直接吻上近在咫尺的脖子。
濡濕的麻酥感從頸部的皮膚一直傳到心底,我抽手就要招呼上去。
相功敏捷抓住我的手,另一隻手指貼在唇角,做了「噓」的姿勢。
翻牆出府。
搞不明白原來栓得好好的兩匹馬為何只剩了一匹。
相功:「看來今晚上要委屈你跟我共乘一騎。」
我抬起下巴看他一眼,爽快道:「好呀!」
起身上馬,一夾馬肚子馬兒飛馳出去。
遙遙聽見他喊:「死女人,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轉頭就翻臉!」
我心情似乎從未這樣好過,迎著涼爽的夜風轉頭看他在原地凌亂咒罵的樣子。
6
我所學的功夫似乎在一朝一夕上道,也似乎在一朝一夕間,在相功吐不出象牙的嘴裡,不停地埋汰我是死女人、臭女人、爛女人、貪財鬼……我突然有了一連串的綽號。
與相功拌嘴的默契偷盜生涯讓我突然覺得,做個劫富的神偷,比我想的美好。
太子府夜遊遍了。
這天晚上相功來找我,信誓旦旦對我說:「你不是一直想去皇宮看看嗎?今天晚上就領你夜探皇宮。」
夜黑風高。
我仗著在太子府暢行無阻的經驗,有恃無恐一臉輕鬆,相功反而一臉緊張地拉著我,「這是皇宮,侍衛是太子府的十倍,到處是哨卡,一定要小心。」
我覺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有點慫包,嘴角輕輕一挑,嗤之以鼻說:「膽小鬼,到媽媽的碗里來,我罩著你。」
他氣得兩隻眉毛豎起來。
我挑挑揀揀拿了幾件字畫,打好包招呼相功一起溜走,剛出了殿門有侍衛高呼:「有刺客,抓刺客!」
皇宮的侍衛效率速度果然遠非太子府那群懶散侍衛可比,一應人等呼呼地蜂擁過來。相功連忙對我說:「你先走,我墊後。」
我跑了兩步回頭。
他一人佇立在那裡,焦急地看著我,舉著劍對著馬上要撲上來的侍衛。
饒是他功夫不錯,也絕不可能以一敵百,刀劍明晃反著寒光,那麼多人一起上來,就算他有三頭六臂也會被剁成一攤肉醬。
我突然想哭。
我扔了包袱跑過去。
他驚了,急對我說:「回來幹嗎?快走!」
我一把拉下面巾,「你在太子府過得好好的,都是我害你一起來。如果真的要死,我們就死在一塊兒。」
「我肯定沒事,你快走……」
他推搡怒斥之際,一隻羽箭迎著他的後背而來,我想也沒想飛身過去。
在那一瞬間,我聽見皮開肉綻的聲音,那樣鋒利的箭頭「哧溜」一聲穿進我胸前的皮肉,疼得我喘不過氣來。
身體隨著劇痛搖搖欲墜,被風捲起的衣袂像黑蝴蝶一樣翩翩起舞,我心想,這次我可能要死了。
相功的一雙眼睛變得血紅,瘋一樣扯了面巾,接住我的身子,撕心裂肺喊了一句「紅綾!」
如海水一樣的護衛像身中魔障一樣突然停住,變色叩拜道:「太子殿下。」
他渾然不覺抱著我,急忙喊:「太醫,快去找太醫。」
他像是哭了,抱著我說:「紅綾,堅持住,太醫馬上就來。」
我忽然就笑了。
人人都知道我們越國的太子貌比潘安風流瀟洒。
難怪他可以隨手一擲就是五千兩的銀票,難怪去太子府次次暢行無阻,難怪他拉抽屜取庫房鑰匙那樣順手。
原來那就是他的家。
我忍著痛說:「宮傾城,你騙得我好慘啊。」
7
我像跌進了迷霧森林。
周圍是朦朧的水氣,耳邊是嘈雜的聲音。
有人跪拜,有人怒斥,有人哀求。
我倉皇地跑,大聲呼喊,喊我娘,喊相功,可是卻沒有人回應,森林裡突然下起紅雨,打在身上猶如針鑽,淋得我渾身狼狽。
這就是一個孤獨的世界,除了我再無一人。
睡了很久,我悠悠轉醒。
入眼是豪華的寢帳,眼前的人身著耀眼的明黃。
他看我一眼,一張國字臉很是威嚴端莊,站起來走出去,吩咐說:「人醒了,讓太醫過來看看。」
僕從應「諾」而去。
滿屋子人跪了一地。
我微微轉頭,看到在一旁垂首而立的宮傾城。
「這……」我的嗓子幹得說不出話。
宮傾城急忙取水過來,舀了一勺讓慢慢喂我喝下。
「這是在哪?」我問他。
他臉色蒼白,唇角冒出一層青青的胡茬,眼神躲躲閃閃,最後說:「這是後宮的淑儀殿。」
我一臉茫然,「為什麼我在這兒?」
他的臉色暗了暗,「父皇,他看上了你。」
我脫口道:「什麼?」想要撐手起來傷口卻是劇痛。
他嚇了一跳,連忙安撫我。
「紅綾,後宮養了幾個美人,父皇只愛看臉,從來不碰她們,你別害怕。」
他看我不相信一臉認真地強調:「我不騙你,是真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可能是……人的特殊……癖好吧。」
他的樣子不像說假話。
我頃刻無語,頓了許久說:「宮傾城,你老子養女人不睡,你逛妓院裝神偷,你們一家都變態嗎?」
宮傾城神色黯淡。
我又說:「派個人去怡紅院,通知我娘。」
他點點頭,「好吧……」又問,「哪個是你娘?」
我突然覺得奚落他們父子一頓自己也是個笑話,無力地說:「怡紅院的鴇母媽媽。」
8
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對這位老皇帝有莫名的熟悉感。
搜刮我所有的記憶,印象里卻沒有這樣一個人。
他個子頗高,兩鬢已經有了白髮,犀利的眸子浸滿歲月的滄桑。
他再來的時候,我掙扎著欲起身叩拜。
「你還病著,免禮了。」說罷問我,「朕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我心裡想,你一個高高在上的天子,見過我,開玩笑呢?
我一本正經回道:「我從小到大長在妓院。」
老皇帝一愣,問:「你的家人呢?」
我想了想,「我娘也在妓院,我爹,可能是某個無情無義的嫖客。」
我看著他凝重的表情在心裡祈禱著:「老皇帝啊老皇帝,看在我身世這麼不清不白,不是什麼良家婦女的份上,趕緊放我走吧。」
看著旁邊的宮傾城,我又有點心塞。
因為下午他對我表白說:「紅綾,等你好了我就去求父皇讓你嫁給我。如果父皇不同意,咱們私奔吧,反正我也不喜歡做什麼太子。」
唉,老皇帝就生了這麼一根獨苗,坊間傳誦這根傾國傾城的苗苗,是大越國多少年難得一見的睿智儲君,如果被我拐跑了,怕是從老皇帝到普通子民,都恨不得將我五馬分屍吧。
老皇帝說:「那你好好休息吧。」
這一箭讓我失血過多,腦子也有些混沌,懶得想了,等哪天身體恢復過來再好好想想,怎麼樣成全宮傾城這顆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心。
夜幕降臨,我喝了葯又躺下昏睡。
忽聽見一聲質問:「誰?」
打鬥聲響起,我睜開眼,宮傾城正在和一身著黑色夜行衣的人交手。宮傾城的身手不差,沒想到幾個回合竟然落了下風。
一雙彎刀,渾身霸氣,手起刀落的招式隱隱熟悉,眼看一柄彎刀就要砍到宮傾城的肩上,我一下從床上滾下來,失聲大呼:「娘!」
刀鋒一偏,刀把落在宮傾城的右頸,他悶哼一聲,重重落了下來。
我娘過來查看我的傷勢,對我說:「綾兒,跟娘走。」
我看著暈倒的宮傾城,眼裡有些不舍。
我娘疾言厲色道:「少在我跟前膩歪,再墨跡我先砍了他。」
屋裡的打鬥驚了外頭的侍衛,一群人沖了進來。
我的胳膊被我娘扯得生疼。
就算她是武功超絕的俠女,也抵不住這些全副武裝的侍衛,更何況還要保護我這個受傷的拖油瓶。
有人扶起宮傾城,他醒過來忙喝道:「停下來!」
侍衛停手。
我娘的胳膊被刀劃破,有血滲了出來。
宮傾城說:「放她們走。」
我一臉感激地看著宮傾城,腳步有些踉蹌。
剛走幾步,門口傳來太監高聲的奏報:「皇上駕到。」
我娘拉我的手突然變冷。
老皇帝大步而入,說道:「我倒想看看是何方神聖,敢硬闖淑怡宮。」
一屋子人齊刷刷地叩頭。
我的劍傷還未長好,和侍衛周旋的時候傷口崩開,痛得只能歪在我娘的肩膀上。
我娘站得筆挺,冷冷對皇帝說:「狗皇帝!她不該是你的女人,你不要妄想留她在你的淑怡宮。」
我娘真是大膽,敢和天子叫板。
一屋子的空氣瞬間凍住。
老皇帝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女人皆是朕的女人,你這個女人,好大的口氣!」
我娘冷笑,一把扯下遮面的紗巾,烏黑的頭髮跟著垂了下來,揚著一張不施粉黛的臉說:「宮無涯,你不怕天下人恥笑你是非不分,你就把綾兒留下來。」
老皇帝的一張臉先是震驚,然後欣喜一下涌到臉上,似得了什麼寶貝一般,對著我娘喊了一聲「千潯!」(原題:《我的太子相公》,作者:冰川。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微信: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學弟,你看起來很「好吃」
※你欠我的那場婚禮,你這輩子也還不上了
※無意翻開女友的衣櫥後,我決定分手
※相戀後女友對我異常冷漠,直到在孤兒院見一女孩,我才知緣由
※深夜公交上老太誣陷我偷她錢包,下車理論時她卻說她救了我一命
TAG:深夜有情 |
※「我這一輩子最恨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我的親生父親」
※婆婆找我借錢,我對她說三字,隔天父親來一電話,我肝腸寸斷
※我用一句話,殺死了我的父親
※男子三十歲在家遊手好閒,父親都看不過眼,父親:你是廢人嗎
※父親節到了,我還欠天堂的父親一句:爸爸,對不起,我真的好愛你!
※他是你的超人,是你的父親
※「如果你不愛她了,告訴我,我帶她回家」:這個父親對女婿說的話,藏著女兒一生的底氣
※父親生日我給他五千,他卻打電話向我要十萬,不然就不認我這女兒
※父親節:給不了你最好的,但我是那個最愛你的人
※快好起來了吧我的父親,你養我小我養你老,這是我曾經說過的啊
※母親去世3年父親娶回後媽,女孩說她是壞女人,幾年後哭著叫媽媽
※我從小沒有挨過母親打,因為我從小沒有母親,每年與父親只見一次
※家裡來了個男人,自稱我父親,聽母親含淚道出當年往事,我愣住了
※父親病危姨娘不借錢 十八年後我發財她來借錢 我回她一句這樣的話
※女友的年薪超過十萬,我父親去了一趟女友老家,回來勸我分手
※女兒八刀刺死父親:這世上最毒的一句話,就是為了你好
※偶然得知父母已有二胎,卻因父親的一句話,我離家出走十年!
※這三種父親最窩囊,孩子也會看不起他們,你是其中一種嗎?
※女人最應該疼自己的父親!這是一個故事,即將出嫁的女孩,聽到了父親的一番話,不願意嫁了,你也會動容!
※「把媽媽還給我吧,你睡很多年了!」一位父親的涕淚控訴